人道永昌 第697节
届时,就算白起能一手指挥搏浪军弹压百越人,一手接管红衣军团抵御犬戎人南下的兵锋,稳住九州的大局,北方的五州之地,也将落入犬戎人之手!
那可是半壁江山,四五百万黎民百姓!
听到昆仑山三个字,孔子心头恍然。
他很想说几句,提点提点陈胜。
可思及那位曾与他有过半师之谊的老子,他愣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总有种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恰当的欲言又止感。
过了好一会,他才左顾言它道:“李牧的破敌之策,如此明目张胆,能达到预期吗?帝俊可不是个有勇无谋之辈!”
从他自身的认知出发,北冥妖族只需派一大妖潜入,居高临下一扫,便能看穿数十万幽州军后撤,乃是掩人耳目的疑兵之计。
确定了疑兵之计,再从中推导出诱敌深入之策,很难吗?
他一个兵法外行都能看明白的事,偌大的北冥妖族就无一妖能看穿李牧的破敌之策吗?
他不信!
陈胜听后,却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行军作战,哪有您老说得这么简单,莫说我不知那帝俊到底懂不懂兵法、知不知兵事,单只一点,我便能笃定,无论他能否看穿李牧的破敌之策,都只能进军,而不能裹足不前、徐徐图之!”
孔子俯览着下方的人龙,苦思冥想道:“为何不能?”
陈胜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星汉:“您老当真觉得,帝俊拥有自主决定进不进兵的权力吗?”
孔子愣了足足十几息后,恍然大悟道:“帝俊没得选,他只能进兵!”
陈胜纠正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与白起那两头,打得越凶、打得越狠,可供他选择的余地就越小……它一条看家护院之犬,主人都急了,它还能坐得住?它的主人还能允许它坐得住?”
他一拍手掌,笃定的说道:“所以,就算他们能看出此战有猫腻,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军,以缓解南疆与西线的压力!”
“而犬戎大军只要踏进我九州,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可就轮不到他们说了算了!”
“我大汉说了才算!”
第五百三十七章 做就做绝
白起成就兵家亚圣之后,用兵越发的细致入微、返璞归真了。
虽然他原本的兵法路数,就是又阴又狠,但在战术指挥上,终归还稍微欠缺了一些火候。
这是每一个空降高位的统兵大将,都必然会有的毛病。
白起的整体水准摆在这里,这点毛病,压根就算不上短板!
但他成就亚圣之后,无师自通的又领悟了许多的东西,不但向上拔高了他的整体水准,还将他基础战术不够扎实的毛病,也一并给补上了!
一位既把握得住整体战局,又拿捏得住局部战役的统帅,有多可怕……看陈胜,就知道了!
于是乎。
先前还多少能依仗着主场优势,与白起周旋一二的百越盟主桀骏。
在白起成就亚圣之后,很快便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跑,跑不赢!
打,打不过!
连他们百越人最擅长的山地战,都一次又一次的被白起按在地上,不断的摩擦!
那种每一次冲锋都冲到铁板上、每一次埋伏都埋伏进阴沟里的霉运当头、诸事不顺之感,就好像这片养育了他们几千年的土地,突然之间移情别恋,臣服在了大汉的玄甲玄旗之下。
那种面对白起时,就仿佛面对千丈绝壁,滴水不漏、无计可施、望而生畏、闻风丧胆的无力感、绝望感,每一日都在无情践踏着每一个百越贵族的自尊与意志……
就这样。
朱雀军区五十万将士,纵横百越之地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似蝗虫过境、又似万马奔腾般的,漫过一座座山、趟过一条条河,不知疲倦的将大汉玄旗,插遍他们经过的每一个山头、每一条路口!
那股子莫名亢奋、争前恐后的兴奋劲儿,就好像是某种原始的征服欲在驱动着他们,用手里的玄旗,一遍又一遍的给这片蛮荒的土地,注入他们大汉的光辉……
而这种看似散马无缰的乱兵过境场面,若能从更高的层面往下俯览,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十分严整、十分紧密的作战体系。
大军前方,有刘邦麾下那十五万汉越混编的混成旅军队,在给朱雀军区做带路党、白手套。
大军后方,有南疆四五十万父老乡亲,用一辆辆手推独轮车,在南疆与百越之地之间硬生生趟出一条条又宽又阔的大路来,一边将朱雀军区的各项物资运送给王师将士们,一边将王师将士们从百越人哪里劫掠来的种种物资运送回国,持续性的给百越之地放血!
居中的五十多朱雀军区将士,只负责杀光敌人、抢光敌人,临走前再放上一把火……就收工了!
近百万华夏血脉在百越之地来来回回的奔走,这还是百越之地几千年以来的头一遭!
……
又一次合围当中。
白起不知第多少次抓住桀骏的踪迹!
说起来也是异数,自打朱雀军区挥师南下之后,前前后后已经不下于坑杀了七八十万百越军民!
中间至少有六七次,他都抓住了桀骏的踪迹。
可每一次,他都在距离留下这厮只有一步之遥时,功败垂成,令其从容遁去,再度卷土重来!
这厮就像是荆襄之地流传的山鬼,来去如风、如履平地的游走于千山万水之间,任他将陷阱布置得如何巧妙,他都总能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法子,逃出生天!
比如什么大火遇雨、桥梁崩断,惊现野牛群、大火遇骤雨……
一次两次或许还能说是意外。
可六次七次这么多……这厮若不是受百越之地气运所钟的宠儿,白起自戳双目!
但越是如此,他杀这厮的心,就越发的坚定!
“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高岗之上,白起身披猩红大氅,双手拄着佩剑,目光古井无波的俯视着山脚下百越的城池。
就见那百越城池当中,一道跨坐于一头黑白熊罴的矫健身影,带着千余杂骑兵在密不透风的玄甲人潮当中,左突右冲……
明明攻城的王师将士数十倍于那矫健人影,却始终无法缩小包围圈,反倒叫那矫健身影将包围圈越撕越大。
白起面无表情,但按剑的手悄无声息的握紧了剑柄!
正当剑格前泄出一丝剑芒之际,忽然一道雷鸣般的爆喝声从山坳口那边传来:“贼酋休狂,某家王贲,前来斩你!”
白起移动目光定睛一看,就见到一道身披重甲,奔腾之时宛如一座移动堡垒的彪悍人影,一手持矛、一手驾战车轰轰隆隆的冲向山坳中心的百越城池。
在他后方,一杆“王”字将旗迎风猎猎飘荡,数千精锐铁骑纵马奔入山坳当中。
见了来人,白起条件反射般的在脑海中过了一半战场舆图,在王贲军部所在的位置,与下方这无名小城之间划上一条弯弯曲曲的行军线,大致的测算了一下子距离与时间……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之中既有鄙夷,又有怒其不争。
瞬息间,王贲架战车冲入百越城池中,与人潮中大杀四方的矫健人影厮杀在一起,虽未能取得立竿见影式的优势,但却一下子就拖住了那千余“杂骑兵”冲锋的势头。
待到王贲带来的数千精锐铁骑杀入城中,将那千余“杂骑兵”团团包围起来,矫健人影先前拼上老命才撕开的口子,眼瞅着就合上了……
上岗上的白起见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这次,总不能还叫这贼酋给逃脱了罢?’
他心头这样嘀咕着。
也不知是不是惺惺相惜、心有所感,他心下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山下那百越城池当中就陡然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白起,你们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触怒我们百越祖神、大山之灵吗?”
‘咦,九州话竟然说得还不错!’
白起鄙夷的虚了虚双眼,风轻云淡的开口道:“尔等往昔霍乱吾大汉南疆、屠杀掳掠吾南疆父老之时,可曾思及过尔等罄竹难书之暴行,会触怒吾大汉人皇陛下、会触怒我九州三皇五帝、列祖列宗?”
顿了顿,他陡然厉声咆哮出声,破口大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军区花那么多的银钱给你们铸的甲衣、兵刃,都是摆设吗?你们怎么能允许一个屠戮了我们无数父老乡亲的贼酋,在此大放厥词……三军听令,杀酋、破敌、屠城,寸草不留!”
话音落,山坳中涌动的玄甲人潮,就像是突然晒着太阳突然下身被踢了一脚的恶犬,瞬间就炸毛了,不顾一切的向前推进、推进。
前边的负责给眼前所能看到的每一个百越人都砍上一刀,后边的负责一刀将地上躺着的百越人的头颅剁下来……
不大的山坳小城,很快便染上了一层殷红似墨的刺目颜色。
“白起!”
方才那道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再次冲天而起,声音之中的愤恨与怨毒之意,就如同黏稠肮脏的沼泽泥泞,单单只是用耳朵听,都能引起生理不适:“吾纵是做鬼也决不会放过你……吾誓杀汝!”
白起轻蔑的挑了挑唇角,喃喃自语道:“不放过乃公的鬼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他直视着百越城池中蔓延的银红色,苍老而清澈的双眸,宛如两口幽深的古井,没有丝毫的涟漪。
要么不做。
做就做绝!
若有千古骂名……
他白起担着就是!
陛下说得对……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鼎沸的喊杀声与哀嚎声当中,王贲欣喜若狂的大喝声冲天而起:“某家王贲,斩杀西瓯王桀骏于此,诸君见证!”
白起纵然是有些不满这厮太过喜欢表现,闻声也忍不住欣喜的笑开了花!
百越人的反抗,当然不会随着桀骏的阵亡而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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