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渊领主妻子 第31节

从这时开始梅菲斯特就与魔药学进行高强度对线，塔薇儿在一旁永远只是提示，梅菲斯特也很少询问她关键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默契。

不断配制魔药，抑制梅丽莎贝尔的魔力很辛苦，每次有了些许进展，又会发现梅丽莎贝尔给自己设下的重重保护，梅菲斯特抱着魔药知识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上横冲直撞。

从结果来说，一开始就抑制梅丽莎贝尔的自毁倾向有助于之后的治疗，就算梅菲斯特不能治好她，等外面支援的大佬来了，梅丽莎贝尔也能保持一个良好的身体状态。

或许从一开始就向塔薇儿索要解决方案就好了，她一定知道。

那么以后要一直依赖塔薇儿吗？现在的局面梅菲斯特并不是束手无策，只是比较麻烦。

也或许就什么都不用做，海格霍斯对他的期望就是简单看护梅丽莎贝尔就行，没必要冒险，用这里的魔药煮汤保持体力就是一个学生的本分。

摆烂也是个方法，和梅丽莎贝尔也没熟到需要拼命的地步。

在这之后的24个小时，梅菲斯特总是让自己淡定下来，手上被灼伤了，就调配药膏，缠绕绷带，然后补充魔法阵里的药液，然后让她喝下些许魔力抑制剂和中和剂，但每次提升魔药的浓度，梅丽莎贝尔的身体都好像能完全吸收一样，肚子没有起伏不说，她的魔力也浩瀚如海。

在沉睡中，她的噩梦始终缠绕不断持续溶解着她的理性，第一天梅菲斯特从来没有休息过，但梅丽莎贝尔的魔力反应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每次爆发的威力都会更高。

最开始金色的火焰只是顺着她的发丝在身体周围燃烧，消耗魔法阵里那些隔绝魔力的黑色药液，在第一天结束时，梅丽莎贝尔爆发出来的金色火焰已经快蔓延到身体半米外的地方，也就是说快要开始点燃工坊了。

无论早中晚，梅菲斯特都跟拆东墙补西墙一样，在补充魔法阵、抑制魔力和治疗自己中反复循环，即使终于把梅丽莎贝尔外部魔力压制下去，想要潜入她梦境的时候都会被抗拒。

从第三十个小时开始，就连给梅丽莎贝尔喂药都变成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她偶尔睁开眼睛会把梅菲斯特当成梦魇，金发卷住身体的时候会扼住喉咙，塔薇儿只告诉梅菲斯特如何逃脱束缚的办法。

梅丽莎贝尔现在很痛苦，她现在会醒来也不是因为从昏睡中转醒，而是把之前喝下的魔药呕吐出来，梅菲斯特还得考虑为她的身体补充食物营养，依然要一点点喂她东西吃。

治疗陷入僵局，梅菲斯特感觉到自己在多管闲事，这只不过是重复无意义的护工，他现在不像法爷，更像男护士。

第48个小时到来，梅菲斯特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这次不是海格霍斯导师，而是名为赫露丝的导师送来魔药和留言，留言里坦言这里发生的事情她都有看到，很感谢梅菲斯特的辛劳，但还是告诉她梅丽莎贝尔的自发性反抗都是正常现象，让梅菲斯特冷静等待救援就好。

“现在半途而废就跟认输了一样，就当练技术了，导师也不会拒绝，嗯。”梅菲斯特并不在意这里被监视，孤男寡女不被监视才怪，对方也冒着很大风险。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笑眯眯的塔薇儿。

不能再给梅丽莎贝尔喂魔药了，只能冒险用封印术了，从这批魔药开始梅菲斯特大量配制魔力药剂和解毒剂，持续对梅丽莎贝尔进行封印魔法。

最开始梅菲斯特只能一点点实验改良后魔法的效果，然后慢慢调整威力，然后一点点笼罩在梅丽莎贝尔身上。

第三天，梅丽莎贝尔身体的魔力反应完全被抑制，但是维持一个高于自身水平的封印术需要很多魔力，梅菲斯特借用了工坊里许多高魔力的素材才完成准备工作。

“啊……真是的，你完全没有听我教导的意思。”

通过钟表的时间，在第三天下午四点左右，梅丽莎贝尔第一次恢复意识，她捂着额头爬起来，看到了跪在旁边，认真维持封印术的梅菲斯特。

“梅丽莎贝尔导师，你恢复意识了吗？”

看到这情况，梅菲斯特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感觉之前的努力有了回报。

“暂时恢复，这场噩梦持续了很久，我的情绪越激动那场噩梦就越强烈，她成为阻挠我清醒的高墙，花了很大力气才压制逃脱，但也只是暂时的。”

梅丽莎贝尔感觉肚子很涨，忍不住低头，接着也发现身上的魔力几乎完全消失。

“原来是这样，被你完全抑制魔力之后，我和噩梦的力量都减弱了，然后肚子涨涨的，当然就醒来了。”

梅丽莎贝尔随便说着，在梅菲斯特搀扶下站起来，然后甩了甩手。

“好了，先这样吧，看样子我们被隔离起来了？周围味道真难闻，啊，头发上也粘着自己的呕吐物，唯独这种时候长头发变得麻烦起来。”

“那导师你先自己处理一下，之后我们来谈论噩梦的事情。”

“……嗯。”

梅丽莎贝尔走进工坊的浴室之前稍微停了一下。

“对了，你不要太担心什么，在完全冷静之后，我现在思路清晰了很多，真正让我痛苦的并不是来自深渊的神秘声音，其实它早就离开了，我真正无法面对的是过去……”

“咦？”

梅菲斯特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寻找房间里塔薇儿的身影，但这个时候塔薇儿果然是藏起来不见了。

知道宠物店给猫洗澡吧，梅菲斯特感觉导师就像在微波炉里快速烘干了一下，很快浑身冒着蒸汽走出来，叉着腰高兴了几秒，接着又迅速疲倦下来。

“我现在头昏脑涨，而且还是很瞌睡，时间不多，我先说说这边的情况。”梅丽莎贝尔说着挤开梅菲斯特，搬了个凳子站在坩埚前，表情绷不住了，颇为无奈倒掉坩埚里乱七八糟的液体，然后自己放了点蘑菇进去熬汤。

术士要面对非常多的问题，由于经常引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接触虚空，会比其他法师更累更疲倦更孤独，类似于长期从事潜水，还得在深海中独自探索的魔法师。

当然，这只是对那些执着于研究的术士而言，帝国对术士的要求只要他们能召唤怪物出来就行。

不过知识就是力量，术士们自己想要探索更高的境界，就绕不开研究。

“你看这个……”

梅丽莎贝尔导师现在说话之前都是先深吸一口气，在被封印魔力的情况下，她的头顶却还是出现了一轮光晕，这道光逐渐闪耀，飘在头顶，区别于天使那样均匀的光圈，梅丽莎贝尔的光环像是用自己的头发编织的花环，纹理复杂而美丽。

这是“王冠”，属于大佬认证标志，达成法爷第一阶段三个成就后的奖励，相当于爬树探索火剑之路的过程，硬要标注个等级，就是从凡人通往非凡领域的初期阶段。

“这次召唤我真正接触到深渊最深层的领域，我发现深渊意识的主要特征是非理性、充满原始冲动性、非语言性、无传统道德性、反社会性、无时间性、不可知性。可就是这样的东西，它们的存在却是我们的终极形态，拥有王冠就是我们将精神和灵魂升格的第一阶段，支配身边的领域来获得更多魔力，这个领域足够大时，我们等同神明……”

“看来我毕业之后才是刚出新手村，不用特殊魔法完全抑制不住您的魔力，可反过来说这个魔法厉害到我也能将你封印。”

“魔法的过程是认知世界，每个学科都是一条片面的道路为起始点，这个就不废话了。你在同期的学生里涉猎范围很广，成绩优异，所以你要开始构筑自己灵魂的‘金字塔’，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现在最看好的就是你，不过发生这次事故之后，我们估计都不能留在学院了，还有这个魔法，大概只在有限的范围内传播，不会公开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无所谓啊，反正我已经会了，其他人能不能学到跟我没啥关系。”

梅丽莎贝尔知道自己可能会转行去其他领域工作了，起码不能呆在学院里，就算现在治愈了精神，谁也不敢保证她受到的影响还有没有残留。

一旦再次发生精神污染，或者令其他学生遭遇了不幸，都会变成可悲的事故。

“喂，加点火，然后我们还剩多少水？另外去把那个魔法阵打扫一下。”

梅丽莎贝尔对烹饪蘑菇颇为娴熟，很快这边就不是中药味，而是蘑菇汤的香味了。

“自始至终我对生命中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报以漠然的感情，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也不以为然，因为我的老师就是这么教导我的，魔女控制情绪，控制潜意识、情欲、人格，这样就不会因为过度的情绪波动而毁灭。”

“绝对自律，可以这么说吧？打瞌睡也是其中的一环？”

“多睡点，让时间尽情流逝吧，没有目标的漫长生活是一种煎熬，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每天眼睛一闭一睁之后就有事可做了，不然干什么好？”

“呃，我对长生种的感觉不熟，但我觉得情绪是潜意识的本能，以欲望为本体，求知欲、创造欲、复仇欲以及……在荒地上终点什么，总之，教科书上也不提倡封闭心灵吧。”

“我对你来说算是老古董了，知道吗？”

“所以？”

梅丽莎贝尔站在椅子上用勺子敲响坩埚，用眼神让梅菲斯特在下面压鼓风机。

“当我对自己设置的屏障被打碎之后，噩梦追逐我的就是过去所有的欲望，它们形成了我的梦魇，在无助的时候我只能向着‘天上’逃离，在这个过程中我又看见了许多超越常识的真理，差点就迷失了自我，就这么简单。”

长生种淡定的心态还是能在梅丽莎贝尔的身上体现出来，即使刚刚经历了最可怕的梦魇，这会儿却对自己的遭遇颇为平静，思考对策。

“现在我的心情依然处于强烈的波动中，过去那种种不甘心的回忆成为梦魇，陨于争斗的生命向我提出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有那些未能及时拯救的生命在远处观望……”

“意难平，这样的感觉？”

梅丽莎贝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头发卷过来揪起梅菲斯特，把勺子塞给他。

“我太累了，你来熬汤吧，吃点补充体力，我等下还会睡过去。”

“是是……”敷衍的语气，学徒就是这么可怜，导师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能当唯命是从。

“梅菲斯特，你有什么遗憾吗？哪怕是养的宠物老死了也行，说说看。”

梅丽莎贝尔趴在旁边桌子上，枕在一只手上，无力的面庞仔细观察梅菲斯特的一举一动，感慨一下这孩子的炼金手艺也比想象中的娴熟了，有好好在成长。

至于说这个问题，梅菲斯特最大的遗憾其实是穿越这件事情本身。

在这个世界他收获了新的家人、收获了贵族阶级、收获了魔法技艺、收获了塔薇儿……但他也失去了很多，最大的遗憾是过去的家人，两个世界的家人都很和睦，然后比如说炸鸡与快乐水，接下来缺少游戏、动画、小说。

可要说梅菲斯特寂寞吗？也不寂寞，没有游戏的虚拟打怪，他可以到野外真实打怪，和强盗们同城PK，直接演绎最血腥暴力的实时战斗番。

想到这些其实是有快乐有悲伤，梅菲斯特有个好习惯就是把事情看开，父母还有弟弟妹妹在，没了他地球也能正常转，然后这边的生活他不是底层，所以有爽到，谢谢。

“好像很多，又好像没什么，我很知足。”

“看你的表情好像想到了很多东西，有过悲伤也有过欢笑，就算短短几十年也充满喜怒哀乐，可是对我们来说这些记忆太多了，我不把感情抑制住，就会忍不住伤春悲秋。”

梅丽莎贝尔说完把头埋起来。

“就算要睡也吃点东西啊。”

“困就是困，我本来就喜欢睡觉。作为魔女我一直在严守规则，遵守帝国制度、道德和宗教法律，我在帝国任教也是打算和过去做个诀别，开始全新的生活，可我现在很烦恼，我摆脱不了过去，也展望不了未来，星辰之外的广袤穷尽魔女的一生也无法抵达尽头，我到底该为什么而活着，因为那个声音我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空缺，我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在起跑线上看到终点却无法抵达，就是这种感觉吧。

在受到刺激短暂冷静后，梅丽莎贝尔快速总结这次折磨的经过，然后自我反省，她也要尽快从目前的精神状态摆脱出来，不再留恋那个神秘的声音，否则就回不去了。

不能振作起来，梅丽莎贝尔也会跟其他悲剧的术士一样，为了得到一切而持续召唤伟大存在，然后失去一切。

梅菲斯特端来煮好的蘑菇汤，照着已经分配好的菜谱他还是会做饭的，但是梅丽莎贝尔却没有动勺子的迹象，梅菲斯特也看到她努力用双手撑起自己，看好像没用。

“你用的封印术正在持续生效。”

“那我解除咯？虽然使用了很多魔石当电池，分摊了压力，但持续的魔力衰竭也让我很疲倦，就剩一点魔力了。”

“不，保持下去，魔力不足就喝魔力药剂，然后喂我吃啊，笨蛋，我也要补充体力啊。”

“你头发……它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不会。”

梅菲斯特只好扶起梅丽莎贝尔，然后用勺子一点点喂她，蘑菇汤的味道并不差，梅菲斯特尝过两口，可以吃，可是换到梅丽莎贝尔的状态就不好了，她还是伴随着持续性的反胃。

之前昏迷中，梦魇让她被动开启所有防御模式，简单说身体里的魔力乱七八糟的，身体里里外外的器官都有破坏，能活着单纯是命硬，魔女啊，长生种，血条长。

第一碗蘑菇汤之后吐了一半，梅菲斯特在她身边安静照顾，然后找来蜜糖和干果，魔药里也有单纯的甜味，然后照着配方调制胃药，只不过这胃药的分量足，还好喝，有营养。

“你的炼金学科是跟哪个导师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