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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k:午夜之刃 第783节

  雄狮看得出他的犹豫,他明白,卢瑟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但是,不知为何,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这样做。

  他保持了完全的缄默,而这亦是一种回答。

  雄狮深吸一口气,无言以对地抱紧了怀中狮剑。

  ——

  扎布瑞尔一点一点地从最后一头恶魔身体中拔出了自己的动力剑,并顺手抹了一把目镜。

  污秽的鲜血如黏腻的胶质般滑落,仍有不少残留在钢铁构造的缝隙之中,不愿离去,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涂抹着他的盔甲。

  虽然在作战时染上血腥早已被扎布瑞尔习惯,但此刻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动力甲正在变得‘缓慢’,昔日如臂指使的那般顺畅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地消失了

  哪怕是死了,也能在这样细枝末节的地方给他添堵吗?

  暗黑天使用力地握紧动力剑,抬头看了一眼玻璃高塔,其顶部的火焰仍然持之以恒地燃烧着,塞拉法克斯的身影却不见影踪。他心有所感,立即警惕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巫师正虚弱地站在他身后。

  他看上去和过去那个富有精力、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已经截然相反,扎布瑞尔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大概是恐惧与厌恶皆而有之吧。

  他凝视着巫师那惨白的面孔,随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拔出了爆弹枪,举枪、瞄准、扣死扳机.

  十二发爆弹裹挟着无可置疑的冰冷杀意狂躁地撞入了塞拉法克斯的身体,没能撕裂血肉、折断骨头,反倒是像摄入一团凝胶那样深深地没入其中。

  塞拉法克斯的脸上涌起阵阵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咳嗽着开口说道:“你不该来到这里的,扎布瑞尔,是谁在为你提供帮助?”

  暗黑天使冷冷地看他一眼,顺手扔下爆弹枪,化作一道暴虐的黑影直冲而来。

  这次冲锋中满是愤怒,动力剑却没能如爆弹那样命中塞拉法克斯,而是被淡蓝色的棱形护盾牢牢挡下。

  巫师的嘴角淌出银质般的液体,眼神却牢牢锁在扎布瑞尔紧握的手中,似乎能透过那微小的缝隙看见那枚带翼剑徽记。

  扎布瑞尔对此不理不睬,只是用左手抵住剑柄,施加更大的力量。

  头盔之下,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金光一闪,塞拉法克斯的护盾开始一点点碎裂,整个棱形好似即将碎裂的玻璃那样布满了裂纹。

  玻璃之后,塞拉法克斯的表情急速变化。他的眼睛几乎要掉出眼眶了,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惊惧,好似从一个从抽象画内走出来的形象他身形一闪,没有犹豫地消散在了原地。

  扎布瑞尔立即举剑警惕,四周一片猩红。

  此前被恶魔们以作乐的目的屠戮的平民尸骸正如花朵般于土壤中盛放,猩红与暗红混在一处,烂泥似的肉和褪色的骨头堆叠在一起,彼此缠绕。

  树干上挂满了失去眼睛的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刻正在风中微微飘荡。用来悬挂起它们、代替绳索作用的肠子看上去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碎裂,在喷出污秽之物的同时,也让那些头颅坠落大地.

  如此的一片地狱,扎布瑞尔却是孤身一人站在其内。他对这些事物没有半点恐惧,因为始作俑者早已被他屠杀殆尽。

  往他身后看去,你会发现一条正闪着光的血腥之路,难计其数的恶魔尸体就躺在这条路的两边。它们的惨状比起平民们来说,也是不逞多让。

  “兄弟。”

  塞拉法克斯的声音从头顶遥遥传来,扎布瑞尔慎之又慎地以小幅度抬头瞥了一眼,没有看见巫师的身影。

  他心知局面正在朝着不利于他的角度发展,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扭转这件事.但塞拉法克斯似乎对他没有敌意,至少现在没有。

  巫师缓缓开口。

  “你以一己之力杀光了我召唤出来的这些恶魔”

  “它们虽然弱小,但也不应该是你能凭一人之力击败的对手,而且,你对此地的术法完全免疫——我猜,你大概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你没有感觉,因为那几道诅咒法术对你根本没起作用。这不是你该掌握的力量,扎布瑞尔,你明白吗?你来到这里完全就是一个错误,你会死的。”

  扎布瑞尔在头盔后皱起了眉。

  从塞拉法克斯的声音中,他听出了一种不应该有的悲伤。这巫师好像疯了,仍把自己当成当年的骑士队长,正要因目睹一位战斗兄弟的死而遗憾.

  “你疯了。”他简单地下了判断。“出来领死。”

  “我会死的,我的死亡已经注定,不可避免,这银河间无人能够从死亡的命运中将我解救。毕竟,是我自己选择跳入其中。可你不同,扎布瑞尔,你不该来这里,你不该.”

  塞拉法克斯的声音一点点低落了下去,当它再次响起时,其中已经布满绝望与暴怒,好似真的疯了。

  “是祂在帮你!”巫师咆哮着说。“我的推论没有错,祂果真被迫坐上了神座!”

  “莱昂在上啊,扎布瑞尔,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过只是个普通的阿斯塔特,你没有力量穿越时间来到我所处的这条时间线上,你也没有力量以一对万,你已经成了祂力量的一个载体!是祂在推动,所以祂派你来了,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巫师疯疯癫癫地发出几声啜泣,扎布瑞尔满心厌烦地握住腰间手雷,开始思索自己是否要炸掉那座玻璃高塔。

  “——罢了,你根本就不懂。”

  “我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扎布瑞尔说。“而且,我还知道你疯了。”

  塞拉法克斯惨笑几声。

  “恐怕我不得不疯,兄弟,而如果你知道了我知道的那些事情,你也会疯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卡利班,拯救军团、原体与帝国。可是,帝皇祂派你来了。”

  “是祂在推动这一切,祂已经成了一个神,成了一个和其他那些恶神没有区别的东西。祂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神就是这样。”

  在扎布瑞尔沉默的愤怒中,塞拉法克斯深呼吸着,从数千米外的森林中轻声呢喃出了最后一句话。

  “帝皇已经死了,扎布瑞尔,现在是一位神在统治我们。”

  在这句话之后,玻璃高塔轰然碎裂、倒塌,将扎布瑞尔顷刻掩埋,塞拉法克斯就此消失在森林深处。

  他不熟悉这片森林,但这无关紧要,目标已经被锁定了,他能清晰无比地隔着数十公里看见他要找的那个人.

  或者说,一个孩子。他正在酣睡,一头金发如鬃毛般浓密。

第659章迟来的审判(十四)

  巫师已经记不清自己为这一日谋划了多久了,但他一定是认真地思虑过这个问题的。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将另一些问题的答案也提前一并得出,深深地刻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内。

  哪怕是在几近癫狂之境的现在,这答案也依旧可以清晰地从他心底浮现。

  “你必须慎之又慎。”塞拉法克斯听见自己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过去所领受的每一个任务都无法与这件事的重要性相比肩,但你也必须警惕那恶神与祂的爪牙。”

  “祂们的帮助看似无私且慷慨,然而普天之下,免费的却最为昂贵。你输不起,作为一个赌徒,你手中甚至仅有最小面额的一枚筹码.”

  巫师恍惚地、摇晃地走着,有那么几次,他甚至因为脚步虚浮而被迫跌倒在地。他已经虚弱到了一种极限,对于一个曾蒙受神恩的存在来说,眼下的这种局面简直与最惨痛的羞辱无异。

  可他却并不为此感到耻辱,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逆转时间,重塑过去,如此疯狂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松达成呢?

  巫师心知肚明,他眼下的虚弱仅仅只是第一步。再过一段时间,那位心甘情愿被他拙劣的阴谋所欺骗并取悦的诡计之神,便要从超现实的噩梦中伸出祂瘦骨嶙峋的爪子了。

  到了那时,他所谋划的一切便都将沦为使一位神明发笑的粗劣玩笑但他与这位神之间的确达成了某种默契,在那一刻来临以前,祂都将毫无保留地支持塞拉法克斯。

  “祂那所谓的帮助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塞拉法克斯听见自己说。“但如果你真的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么就代表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你回心转意。”

  “银河在燃烧,塞拉法克斯,我们的银河已经持久的燃烧了一万年。无数人都在这恐怖之火中被焚烧殆尽,就连灵魂也被夺走,成为神与神之间相互博弈的筹码。”

  “这世界对人类太不公平,帝国不该崩塌,大远征不该结束,帝皇也不应该坐上那把刑具.天平的两端现在已经都摆上了你需要考量的事物,做出决定吧。但是切记,一定要谨慎,你没有失误的资格。”

  巫师深深地吸进一口属于卡利班的空气。

  是啊,要谨慎。

  他勉强站直了身体,血管中空荡的灰烬在主人意志的强硬命令下再度奔流了起来。他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将残留不多的一点力量全部汇聚到了右手掌心。

  一团深蓝色的光辉随后亮起,在巫师的指尖蹦跳了九个来回,随后便如闪电般射入了他的双眸之中。

  这是他所掌握的万千邪术中的一个,其名字甚至无法正常地以任何音节读出,但这无关紧要,巫师仅仅只需要它的效果.

  他再度深呼吸,法袍之下,原本干瘪如木乃伊的身体竟开始迅速恢复青春。

  冥冥之中,一声轻笑传来。紧接着,庞大到他承受能力极限的力量便从虚无的地方涌了出来,抵达了他的体内。

  只消几秒钟不到,巫师便再次重回巅峰。这是件好事,于公于私都是如此,可他却完全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只是化作一道华光消散在原地。

  当身体再度凝聚之时,巫师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处看似平静的树林数百米之外,他的目标就在其内。

  巫师微微颤动左手食指,一些飞虫便在瞬间被他捕获。它们呆滞地扇动着翅翼,以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飞向了树林深处。

  那里有一处空隙,一个手脚布满脏污血迹的半大孩子正于其中沉眠。他蜷缩着,看上去像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模样——他也的确应该如此,不是吗?

  独自一人在这样的荒野外衣不蔽体的生存.

  巫师操纵着飞虫,将它们转向了一头足有装甲车般大小的巨兽。

  它看上去应当是某种熊兽,已经死去多时,鲜血却依旧热气腾腾地蔓延一地。

  它的身躯上共有两处伤痕,一是下颚,这头巨兽的整个下巴都被扯掉了。二是胸腹,有什么以重物锤击了那里,肉与骨混合在一处,深深地下陷,将内脏一并摧毁。

  巫师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些许敬畏。

  他再次给飞虫群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它们立即转向,悄悄地飞向了那正在沉睡的孩子。

  保险起见,他决定暂时让这群飞虫作为他的探子——巫师可不想贸然走入这片树林之内,毕竟这里已经被一位恐怖的掠食者占据了。

  方圆数十里甚至没有第二头肉食动物存在,野兽们对于危险的嗅觉总是十分灵敏。虫们鸣叫着,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稍稍盘旋了数秒,巫师的心脏却忽然停跳。

  原因无他,只因尚未获得名字的莱昂·艾尔庄森睁开了眼睛,且不偏不倚地盯上了那群飞虫。

  长长的金发遮住了他的脸,将表情一并模糊,但那双毫无感情可言的翠绿眼眸却好似能够穿透飞虫们贫瘠的本能,直达巫师心底

  半秒钟后,这群飞虫被两只手一一拍死。幼狮则再度躺下,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这突如其来的起夜不过只是因为嫌弃那群飞虫恼人。

  “情况稍微有些棘手了。”塞拉法克斯听见自己说。“你必须使他明白你任务的重要性,但他现在不过只是个尚未开化的野人。除非遇见人类,否则,他恐怕会一直这样游荡下去.等等,快躲开!”

  巫师猛然回头,看见一抹剑光。

  这一剑着实来的突然,没有半点预兆,哪怕他已经得到提醒,也根本无法躲开。幸得法衣上永久恒定的护盾法术发挥了作用,否则这一剑恐怕会直接穿透他的头颅。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袭击者一击不中便立刻遁走,整个过程中甚至没有显露半点痕迹。

  巫师严肃地皱起双眉,右手捏动法印,莹莹白光透体而出,横扫四周,开始探查袭击者的所在之处。

  可是,仅仅只是这半秒不到的空隙,巫师便感到右手食指处传来了一阵使他心悸的麻痒。他低头凝望,竟看见了两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闪亮银针,正深深地刺入他的手指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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