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弟奥丁 第198节

　　太阳神陨落，世界没有了太阳。

　　风神陨落，没了风流动。

　　水神陨落，不再有活水流动。

　　自然界的万事万物失去了规则的指引，就会陷入一片混沌的状态中。

　　最讽刺的是，维持这个世界基本运作的，居然是当初被玛雅诸神和凡人所瞧不起的斯拉夫诸神。

　　玛雅世界不愿意承认这些神界恶徒对玛雅世界的支配，偏偏这些家伙又是避免世界提前落入彻底混沌状态的唯一依靠。

　　斯拉夫众神没有跟世界签订任何形式的契约，自然不算本土神祇，他们就是从金伦加世界借调神力，在玛雅世界稍微施展，维持玛雅世界的最低限度运作。

　　就像一个人即便脑死亡了，挂着呼吸机等玩意，还是能保持其生理机能的。

　　只不过，斯拉夫诸神完全是出于恶意才这样做的。

　　他们要吊着玛雅世界的命，好让它更好地被金伦加世界吞噬。

　　除了他们，‘自然’当中唯一称得上规律的，居然是隔壁世界树扎过来的根须。这些灵活如触须的玩意，会平等地猎杀每一个胆敢靠近的存在。

　　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大量躲过金伦加神侍和凡世大军搜捕的玛雅人，躲在各个岩洞里。

　　这一天，一个洞穴中，灯光昏暗微弱。

　　完全没有征兆地，一群厉鬼似的怪物从黑暗中冲出。他们长着怪异凶恶的模样，狞笑着飞扑向这个玛雅人聚居地。

　　原本还算平静的洞穴顷刻间化为地狱。

　　有人手持铜制武器企图反抗，却被这些厉鬼轻易撕碎。

　　当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抵抗这些怪物时，玛雅人开始惊恐地、大喊大叫着四处逃避。

　　这些眼中充斥着惊恐和绝望的人永远都不会想到，引发这一切的，居然是他们曾经无比信赖崇拜的玛雅祭司们……

　　一位年轻女子临死前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企图以自己的身躯保护孩子。

　　一位年迈的长者绝望地扑进怪潮，企图以自己的残躯为家人争得最后一丝逃难的机会。

　　有人……还有人……

　　一千个人，一千种反应。

　　有可歌可泣的勇气悲歌，也有堕落腐化的果断投敌。

　　可是没用，做什么都没用。

　　好多人发现部分怪物的脑袋居然是他们所尊崇，所敬仰的祭司时，终于绝望地闭上双眸.

　　玛雅诸神已尽数陨落，万事万物只剩下颓败，在这个比黑暗丛林还要残酷百倍的混沌世界里，果然最后一丝温柔和宁静是不存在的。

　　洞穴中，绝望与疯狂的目光交织，人性的光辉与丑陋并存，

　　百鬼夜行般的撕咬声、嚎叫声充满洞穴，不久后，纷乱与屠戮开始蔓延。

　　更大更畸形的鬼怪出现在玛雅世界的地面，这一情况，也很快被佩伦上报到唐斯这里。

　　……

　　白银之宫，一众斯拉夫神祇的分身犹在玛雅世界镇压突如其来的暴动，本体却在这跪了一地。

　　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他们搞砸了。

　　不管神王陛下是出于什么动机，至少明面上，他是为了顾及斯拉夫神系的立场，果断选择拒绝玛雅等三个神族的投降，然后又在吞噬三大世界的过程中，把镇压异动的任务交给他们。

　　这已不止是失态这么简单，很可能会影响到唐斯陛下的大计，甚至是金伦加世界的未来走向。

　　他们两股打颤，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唯一没有跪的就是抱着小公主——【支配】女神叶卡捷琳娜的西瓦女神，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敢跟着跪，就有点逼宫的意味了。

　　这不是帮忙，而是害了她的同胞。

　　有点出乎斯拉夫裔诸神的想象，唐斯并没有发怒，反而把目光投向他麾下的核心神祇。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现在的海洋与灌溉之神恩基知道，他肯定是被点名的，光棍地第一个出列行礼，说道：“陛下，在臣看来，这状况似乎无法避免。”

　　“哦？”

　　“不管陛下怎么选，金伦加都必须承担风险。毕竟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意志，越是危急关头，世界意志的反弹就越激烈。世界将自己腐化，也是一种反抗。”

第275章 毁灭的因果

　　恩基的话让唐斯深感赞同。

　　别说那么大一个世界了，即便是小动物，也有把自己弄得浑身是毒，让猎食者不敢进食，往往这些有毒生物还会把自己弄得异常鲜艳，好警醒猎食者，让其不至于产生错判。

　　这种刺猬流的玩法，对身为穿越者的唐斯来说不算新鲜。

　　落到一众神祇眼里，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毕竟谁都没经历过自家世界一口气吞噬几个世界的神奇事。

　　弗雷听完，皱眉追问恩基：“那，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同时吞噬三个世界呢？”

　　恩基扫了至高神座上不动如山的唐斯一眼：“陛下应该是考虑到金伦加世界的消化能力，才逐个逐个世界进行消化的。”

　　哦，那就是可能金伦加世界会噎着，或者消化不良咯。

　　托尔提出另一个可能：“那我们现在毁灭玛雅世界，那会有什么后果？”

　　吉尔伽美什用右手捋了捋自己那头出挑的金色短发：“大概是某种元素的总量大幅减少吧。”

　　他解说了埃及世界那边的状况——世界陷入毁灭状态，水元素大幅度减少，这直接破坏了世界的植被，产生连锁反应破坏了生态系统，又影响到了可以作为神力来源的【人类】的生存，进而破坏信仰封神的循环。

　　一众核心神祇沉默了。

　　大家不由把这个‘世界难题’的判断，重新交给唐斯。

　　白银之宫里，每个神祇都用希冀的目光望着唐斯。

　　唐斯目光平静，以一股近乎冷漠的超然语气说道：“我们是神灵，世界的领导者。这件事，放到对方的凡人个体身上肯定很残酷。但这就是混沌宇宙给我们带来的对决。我们不可能受到攻击而不反击，也不能因为一个世界的反抗，大度地放弃一个很可能孕育大量邪神的世界。”

　　说到这里，唐斯停了一下，目光在每一个儿子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望向下一个儿子。

　　“这就是领导者的困境。很多时候，最优解是不存在的。吾当然希望，金伦加世界能轻松地吞掉别的世界。最终在这片充满混沌的宇宙中获得最终胜利，让阿萨神族屹立在宇宙诸多神族组成的神族之林的最顶端。事实却是，我们很多时候只能被迫在两个糟糕的选择中，选出一个不那么糟糕的方案，并坚定地执行下去。”

　　托尔、提尔、维达尔、吉尔伽美什等一众儿子重重地点头。

　　唐斯说到这里，目光投向佩伦：“佩伦，世界意志是迟钝的、迟缓的、世界意志想做出有效反抗，需要高智慧生命的配合。”

　　唐斯以点到即止的气势说到这，佩伦哪会不明白？

　　整个斯拉夫神系就是复仇者，也是背锅侠。

　　换个角度看，这也是因果。

　　阿萨神族选择融合更为秩序的斯拉夫神族，而不是选择接纳更混沌残忍的玛雅三神族的投降，这本身就承受了极大的因果。

　　如今玛雅世界困兽犹斗，斯拉夫神族有那个义务给玛雅世界最后一击。

　　很快，佩伦拿到了【苏美尔之剑】。

　　这把世界之剑固然属于神王唐斯，别忘了，这把神剑的器魂乃是前苏美尔神王——风神恩利尔。

　　把视界放到金伦加世界和玛雅世界的超高空俯视视角，可以看到在这个无垠的混沌宇宙中，一个像混淆了大量花生碎粒的巨大球形巧克力悬浮其中，它仿佛是宇宙中最巨大的一颗明亮天体。

　　就在它的边上，小小的‘细丝’缠住了一个小气泡似的世界。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划破宁静，连接巧克力球与小气泡之间屏障，被一把通天彻地的青绿色半透明大剑给捅穿了。

　　玛雅世界的空间屏障发生了破裂，导致它开始漏气。

　　正常来说，两个世界的气压如果相同，就不存在谁的气体流去另一边的说法。

　　然而在【苏美尔之剑】强大的风系神力驱动下，一个单向的风元素通道就此成型。

　　一道道脆响随着破裂的扩大不断回荡，犹如世界末日的警报。

　　这是本应是外来神力与本土风元素的恶战。

　　可惜掌管风元素的玛雅神早已陨落，玛雅世界并没有那么及时的反应，来制止天量的风元素的流走。

　　玛雅世界里的压力迅速下降，凡人也好，诸多生灵也罢，可谓齐齐遭殃。

　　体重较轻的存在跟碎石树枝一道，被突如其来的气流卷向半空。他们无助地倒飞、翻滚，彷佛失去了没有生命的木偶，又像是暴风中乱飞的树叶，纷纷被吸入混乱的狂风中。

　　他们试图在虚空中挣扎，但一切已经太迟了。

　　整个玛雅世界内迅速变得一片混乱。

　　大地深处的各种气体，也在这风元素流泄的过程中被牵引出来，甚至偶尔看到部分地方形成了火龙卷的奇观。

　　狂风呼啸，天空中到处是飓风与空气旋涡的毁灭光景并没持续太久，整个世界的风元素就被抽干净了。

　　伴随着空气的消失，整个世界所有动物的生命被吞噬殆尽，连那些依靠吞噬人类生命的妖魔鬼怪也死掉了大部分。

　　疯狂的玛雅祭司企图通过世界之力引入外敌，在世界的尽头恶心一下阿萨神族。可惜他们最后迎来的只有一场没有尽头的黑暗。

　　曾经喧闹的玛雅世界，此刻散发着无尽的寒意和孤独感，已经很难说这是一个秩序世界了。这更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如果没有金伦加世界的吞噬，它将永远沉浸在黑暗与寂静之中。

　　天空中，亲手主导这一切的佩伦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