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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程 第662节

“冲锋,张馨准备和同学到大西部去,我也不是说不好,只是,那边只怕比柳泽县乡村都还要偏辟落后。会不会吃不了这苦?”安贞阿姨说。张馨脸上就露出不忿,觉得老妈将她看得太低能。

“阿姨,你不知道吧,张馨现在可能得很。今天我在她们学校里,见她站在人群里给同学们演讲,那可是一套一套地。男男女女的同学都听得入迷了,个个都觉得说得对,应该这样去做。您想啊,京城大学是什么样的大学?那是全国第一的,里面的学生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个个都聪明绝顶,不会是一两句话就能够给骗住的。要是真给张馨用话就给他们骗住了,阿姨,你说张馨该多能啊,将这些人都能够骗住。”杨冲锋说,张馨不面要对他翻一翻白眼,这样的白眼却是很动人的。

其他人也都笑了,“到大西部去确实苦,但我觉得让他们去看看,体验一下那里的真实生活,对他们的一生都是有好处的。阿姨,记得我们在柳泽县时,您不是也时常跟张馨说之前受过的苦?还不就是想要她记住这些,才知道要怎么去做人怎么去过日子?再说,京城大学的人到大西部去,那里的领导敢让他们受多大的委屈?还要不要把那官继续做下去了。再一个,张馨给其他同学鼓劲,发动大家去也是她有号召力,做好这事,对她说来在工作能力上也是一大磨砺。”

安贞阿姨见杨冲锋这样说,也不好怎么反对了。

“其他的事,我来安排吧。”杨冲锋说。

对杨冲锋不仅仅是张馨很信任他,安贞阿姨自然也非常信任他,对他还极为疼爱,要不也不会随着他到京城来。到京城来的最初是为了陪伴怀孕的黄琼洁,后来带杨云峰的任务也就落到她头上,再后来才将张馨转到京城读书,让母女俩都安心在京城里生活。

杨冲锋说张馨到大西部去和同学们锻炼锻炼是好事,又能够帮着安排好,安贞阿姨虽还是担心,但也不在说什么,倒是岳母说了一些具体到大西部后的细节。对于这些,岳母也没有到过下面乡村,怎么说都想象不到乡村的苦。

杨冲锋很细致地听几个人说,见黄沧海衣服无辜的样子,说“沧海,你要是有时间,也随他们走一遭?”“得了得了,公司这边这段时间都忙。”他哪肯离开京城这习惯了的环境?

又说一阵,老房子这边的人自然也都没有什么话多说,岳母就叫几个人一起吃饭,一家子难得这么齐了。之前也准备了,还特意准备了些特色菜,是安贞阿姨亲自下厨做的。对阿姨的厨艺,杨冲锋那是很留恋的,当年住在安贞阿姨家里,天天吃着。那时候,杨冲锋都还没有什么,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科长。之后杨冲锋倒是很少和安贞阿姨在一起,也就少有吃到她做的菜。

心头的事给解决了,大家也都轻松起来,黄沧海就算应酬多,这时也不能够说自己先走。老妈发话一起吃饭,总是要听的。

黄菲也在吃饭之前赶回来了,杨冲锋见她,就想问问她和严佟是不是有进展。但还是忍下来,这样的事不让二婶知道为妙。

吃着饭,岳父也回来。杨冲锋才在外面惹出和京华地产两家之间的纠纷,虽说起因不在他,但后来的发展却是杨冲锋在主持,也怕岳父心里有什么想法。对子女平时怎么过日子,岳父过问不多,但黄家人有黄家的规矩,这一方面岳父是比较严厉的。

但好在今天的事里,将安家和艾家都拉进自己阵营里来,可算是为黄家立了点微功。杨冲锋心里却不知道岳父怎么看待所发生的事,从不同的视角看问题,往往结果差异太大。

岳父没有多大的表示,神色之间却像是有什么事,有些凝重。像这样一家子人在一起吃饭,按岳父那个性,就算心里有事,也不会表露出来。工作上的事,更是很少带着那心神来给家里人看。杨冲锋一直都觉得岳父在这方面比他更有涵养,将工作与家人生活分开得很好,将自己的精神与情绪也都调节得很好。

黄琼洁也看得出来,对于发生在张馨身上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反而是岳母、阿姨等对事件没有多少了解,更不会想到后来牵涉这么大。此时见老爸的情绪,就有些为杨冲锋担心,可也不能够多说什么。

吃饭也算简便,饭后黄沧海等不及就找借口先走了,张馨和黄菲两人也先离开。见几个人都先撤离,杨冲锋倒是不好就走,要陪一陪老人们。喝着茶,聊了一阵,就见岳父站起来,平静地说“冲锋,你跟我到书房来。”

黄琼洁听了就有些紧张,怕老爸为今天的事而责怪杨冲锋。虽说两人从认识到现在,老爸都没有对杨冲锋说过什么重话,也就因为这样,才怕杨冲锋更觉得委屈。杨冲锋在黄家人的眼里是怎么样的,黄琼洁心里也明白,要将他推到第三代核心里去,这过程肯定会锤锤打打,要按老一辈人的想法来塑造,而杨冲锋自己的价值观和黄家人也不完全吻合,甚至有些观念是相反的。双方在磨合中,免不了要有些冲突,一旦冲突,受委屈的自然是杨冲锋了。

杨冲锋心里也忐忑不安,不知道岳父找自己是不是为梁家的事。要是梁家与黄家之间有着更为深层次的利益关系而自己不知,或有因为梁家与另外什么势力集团牵扯在一起,打击梁家会涉及到黄家更多的利益等等,杨冲锋也不会将黄家方方面面的事都掌握了。

这么些年来,很少和岳父在书房里谈话,那里毕竟太慎重了些。两人一前一后走,其他的人也都看着两人,幸好张馨不在,要不她会更加担心的。

进到书房里,杨冲锋将书房门关上,听岳父说,“坐吧。”

杨冲锋坐下,身板儿笔直,单独在一起时,杨冲锋总是将他军人特质的一面展示出来。岳父看着他,不说话,或许是在想要证明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当真都是惜言如金的人。岳父不喜欢长篇大论,而身在高位的人当真也要这样的性格才成。要是身在高位,说话办事都没有一点稳住感,那也不会有什么威望可言。嘴巴不停,想山麻雀一般总在叽叽喳喳,当真就不像大领导了。

“冲锋,有没有得到柳省那边的消息?”

“爸,有收到,李浩哥也跟我说了。”在柳省,三叔黄天骅已经强势升到省委专职副书记,成为柳省的实权人物,与舅舅李昌元相呼应,将柳省几乎都收进黄家势力范围里。如今的柳省已经和之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经济实力之雄厚,在全国足可进入前五。

柳省有这么大的变化,归根结底,那是杨冲锋在柳河县引进的柳河酒业集团,如今已经跻身全国酒业的前三了。而柳省的经济果林的开发也是全国的主要基地,万利集团的根基就在柳省,此外,随着柳省经济实力上涨,更多的制造业也都发展起来。这一系列的变化,起源就在杨冲锋之前所作的努力,黄家自然会将这样的果实收进囊中。黄天骅的强势崛起也在意料之内。

之前黄家的大势力是在北方和东三省,黄天骅进入柳省,也只是一种事态,谁曾料到会有杨冲锋这样一个变态的人出现,只是几年之间,就将柳省的影响力升到全国前茅。而柳市为支撑点的柳省经济体系里,黄家的话语权重,柳河酒业集团虽不是杨冲锋的私人性集团,但对杨冲锋的话却是会尽最大程度地尊重,要不人也不会将一些分厂都按照杨冲锋的意图去发展。

这些事看在高层眼里,心里自然都是明白的,黄家做出这般成功来,收取些果实那也是可以接受的。黄天骅的强势升官已经成为事实,柳省也就完完全全落入黄家手里。

杨冲锋在柳河县、柳泽县都有自己的一帮底班,柳省有什么人事的变化,也会第一时间就传到杨冲锋耳里。见岳父突然问到柳省的情况,杨冲锋一下子还想不出什么来。“三叔位子的调整,那也是三叔这些年来的努力。”

“是啊,这些年他也不容易。冲锋,要不是你在柳省那边帮他,他还得推后几年。”黄天骅是不是升起来,除了自己的工作业绩外,与黄家整体的布局也是有关系的,不完全就由政绩来决定位子与地位。

“我能够帮三叔什么,倒是三叔一直很关心我。”

“这样想就好。”岳父说一句,却没有听出他对柳省那边的变化而有什么高兴的成分。杨冲锋也就不再说,听岳父继续说到,“柳省那边你三叔升上去,京城里就有些人看不过意了。”在官场里,不论大小级别,都是以平衡为主线,就算某一方面势力在某一段时间里占优,随即而来的都会是各方面的压制,乃至最后有达到新的平衡。官场就是这样一直处于这种动态的平衡中,只要平衡失控,那就将是大灾难到来。

杨冲锋对这种体制里的精髓已经有了体会,见岳父这样说,还以为要对他的工作又要调整。谁知岳父却从公文包里抽取出一份担心来,递给杨冲锋看。京城里有人对黄家所做的努力而后取得的成果有所不满,这样的前提下再看文稿,杨冲锋心里也就有数。

看着文稿,知道不是针对他,也不是为梁家这样的事。在京城大佬眼里,黄家人就算将十个梁家这样的都给灭了,也不会太关注,反而会为黄家这样做而高兴。树敌越多,今后的发展将会受到的压力、阻力也都会成相应地增加的。

看了后,杨冲锋不忙说话而是静静地想着。文稿里所说的是一个发生在中原某地区的一个大案,案子里是为建设一个地域性的经济区域,而后在工作中却闹出十几条人命来。自然就引起了京城这边的注意,要将相关责任追查出来。

杨冲锋目前与这样的案子牵连不上,问题肯定是有什么内因涉及到黄家,才会使得岳父这般郑重地找杨冲锋谈这件事。

只要不是关于梁家的事,杨冲锋心里也就轻松些。收拾梁家的动作都还没有完全展开,但已经布置下去了,这时要是岳父发话,之前的所有就可能要改变,对杨冲锋说来无疑是一次不好的预示,今后再做任何是都得先给家里请示,必然缩手缩脚的。杨冲锋一向行事低调,但决绝之后就讲求一往无返气势如虹,才符合他的个性。

江北省平通地区发生的事,外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岳父这样郑重地提了出来,自然与黄家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致使黄家必须要对这件事进行关注。先说到三叔在柳省的升官,再提到平通地区,两者肯定有着必然的联系。

从材料看来,大案里涉及到十多条人命,那就绝不能等先视之。从杨冲锋内心说来,阵营之间的利益虽说必须维护,但要真的是牵涉人命而又与当事者有关,纵使是黄家的人,杨冲锋也觉得不可纵容,这点底线是要维护的,阵营也才是有序地发展起来。

不过,对岳父他还是信任的,岳父也秉承老爷子的脾气,对是与非看得很重。不是那种只要对阵营有利就会全力维护的人,当然,杨冲锋这么些年来也没有见黄家亲自出手惩治过黄家的人,心里却也不信黄家阵营里,就没有一个反派。

任何一派系阵营里的人群体里,都会有各式的人,只是比率和主流大方向问题。

杨冲锋在岳父面前总是习惯于听,此时也不作声,等岳父解说。

“柳省那边的动静,使得一些人不安了,就在江北省要弄出些动静来,这也是必然的,只是平通地区的大案与区域经济建设有着内在联系。从一些迹象上看,有人为制造的痕迹。”杨冲锋自然能够想象得到,或许在平通地区主持这工作的人,是黄家阵营里的主将,才会引起岳父亲自关注。杨冲锋想得到进一步的内情,既然岳父给他说了,估计是要他做一些工作的。这时也只能等,看岳父是不是能说。

“平通地区在去年获得一个涉及到二十个亿的经济区建设工程,但经济区建设却不单单在平通地区,还涉及到周边地区,中央决策时将核心定位在平通地区是有一定考虑的。主持着经济项目的人,是你舅舅推介的,叫林佳伦,平通市市长。时年三十九岁,京城大学生,在经济理论界成就和影响力都不小,实际工作能力也强。”

岳父将林佳伦的情况做了介绍后,杨冲锋心里也就明白,十多条人命要真是与这个林佳伦有关,或者说他应该担负一些责任的话,杨冲锋是没有给他脱罪的心思的。人命大如天,决策失误和明知有这样的隐患而贪图建功立业却将决策这般定下来,有这样的恶果,其他人就算要追究,也是应该的。岳父的意思很明显,杨冲锋却不肯说话表态。

要得知事实真相之后,才能判断,这个事实真相会不会显露出来,如今谁也不知道。杨冲锋自然不肯违心地就给岳父说什么话,怕自己做不到。

“京城要派出一个工作组下去进行工作,从一些渠道里看,林佳伦在大案里的角色似乎有一些疑点。经济司里也会有人下去,这个人就是你。到那里后,也就要找出真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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