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160节
无论是哪种,都令安格朗感到悲伤。
“好的,巴伦·班森,我记住你了,一连长。”安格朗从喉咙里扔出一声哼笑。“顽强的战士。”
班森仰着头,回到队伍之中。
“下一个?”安格朗问询地凝望。
“我是第八连的卡恩,原体。”
“卡恩——我对你有印象,你离开了你的兄弟,冲进了敌群之中。”安格朗轻轻地说。“很鲁莽,但也很勇敢。”
基里曼看见那站出队伍的年轻人的脸正在迅速地涨红。
“我那时被冲昏了头脑,原体。”他低下头,将自己的不安表现得很明显。“我我违反了军纪。”
“什么军纪?”
“军纪的第一条,原体。”一个半边脸都消失的人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回答了安格朗。“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们将它称为死亡律令不准私自离开大部队,进入敌群之中孤军作战。”
安格朗看向他:“你叫什么,士兵?”
‘他在看我’、‘我真希望我还有个头盔’、‘吾主啊,我恳求你移开目光’
安格朗没有移开目光,他以温和的眼神凝视着那个仅有一只眼睛的战士,并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叫哈伦科森。”残缺之人含混不清地说,下颚残破地抖动。“我来自第三连。”
“多谢你为我解释。”
安格朗看回卡恩,被他凝视的年轻人羞愧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违反了纪律。”
“有关你违纪的处罚,我们可以之后再说,第八连的卡恩。现在的重点,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格朗将视线投向他们所有人,并重复了一遍。“所有事。”
“.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希望能够提前向您汇报,原体。”卡恩如此说道。
安格朗缓慢地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在战犬们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巴伦·班森以为他是在责怪卡恩,当即便想将卡恩拉回队伍之中,但安格朗却抬起了右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战犬们不会知道,他们的原体之所以皱眉,只是因为一个在卡恩心底闪过的名字,以及一个冰冷的名词。
‘卡里尔·洛哈尔斯’
‘死亡’
——
两个半泰拉时后,罗伯特·基里曼孤身一人返回了马库拉格之耀。他的盔甲上没有半点鲜血存在,只有黑色的尘埃。
马里乌斯·盖奇在十五分钟后心急如焚地在书房内见到了他的原体,他本想开口质问的——最起码也是稍微讽刺一下他的原体做出的这种危险之举——但他没能成功。
因为罗伯特·基里曼的脸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此刻,马库拉格之主正转头凝望着那艘停摆的,在真空之中停滞的船,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话。
“派遣医疗援助吧,马里乌斯,战犬们伤亡惨重。另外再抽调一部分维修技工与技术军士.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好坚定决心号。”
“.原体?”盖奇茫然地看着基里曼。
“就照我说的做吧,马里乌斯。”
他的原体向后躺去,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语气疲惫。他已经脱下了盔甲,制服凌乱,连桂冠都没有戴。
“它已经恢复原样了,你看不见吗?一艘属于帝国的荣光女王舰当然应该继续服役。至于今天的事,我会在稍后起草一份通知这件事将被视为最高机密等级,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泄露与提及。”
“可是,原体,为什么?不,安格朗大人呢?”
“他在和他的军团相处。”基里曼说。“准确地说,是一半不到的军团。这件事真是讽刺,马里乌斯。战犬们排空了他们的船,将凡人们统统放下,全军一齐来见他们的基因之父,但真正亲眼见到的却连一半都不到”
“.我能知道坚定决心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原体?”
“不,你不能。”基里曼睁开眼睛。“这件事不应该再被任何人提及,听我说,马里乌斯,这件事.”
马库拉格之主沉默起来,随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面容上闪现出了深刻的悲伤。
“这件事不应该再被任何人知晓。”他缓慢地说。“就是这样,马里乌斯,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第一战团长几乎手足无措地看向他的原体——罗伯特·基里曼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今天,这是头一次。
他不理解原因,同时感到几乎难以呼吸。
“另外,还有一件事。”基里曼坐直身体,将双手放在了桌面之上。马里乌斯·盖奇看见,他的双手都握紧了,此刻正在轻微地颤抖。
“任何事,原体。”盖奇迅速地回答。
“我还要起草一份对第八军团与康拉德·科兹的.道歉,忏悔,我——”
“——原体?”
“卡里尔·洛哈尔斯死了。”死寂般的五分钟沉默过去以后,罗伯特·基里曼才缓缓开口。
他以极端的克制掩盖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让盖奇看出任何一点端倪,他那属于政治家的虚假面容覆盖在了他真实的面容之上,盖奇看不见他在流血,但他能闻出来。
“战争猎犬第八连的卡恩亲眼所见,他尸骨无存。我已经与安格朗商量过了我们将在处理完努凯里亚的事情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诺斯特拉莫,亲自向我们的兄弟康拉德·科兹道歉。”
马里乌斯·盖奇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分钟后,他沉默地离开了罗伯特·基里曼的书房与办公室。大门缓缓合拢。
好似一切如常。
还有一章。
第126章自墓地复生者(其一)
这件事说出去或许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但是,夜幕号上的确有一个医疗大厅。
它位于上层甲板与下层甲板的夹缝之间,是一个安静而冰冷的地方,墙壁的管道中输送的热量对于这里来说没有半点影响,它是一个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嘈杂与喧闹的地方。
它安静地如同墓地,实际上,它看上去也的确像是一个墓地,这里甚至会有薄雾产生。
而现在,如果你可以穿过十二道安全闸门,通过被气密防弹玻璃隔绝的一层又一层的隔离间,你就能抵达它的主厅,一个地上遍布供能缆线的巨大病房。
这里和常规意义上的病房截然不同,灯光昏暗,环境阴森且寒冷,但是,对于过去曾在这里居住过短暂时间的人来说,这些都并无意义。
换句话说,第八军团并不在乎他们的‘病房’是什么模样。而康拉德·科兹也不在乎。
此刻,他正透过防弹玻璃凝望着一具被诸多仪器覆盖的尸骸沉默不语。第八军团的医官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沉默。
十三分钟后,过道内的一台沉思者发出了沉重的嗡鸣。于是古兹曼立刻跑了过去,并在几秒钟后拿着一份报告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向他瘦高而阴郁的原体,将那份诊断报告递了过去,而康拉德·科兹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介意直接将结果告知于我吗,雅伊尔济尼奥?”第八军团之主嗓音轻柔地问。他背着手,右手的袖口空空荡荡。
“遵命,原体。”
医官立刻遵从,他低下头,迅速地扫视了一遍文件,然后才开口叙述。
“从检查报告来看,死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存在,骨骼上没有任何可供调查的有机组织,从医学与生理的意义上来说,他已经彻底死亡。”
“那么,死亡的原因呢?”科兹又问,表情很平静。
而古兹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四个小时以前,他的原体抱着这具尸骸来到医疗大厅的时候,这里还有四个医疗小组正在试图攻克矿工们的肺病,他们想要扭转那些已经发展到了晚期的患者。
这点是很有必要的,不仅仅是因为康拉德·科兹亲口讲过‘任何人的生命都很宝贵’这句话,还因为第八军团的每一个人都亲眼见过了诺斯特拉莫。
没人应该那样活着,这是他们的共识。
而现在,他们已经带着设备离开了,分散到了船上的各个医务室内继续他们的研究工作。
康拉德·科兹讲述了他要这么做的原因,并致以了深切的、对于打扰医官们工作的歉意——但是,古兹曼很确定,他的医疗小组今夜是不可能研究出任何结果了。
毕竟,那具尸骸名为卡里尔·洛哈尔斯。
“.死因是剧烈的高温。”古兹曼低声回答。“但是,没有任何钷素火焰能做到仅烧去血肉却不损毁骨骼,原体。”
“依照我们对科学与物理定律的认知来看,是的。而且,常见的火焰也不能让他的骨骼仍然带着高温。”
科兹低下头,看向医官,表情仍然平静,好似四个小时前的情绪波动完全只是一场幻梦。然而,在古兹曼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双手正在不停地重复着张开与合拢。
“.原体,伱是想说灵能吗?”
第八军团之主陷入了沉思,没有回答。他非常冷静,甚至冷静得有点可怕。凝视着他的侧脸,医官不知为何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正在从心底涌现。
“不。”一段时间后,康拉德·科兹如此说道。“不止——今夜就到这里吧,雅伊尔济尼奥,你可以去休息了。”
那你呢,原体?
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强迫自己没有说出口,他站在原地,用无声的沉默继续陪伴了他的原体一会儿。康拉德·科兹仰起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微笑。
“我没事的。”他低下头,如出一辙地朝着古兹曼眨了眨眼。“你明天应该还有工作要做,是不是?还有六个小时就到早上八点了,如果我没记错,今日应当轮到你在地面执勤了?”
“是的,原体。”古兹曼说。“我负责昆图斯。”
“那么,你就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去吧。”康拉德·科兹耐心地说。
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没有再坚持,他很快便离开了这片阴郁而安静的墓地,将他们的原体与一具尸骸留在了那里。医官的心情极端平静,但他没有走向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了上层甲板。
此事必须要让所有第八军团的战士知晓,他不知道他们的教官为何会以尸骸的形态抢在和他同去的五百人前回来,但他并不是很在乎此事。
此乃血仇。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平静地想。而吾等必将复仇。
午夜幽魂缓慢地呼出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离开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医疗大厅内此刻只剩下他一人。这样很好,他便不用再承担起责任,他可以短暂地成为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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