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红人 第86节

林小冬看着胡兆勇惨白的脸色，淡淡一笑道：“胡委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胡兆勇是真慌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林小冬要是撂下一句“有什么跟县纪委去说吧”，他恐怕会有向林小冬下跪的冲动了，听林小冬这么一说，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嗫嚅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小冬上了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桃园是想干事，而不是整人，这里的所有人我之前一个都不认识，我跟谁都无怨无仇。我重复一下我在班子会上说的话，以前的种种过往，我不会去追究，但是我在桃园一天，就必须按照我的思路来。这一次，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胡委员，我希望你能认清形势，不要做别人的炮灰，明白吗？”

胡兆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会放过自己？不过林小冬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小冬，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切都很明了的目光，忽然之间，他有种脱光了被人审视的羞耻感。

“林书记，我……”胡兆勇的心头思绪万千，仿佛是在做梦，亦真亦幻。

林小冬将信封塞到他的手里：“回去好好想一想，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胡兆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餐厅，回到家也有些失魂落魄，他老婆奇怪地问：“咦，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居然回来的这么早？”

雨下了一夜，时大时小，风雨飘摇，一大早地就接到了副镇长方志强的电话。

“林书记，你到溜子河来看一看吧，上游的那帮混蛋又开始排污了。”

林小冬听得出方志强语气中的气愤，也顾不上去吃早饭，打了个电话给狄松，让他马上过来接他，谁知道狄松的手机居然关机了，这让林小冬郁闷已极，只得又打了电话给秘书陶安明，陶安明很快安排了车子过来，接上了林小冬，向溜子河开了过去。

下了一夜的雨，让溜子河的水位增加了不少，滚滚流水，远远看过去，便看到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状的东西顺着水流流了下来，方志强正脸色铁青地站在桥边，愤然道：“林书记，你看看，上面的那帮混蛋又趁着下雨直接向河里排污了。”

林小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拿手机拍了照片，然后才道：“方镇长，你立即打电话给环保局，算了，还是我来打吧。”

当着方志强的面，林小冬拨打了环保局长管仲平的电话：“管局长，我林小冬啊。”

说起林小冬，县里可没几个头头脑脑不认识他的，所以管仲平一听到林小冬自报家门，便笑着道：“林主任有何指示？”

林小冬沉声道：“管局长，指示不敢，是有件事向你汇报。是这样的，溜子河的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污染很严重，我们桃园镇正在摸底，准备拿出一个整治方案，但是上游飘下来很多白色泡沫状物质，气味难闻，还请管局长安排人员来勘察一下。”

管仲平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林主任的安排，我一定照办。”

林小冬客气道：“管局长，谢谢你了，哪天有空，到桃园来视察工作。”

这是一句客气话，但是随着溜子河污染的发展，管仲平真的来桃园做客了。

挂了电话，林小冬让方志强在这里等着，方志强也挺佩服林小冬，溜子河的污染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没有哪位领导能够这么牛逼地直接“安排”环保局的人过来，林小冬算是第一个。

很快林小冬便收到了管仲平发来的短信，已经安排了人过来，并且留下了来者的联系方式。林小冬道了谢之后，随即拨了电话，一番联系之后，把消息转发给了方志强。

这个时候，杜传良也在生气，一早上他打电话问胡兆勇昨晚什么情况，胡兆勇说林小冬没有收钱，不过表示这一次不会追究。杜传良意外之余，也感觉到了胡兆勇态度上的转变，险些在电话里就破口大骂，林小冬啊林小冬，你这招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方法够绝啊。

“一大早地发什么火？”睡眼惺忪的小姨子范桃花坐了起来，薄薄的毯子滑落下来，露出了吹弹可破的肩头。

杜传良沉着脸道：“我还真小看了这小子，挺有手腕的，胡兆勇看样子有点动摇了。”

范桃花笑了笑：“他就是根墙头草，哪边厉害哪边倒。只要搞定林小冬，这桃园还不是你的天下？”

“就怕这小子不好搞定啊。”杜传良一筹莫展道。

范桃花娇笑着道：“像他这种人，如果不贪财，那就贪色，一个大男人，总会有点毛病的。”

杜传良低头看了一眼范桃花，低声道：“桃花，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范桃花脸色一变：“姓杜的，你想干什么？”

杜传良道：“桃花，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也该帮我一把了。”

范桃花锤了杜传良一拳，幽怨地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杜传良道：“你以为我舍得你？只是林小冬这一次来，上头交待了，一定要看紧点，要是有个差池，我是吃不了兜着走。我答应你，只要你搞定他，我给你买一条钻石项链。”

223.码头问题

环保局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多小时后到的，这个速度已经算是比较快的了。为了表示重视，林小冬亲自到场，河面上仍然飘着几乎覆盖了整个河面的白色泡沫，一眼看过去，仿佛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一样。

工作人员对水进行了取样，并对河面进行了拍照摄像，留下了资料，表示会向管局长如实汇报情况，具体的的后续做法，他们给不了答复。林小冬也理解他们，所以也没有强烈要求当场给个说法。

环保局的工作人员离开后，方志强脸色难看地道：“林书记，指望环保局恐怕没用。”

林小冬道：“方镇长，你对这个情况应该比较了解，说说情况吧。”

方志强道：“溜子河的污染几年前就开始了，只是一开始并不严重，几年下来，是越来越不行了。老百姓向环保部门举报，我们也向环保局反映过，但是都没什么用。其实污染的原因谁都知道，是县工业开发区的排污造成的，为什么一直解决不了？”

玉林县的招商引资工作起步比较晚，加上没有什么过硬的条件，所以早期招引来的企业大多都是发达地区淘汰的产业，当时为了招商引资出成绩，也没有过多地去考虑环境的问题，一切唯gdp是从，所以造成了眼下的局面。由于溜子河只经过桃园境内，而桃园本身就不怎么受重视，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悬而不决，被追问得多了，一句“需要研究”就把皮球又给踢了回来。

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只需要要求涉污企业整改排污工艺就行了，但是上新工艺那是需要花钱的，企业是唯利是图，谁也不愿意去花这个钱。据方志强说，环保部门曾经到污染企业查处过，但最终都是无疾而终，而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些企业都是县长仇永江招引过来的。关停了这些企业，就等于是否定了仇永江的政绩，所以才会一直拖下去。

得到这个情况，林小冬便知道想轻易解决污染问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还需要慎重对待才行。

正说着这些，忽然有几个人涌了过来，拦在了林小冬和方志强的车头。

方志强面色一沉，道：“王永柱，你干什么？”

为首的是个高大的汉子，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带着很大的情绪道：“方镇长，我的事你什么时候解决？”

方志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再说。”

“不去，你们领导不是提倡现场办公吗？这里就是现场，为什么要到办公室去说？”在王永柱的号召下，跟他一起来的几人也嚷嚷了起来，“对，就在这里说。”

林小冬没说话，方志强也不好过于强硬，只得道：“王永柱，你的事情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暂时我也给不了你答复。”

“研究，研究个**毛。”王永柱爆了粗口。

方志强勃然道：“王永柱，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你不为老百姓办事，就是要挨骂。”王永柱倒不像他表面那么粗旷，说出来的话居然让方志强无法反驳。

眼看双方的情绪有激化的征兆，林小冬这时才道：“我是新来的党委书记林小冬，有什么事，跟我说。”

王永柱倒没想到一直一声不吭的小伙子居然是新来的党委书记，愣了一下之后才道：“林书记，我们也不是无理取闹，实在是被逼急了。”

雨点这时又大了，林小冬道：“雨又下大了，总不能让你们在雨里跟我说话，这样吧，大家到车上来说。”

林小冬这么说，但是真正够胆上车的除了王永柱就没有别人了，其他人都上了方志强的车上去。

林小冬坐在后排，问道：“你叫王永柱是吧？我刚刚来，不知道情况，你给我说说吧，现场办公，是怎么回事？”

或许因为林小冬是新来的书记，不涉及到利益冲突，所以王永柱说话也没有多少掩饰，道：“林书记，是这样的。”

溜子河桥头有一南一北两个吊沙码头，以前都是王永柱和他的弟弟王永柏承包的，为此他们投入了不少机械物力，把码头整理好。一年前，镇里突然通知他们说，要收回承包权。

承包的时候他们与镇里是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协议，所以接到通知之后，他们就跟镇里进行交涉，既然政府单方面毁约，那自然要坐下来谈一谈关于补偿的事情，谁知镇政府根本没有任何的补偿，只是说这里属于河道区，需要整治，这是国家安排，属不可抗力，所以，所有的损失都由承包者自己承担。这么一来，王永柱弟兄俩就不干了，他们不搞什么国家安排，只知道是政府毁约了，所以一切按照合同来。

转眼就到了移交的那天，镇政府来了几十号人，让他们搬离，他们自然不肯，与几十号人对峙了起来，当时负责这项工作的就是方志强。方志强也不敢正面跟他们起冲突，况且他也觉得镇政府这么做似乎没有什么道理，所以对峙之后也没什么后续的动作，不了了之了。

王永柱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晚上就有一伙流氓过了来，对着他们兄弟俩就是一阵暴打，还把码头的机械给毁坏了。

在这伙流氓扬长而去之后，兄弟俩才有机会去报警，派出所的人来了之后作了笔录，就没了下文，结果第二天晚上，又来了一帮人，只不过这次没有动手，而是威胁他们，如果还不滚蛋，每晚他们都会让人过来骚扰，要搞得他们鸡飞狗跳。他弟弟不服气，结果少不得又挨了一顿打，这顿打直接让王永柏瞎了一只眼睛，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

王永柱咽不下这口气，索性暂时先关闭了码头，跑到镇政府去告状，镇政府一拖再拖，派出所那边也是没有动静，王永柱一气之下，又跑到县里去上访，也是没什么结果。

等他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码头已经重新营业了，找到老板一问，老板说是镇政府承包给他们的。王永柱气得几乎要吐血，却是被人警告说，如果还敢乱来，小心他家人的安全。

224.冒出一个沙厂

后来又接到弟弟的电话，说他住院的时候，每天都有他不认识的人去医院“看望”他，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提几个苹果一放，一陪就是一天。

王永柱害怕了，但是看着自己投进去的钱打了水漂，他是打心里觉得不甘心，可是他不敢去找镇里的一二把手，就盯上了方志强，非得让方志强给他一个说法。

方志强对他很同情，可是很多时候，同情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方志强也只有拖着。

林小冬没说话，脸色却是难看得很，看得出来，王永柱没有撒谎，当即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了解一下，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有情况的时候我会跟你联系。”

王永柱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林小冬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强行要求林小冬给他一个说法，将手机号码留了下来，下了车，却是向林小冬鞠了一躬：“林书记，麻烦你了。”

回到办公室，把方志强叫了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方志强无奈地告诉林小冬，王永柱说的基本是事实，但是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比如镇里为什么没有补偿的收回码头，又承包给谁，这些事不是他处理的，也没有参与。

林小冬追问道：“那是谁处理的？”

方志强的目光有些躲闪，林小冬淡淡道：“方镇长，你是有什么顾虑，还是对我有排斥？”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志强也不好再隐瞒，道：“这件事后来是由孙主席办的，我听说沙天永很有点来头。就是王永柱后来的承包者。”

“他有什么来头？”林小冬在听王永柱述说的时候，就猜测这事涉及到一些权钱交易，听方志强这么一说，不由问了一句。

方志强苦笑了一声：“我听说，林书记，只是听说，没有真凭实据。沙天永是玉城镇郎书记的小舅子，据说，郎书记的老婆是仇县长的表妹。”

林小冬呆了一下，如果方志强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事搞不好跟他们就会扯上点关系。

“方镇长，环保局那边你多跑几趟，材料一定要做实，情况一定要实事求是。”林小冬忽然安排起治污的工作来。

方志强松了一口气，道：“没问题。”

林小冬道：“方镇长，溜子河是桃园的生命命脉，我不会坐视不理，这项工作你一定要尽心尽力，你的任务就是了解第一手资料。”

方志强点头道：“我就是桃园人，你一个外地人都这么重视，我这个本地人要是再不兢兢业业，就是混账王八蛋了。”

方志强离开后，林小冬立即打了个电话给孙晓波，让他过来一趟。

孙晓波来的很快，推门而入，笑着道：“林书记有什么安排？”

“就是向你了解点情况。”林小冬道，“坐吧。”

当林小冬提到溜子河码头的时候，孙晓波的神情明显僵了一下，接着微微笑了笑，道：“林书记，那潭子水还是挺深的，这是你来之前的事情了。”

林小冬奇怪地看了孙晓波一眼，他的意思算是警告吗？

“以前的事情我也懒得过问，不过现在有人反映了，我这个做书记的，起码的知情权是应该有的吧？”林小冬显得心平气和，没有一丝发怒的意思。

孙晓波又是微微一笑：“那我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承包者叫沙天永，以前的承包者是王永柱两兄弟。当时为什么要取消他的承包权，是有原因的。根据合同上的规定，他们要守法经营，但是有人举报，在他们承包期间有私采滥挖的现象，经过调查，确有事实。本着救人的原则，我们没有采取司法措施，只是收回了承包权。至于说承包给沙天永，那也是按照程序走的，没什么特别。”

林小冬的眉毛拧了一下，私采滥挖？码头不就是一个中转站，进沙出沙吗？怎么跟私采滥挖搭上关系了？

“说他私采滥挖，有什么证据？”林小冬意识到这里面可能还隐藏着更多的事情，所以不动声色地含糊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