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渊领主妻子 第217节

“这个东西，普通人靠近十米之内就直接咒死了，就算是我摸到了估计也要躺下。”

梅菲斯特已经找到目标了，想拿到手恐怕困难重重，却又跃跃欲试，把脑子里各种方法想了一遍，然后试着找克洛里斯和伊尔莎开个小会，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剑拔出来。

可就在他准备这么干的时候，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

“你想要那柄剑吗？”

一个熟悉，又陌生，还挺吓人，可是非常温柔的声音出现在梅菲斯特耳边。

梅菲斯特都不怎么怕塔薇儿和妮古拉丝了，一个是深入浅出习惯了，一个是笨蛋所以不设防，但这位大…小姐姐，怎么说呢，从初次见面到后来都给梅菲斯特留下不好的印象。

破坏别人安宁生活，刻意制造悲伤的人，这种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梅菲斯特已经记不得前些时候怎么样将爱被迫又郁闷地表示给她，只觉得全程都是慌张，没有一丝从容，全是身不由己。

看热闹的看热闹的，鼓掌的鼓掌，那经历现在想起来只能掩面，无言以对，后来再想起也只能是惭愧和自怨自艾，记忆里这段黑历史是消除不掉了。

现在相见，便又回想起那星空笼罩的房间，正面铐住这位无法无天深渊领主的双手，看着奈娅丽丝如小船摇摆的身体前后摇曳。

“看起来很无情的样子，明明之前还相爱过却这样防备。”奈娅丽丝贴过来，在危险的环境中，这些幽冥仿佛看不见她，不过就算看见了也会绕着走。

梅菲斯特需要保持隐身和气息遮蔽，不敢行动，任由她抱住手，只能孤零零靠在墙上，也不敢说话，只是被这样的举动和突如其来的清香袭扰，自然让那日不愿回想的记忆反复浮现，因为明明做危险的事情时被打扰，脑子里却突然又想着报复回去。

梅菲斯特沉默和奈娅丽丝相视，却并没有看到那预期充满加害和恶趣味的眼神，在腐地之上这充满邪气的环境里，这个女人甚至是这世界上唯一彩色的，带着光芒与纯洁感滤镜的存在，那股温柔不知从何而来。

“我不仅想要得到那柄剑，还想要知道那柄剑背后的故事，都和你有关吧？”梅菲斯特发出念话，同时极力隐藏思维，将烦恼和报复抛到脑后，将目光再次转向圣剑。

虽然还是不想承认那天的堕落，但也确确实实读遍了奈娅丽丝的身体，除此之外对她没有更多了解，不过是陌生人。

现在没必要和奈娅丽丝针锋相对，深渊领主的算计是利用纵容和巧合，看似一切为了你好，那些抉择的背后是形势与环境造成的压力，许多悲剧不过是覆巢之时无可抗力。

“没错，和我有关呢，但是梅菲斯特，你现在可是被三位深渊领主青睐的人，可别轻易相信我们的话呢，我说过，我们对你都有说谎，都有所隐瞒。”

“你是想说塔薇儿也不例外？”

“呜呼~还是来谈谈这眼前的圣剑吧，这可不是你能轻易拔出来的，显然塔薇儿没有帮助你，妮古拉丝又在观察人类，而我~当然也不会为你拿起那把剑。但是我和塔薇儿不同，塔薇儿让你浪费时间寻找的东西，我亲自帮你找到并带来了哦。”

奈娅丽丝向梅菲斯特伸出手，拿出一枚洁白无瑕的灵魂碎片，这枚碎片比克洛里斯还要纯粹，甚至呈现水晶的实体，但是表面布满裂纹。

梅菲斯特刚刚接过这个碎片，正要询问什么时，再要抬头奈娅丽丝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谈谈的声音。

“有时间，去见一见梦境深处的那个人吧。”

“………………”

梅菲斯特拿到灵魂碎片时倍感头疼，他开始猜忌和怀疑，并且无法理解这种事情是否在塔薇儿的预料中，他现在这样做了又会引起什么后果？

可是他没有选择的时间，当他接住灵魂碎片的时候，这枚脆弱的灵魂碎片在他手掌中裂开，产生强大的吸引力，梅菲斯特的意识一下陷入空白。

很好，果然不能轻易相信奈娅丽丝，这个仇他记下了。

梅菲斯特的意识并非陷入空白，而是进入陌生人的回忆里，这股灵魂碎片的力量无比庞大，但同时无法掌握，不仅深陷其中，感触还无比真实，而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他却只能当个旁观者。

“里奥伯特，快醒醒！”梅菲斯特感觉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但实际上是回忆中的主人，一位焦虑的女性。

这里是一个地窖，外面隐约有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同时视野里出现的是一位浑身是血的男子，少女努力为他治疗，但是血一直都没有止住。

“勇者大人，请领导我们吧！请领导我们！女神在欢呼着！新的世界降临了，勇者大人，我们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声音已经找到地窖的入口，不停传来武器敲打声。

少女深吸一口气，从受伤男子手里拿起剑，以相当凌厉的剑术刺杀进入地窖的士兵，然后举起圣剑，绽放强烈的光辉。

已经没有多少理智的圣教军们追随那股光芒。

“啊，女神啊，请指引我们啊，在崭新的世界为我们继续引导前进的道路，女神啊……”

少女竭尽所能吸引追兵的注意力，一直厮杀来到广场中心，利用无数时光积累的超高剑术轻易斩杀那些疯狂的生命，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少女站在尸山之上，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几十、数百？依然还有人发起进攻。

梅菲斯特默默看着这一切，同时也承受着受伤时的苦痛，感受刀剑刺穿身体，长枪贯穿内脏，箭雨落下时少女竭力抵挡，然后在结束时拔掉手臂、腿上的箭矢。

“那不是勇者！是魔女！引诱勇者堕落的魔女！圣剑被她篡夺了，令女神的光辉蒙尘！！！”

疯狂的神官高喊着，依然有数不清的战士。

少女忍痛将圣剑贴在额头上，轻轻咏唱：“古旧的提灯啊，现在请寄宿在这绝望的人心之中，守护的誓言，缠绕灵魂，陪伴着我们，跨过这难以逾越的高墙，若我无法驱散这里的黑暗，请您将我，与我的希望留给他，他可是勇者，一定能……”

数不清的武器刺穿了少女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连灵魂一并切割，随后身体遭到肢解，意识却没有消失。

梅菲斯特喊不出来，无处发泄，忍耐着，忍耐着……

直到视野再次转换，又一次回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下，濒死的勇者努力扶着墙壁站起来，首先寻找少女的身影。

“菲蒂斯？你在哪里。”身上到处是粘稠的血液，声音是嘶哑的，呼唤没有回应。

空无一物的地窖，还残留着许多治愈用的药水、绷带，入口已经被破坏，外面满是吵闹和庆祝的歌声。

梅菲斯特恢复了些许意识，茫然跟随这个视野来到外面，他看到疯狂的人群在庆祝，人们看到了勇者，将他簇拥着推向广场的中心。

“勇者大人！我们讨伐了神敌，结束了罪恶！请继续带领我们将慈悲的福音传递到更远的地方吧！”

“啊……啊……啊啊……”

广场中心狂热的信徒高举着战旗、剑与长枪，并肩作战的同伴遭到肢解，尸体被摇摆庆祝，随着旗杆一起摇晃的首级，少女无神空洞的眼神默默看着前方。

“勇者大人，您的剑！看啊，女神的光辉还在闪耀，我们从堕落的女巫手里夺回属于您的荣誉了，勇者大人，请带领我们！”

“呃……为……”

里奥伯特踉跄倒下，完全狂热的士兵依然将圣剑递到他的面前。

“我们用圣剑处决了女巫，请您不必担心！”

没有说话的力气，丧失说话的能力，失去说话的思维，世界观和信仰同时崩塌。

不知为何，圣剑依然受到祝福，似乎祝福它的力量已经不是熟悉的那位女神，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梅菲斯特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各种情绪让他几乎失去自我，塔薇儿提醒过他这类灵魂碎片的力量会很可怕，却没想到爱、仇恨和悲伤还有剧烈的痛苦会这么清晰，两个人的经历由观看者完全体验一次。

他亲眼看见里奥伯特拿起剑，撑着身体，无视那守护的祝福。

圣剑试着散发烛火的微光，却在瞬间熄灭，喷涌的黑暗从手臂蔓延，将光芒封印，两股力量相互抗拒，如同打翻的提灯，灯油洒落，在手臂和剑身燃烧，但是这团火焰并不灼热，是梅菲斯特目前为止感觉最温暖的力量，它在努力抚平勇者的心灵。

“神明以死，光辉消失，连性命都需要少女舍身守护的勇者，已在人间失格，我呼唤终焉的黑暗，降临此身。”

不同于女神堕落引起的黑暗，勇者的身后撕开深渊的裂隙，怪诞诡异的黑手从后面爬满他的身躯。

“未来永劫，血流成河，无论是世界还是你，连神明都无法摆脱这宿命的轮回，那么就让一切回到最初。”

“勇者大人？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受女神的恩泽？”旁边的神官被气浪推开，附近的战士无人可以接近这潮水涌来的深渊裂隙。

“可笑的慈悲之音已经消失在女神的叹息里，目之所及，满目疮痍，爱着的人变成爱过的人，无人从慈悲之中获得救赎。”

“那是什么！快看周围！天上！还有脚下！空间破裂了，这些都是什么啊——！”圣教军的欢呼变成恐惧，即使在疯狂之中他们也受到恐惧蔓延，城市里到处裂开直通深渊的世界之伤。

“勇者大人，你疯了吗！你背叛女神了吗！”神官大声喊着勇者的名字，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被理会。

圣剑的光辉被完全吞没，勇者将剑插入地上，脚下撕开更大的裂痕，头发遮掩了曾经温柔坚强的面庞。

“您快住手！这不是女神所期待的慈悲，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梅菲斯特顺着视线，这是他最后回头看着曾经那些信赖、坚强并且同样勇敢、善良的同僚们。

“所有人都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在她回归之前，不准再踏足这片土地！”

虚空裂隙里不断涌出黑影，吞噬慌乱之中的圣教军，变成幽冥，然后相互厮杀，接着继续吞噬，整个城市瞬间被战火点燃，不过又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最后只有手持圣剑之人缓缓跪下，他轻轻贴着剑柄，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在这里等待。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个熟悉的面孔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回到森林了吧？等到这里时，勇者的意识有了活动，他终于准备松开手……

梅菲斯特猛地睁开眼睛，仿佛从深海上浮，经历漫长的窒息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回过神的时候他却是跪在广场中，保持最后握剑的动作。

可是他现在也说不出话，汗水几乎打湿了衣服，肉体还残留着幻痛，精神在各种情绪下摇摆不定，甚至还有点分不清自我，努力回忆之后才想起了自己是谁，回想起了名字。

此时圣剑上的诅咒已经消失，温柔的灯火出现在精神的世界，梅菲斯特感觉自己听到了脚步声，提灯的女士牵着他的手，缓缓回到属于他的人生道路上，然后梅菲斯特继续向前走，他似乎想回头看一眼对方。

但那位温柔的女士早已停在路边，提着灯火远远守望，渐行渐远。

梅菲斯特终于将灵魂碎片那漫长、枯燥、无聊、悔恨的记忆抛开，成为一份信息而不是经历，通过对精神的蕴养将人格恢复拿起灵魂碎片前的状态，做完这一切，梅菲斯特才发现天空已经毫无光芒，在腐地的夜晚根本没有星空与月亮。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周围的幽冥给包围了，但幸运的是直至此时怪物们都没有对他发起过攻击，梅菲斯特耳边传来克洛里斯和伊尔莎的呼唤。

“梅菲斯特先生，太好了，终于恢复意识了。”克洛里斯松了口气。

“刚才你的梦境里出现了好多怪物，根本消灭不完，好在你挺过来了。”伊尔莎的情绪听起来也有些激动。

梅菲斯特受到的痛苦和情绪影响也会部分传递到梦灵身上，他们也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慈悲女神的圣女艾妲也发出小心翼翼的声音：“您好像接触了关于女神大人的力量，非常抱歉让你受到这样的痛苦，请允许我为你治愈。”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梅菲斯特在梦灵们的帮助下恢复力气，然后拔出圣剑。

与此同时周围的幽冥越聚越多，它们没有看着梅菲斯特，而是看着被举起的圣剑，大量怪物仰着头，似乎等待着什么。

梅菲斯特叹了口气，对他们说道。

“战士们啊，那不是你们的罪孽，以光辉的名义祝福你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从最前方的幽冥开始单膝下跪，可能是忏悔和感谢吧，它们的身体逐渐化作尘埃，随风消失。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无以为报…………”

曾经的圣教军们逐渐消失，但城市里却有更可怕的怪物出现，梅菲斯特看到远处建筑上正在有个正体不明的四足巨兽快速爬来，那不是现世之物，梅菲斯特不敢继续停留，急忙进入虚空漫步，迅速消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