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剑法出华山 第235节
丁春秋慢慢走近观弈。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段誉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包不同叫道:“喂,姓段的小子,你已输了,这就跟姓包的难兄难弟,一块儿认输罢。”
段誉身后三人回过头来,怒目而视,正是朱丹臣等三名护卫。
突然之间,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一个个从绳网中挣扎下地,走到离那青石棋盘丈许之处,一齐跪下。
包不同吃了一惊,说道:“捣什么鬼?”四字一说出口,立即省悟,这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便是聋哑老人“聪辩先生”,也即是康广陵等八人的师父。
但他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死对头,强仇到来,怎么仍好整以暇的与人下棋?而且对手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书呆子而已?
康广陵道:“伱老人家清健胜昔,咱们八人欢喜无限。”函谷八友为聪辩先生苏星河逐出师门后,不敢再以师徒相称。范百龄道:“少林派玄难大师瞧你老人家来啦。”
苏星河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深深一揖,说道:“玄难大师驾到,老朽苏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众人一瞥,便又转头去瞧棋局。
众人曾听薛慕华说过他师父被迫装聋作哑的缘由,此刻他居然开口说话,自是决意与丁春秋一拼死活了。
康广陵、薛慕华等都不自禁的向丁春秋瞧了瞧,既感兴奋,亦复耽心。
玄难说道:“好说,好说!”见苏星河如此重视这一盘棋,心想:“此人杂务过多,书画琴棋,无所不好,难怪武功要不及师弟。”
万籁无声之中,段誉忽道:“好,便如此下!”说着将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脸有喜色,点了点头,意似嘉许,下了一着黑子。
段誉将十余路棋子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苏星河又下了一枚黑子,两人下了十余着,段誉吁了口长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眼见苏星河是赢了,可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
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诚挚。
段誉将自己所下的十余枚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放入木盒。
苏星河也捡起了十余枚黑子。
棋局上仍留着原来的阵势。
苏星河见函谷八友中的二弟子范百龄想看个明白,便吩咐道:“百龄,你过来好好瞧瞧,看看能否破解得开。”
范百龄大喜应是,上去观看,不一会便吐了一口血,再坚持片刻,登时又是喷出大口鲜血,令得众人大惊。
苏星河叹息道:“百龄,退下吧。”
范百龄满脸惭愧退下。
苏星河道:“这个珍珑棋局,乃先师所制。先师当年穷三年心血,这才布成,深盼当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来苦加钻研,未能参解得透。”
说到这里,眼光向辛稹、段延庆、玄难、段誉、范百龄等人一扫,说道:“玄难大师精通禅理,自知禅宗要旨,在于‘顿悟’。
穷年累月的苦功,未必能及具有宿根慧心之人的一见即悟。棋道也是一般,才气横溢的八九岁小儿,棋枰上往往能胜一流高手。
在下虽参研不透,但天下才士甚众,未必都破解不得。
先师当年留下了这个心愿,倘若有人破解开了,完了先师的心愿,先师虽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辛公子,要不,你也来试一试?”
辛稹笑了笑道:“不着急,我看看。”
话音刚落,便听得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冒昧。”
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
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段延庆传音道:“公子,此人是吐蕃国师鸠摩智,武功十分高强,需得小心。”
辛稹笑着点点头。
第378章 做客怎么能没有礼物?
只见鸠摩智双手合什,向苏星河、丁春秋和玄难各行一礼,说道:“小僧途中得见聪辩先生棋会邀帖,不自量力,前来会见天下高人。”又道:“慕容公子,这也就现身罢!”
但听得笑声清朗,一株松树后转了两个人出来。
辛稹抬眼看去,其中一人娉娉婷婷,缓步而来,却是那王语嫣。她满脸倾慕爱恋之情,痴痴的瞧着她身旁一个青年公子。
那青年公子二十八九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清俊,潇洒闲雅,不是慕容复又是谁?
邓百川四人抢着迎上,公冶乾向慕容复低声禀告苏星河、丁春秋、玄难三方人众的来历。
慕容复赶紧与各方一一行礼,言语谦和,着意接纳,令得众人都有些惊讶。
‘姑苏慕容’名震天下,没想到是这么一个俊雅清贵的公子哥儿,当下互道仰慕,连丁春秋也说了几句客气话。
最后慕容复才跟辛稹见礼,亦是说了几句别来无恙的客气话云云。
其余人见慕容复只与段延庆身边的年轻公子见礼,却不与段延庆见礼,顿时有些惊讶。
但见那段延庆却是落后半步站在那年轻公子的身后,似乎却是以奴仆自居了,顿时有些吃惊,纷纷心道那恶贯满盈段延庆,可是原本大理国的王子,怎么竟然会认他人为主?
慕容复与辛稹见过礼后,走到棋局旁,拈起白子,入局下棋。
此时鸠摩智与慕容复下起了棋子,两人下得尽皆很快,不过下了二十余子,鸠摩智便大笑起来,慕容复恼怒道:“你这是瞎捣乱!”
却是那棋局已经进入死局了。
鸠摩智笑道:“这个棋局本来便是无人可破,是用来作弄人的,慕容公子,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都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
慕容复听得这句话之后顿时呆愣住了,别人不明所以,慕容复突然大叫一声,拔剑便往颈中刎去。
邓百川等人一起上去解救,但全都慢了一步,却听得嗤的一声,慕容复手中长剑晃动,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却是段誉救了慕容复。
辛稹眉头挑了挑,眉间亦有喜意:原来这便是六脉神剑,的确有意思。
段延庆冷哼了一声,朱丹臣等人早就对段延庆十分忌惮,见段延庆出声,顿时一個个脸色一变。
然而段延庆却是站在这少年人身后一动不动,似乎要等少年人下令才敢行动。
辛稹笑道:“老段,你试一试?”
段延庆点头道:“是,公子。”
朱丹臣等人面面相觑,果然这段延庆竟当真是为人奴仆了。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上棋局。
玄难哼了一声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只是延庆太子何苦与剑魔这等大魔头混在一起。”
鸠摩智闻言道:“他便是剑魔辛稹?”
苏星河亦是有些吃惊,但此事与逍遥派无关,他随即沉溺到棋局中去。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
段延庆想了一想,下了一子。
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庆又下一子。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
玄难忽道:“段施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
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腹中声音说道:“你少林派是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
玄难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
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玄难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
若是之前,他必然如慕容公子一般,渐入魔道,但今日他大彻大悟,只是片刻为难,随后便是豁达放下铁杖,回头与辛稹笑道:“公子,我还是不行。”
他这般豁达却是令得众人都吃了一惊,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
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慕容复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
大家尽皆知道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不免心神荡漾,难以自制,然而段延庆这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却是难能可贵。
玄难赞道:“段施主之豁达令人赞叹,心态修为极深,难得难得。”
段延庆洒脱一笑,然后退回辛稹身后。
辛稹笑道:“还有想试试的么?”
自是已经无人了,苏星河看了一下,段誉、慕容复、鸠摩智、段延庆等人都尝试过了,其余人却是再无上去棋局的心思。
苏星河仔细打量了一下辛稹,见这少年长得极为俊美不说,且比段誉多了自信坦然,比那慕容复多了几分大气,虽说只是个少年人,便站在丁春秋、鸠摩智、慕容复、段延庆、玄难这些高手之中,亦是让他人难以忽视。
苏星河顿时心中起了希冀,温声道:“辛公子,请入局一试。”
辛稹点点头,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随手便放上棋盘。
苏星河立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共活变成不活,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我原本见你俊秀,是个才智之士,没想到伱连下棋都不会,便来这里胡闹!”
众人一看,原来这辛稹竟放在一块已给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
这一块黑棋、白棋互相围住,双方无眼,剩有两个公气,黑棋如想收气,填去一气,白棋一子便可将黑棋吃光;
白棋如想收气,填去一气,黑棋一子便将白棋吃光,围棋中称为“共活”,又称“双活”,所谓“此亦不敢先,彼亦不敢先”,双方都只能住手不下。
这少年在一块共活的大棋中下了一子,自己收气,那是将自己大片活棋奉上给对方吃去,对方若不吃白棋,便会给白棋吃了,因此黑棋非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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