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 第539节

　　通常来说，冲锋一方的战舰要等靠近到对方战列线800到1000码左右时再转向，进入侧舷对射状态。

　　而过早转向，就只能在海上兜一圈，重新寻找切入角。

　　但英国舰队的主力还在上风口虎视眈眈，怎么可能给你重新切入的机会？只要你敢转头，他们就会直接冲过来，利用整齐的编队一举将你击垮。

　　“四轮马车号”的船长艾德·伯恩眼见已经靠近到距离法国船800码，立刻升信号旗，命令准备左转，从法国舰队的左后方掠过。

　　当然，如果法国人强行保持航向，那他们就会投入战斗。

　　虽然他们会遭受损失，但进入接战的法国战舰也会被缠住，西侧的“提修斯号”只需要15分钟，就能冲过来，结束这场战斗。

　　然而，法国战舰却做出了出乎所有英国人预料的反应——他们竟然向左转了！

　　海面上瞬间划出了几十道白色的痕迹，法国舰队几乎是以90度的直角急转，猛地横在了“四轮马车号”的前方。船侧黑洞洞的炮口直指英国战舰的船头。

　　“四轮马车号”等十来艘船上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这简直太有违常理了！

　　法国人在逆风的状态下，竟然驶出了这样的急转弯。不，就算是顺风，也至少需要比这多一倍的转弯半径，才有可能横在自己面前。

　　而法国战舰简直就像被海底看不见的怪物从侧面推了一把，直接就把船艏指向了东北。

　　也就是说，此时法国战舰已经完成了一次标准的“T字横头”战术。

　　伯恩慌忙下令升信号旗，让身后的战舰跟着自己改为右转，借助风力尽快向南行驶，以尽量减少和敌舰的接触时间。

　　他之前倒是听说过法国的蒸汽战舰转弯效率极高，却从未想过能高到这个程度。

　　由于英国海军长年养成的自信——也可以说是傲慢，对那些从法国蒸汽战舰大炮下逃生的船只的报告，始终认定是过于夸大了。

　　毕竟在遭到袭击的情况下，谁也不可能仔细测量转弯速率。只能笼统地报告“法国船转弯极快”。

　　英国海军部经过分析，认为只要占据有利风势，以英国水手的操船能力，在转弯上应该不会输给法国船太多。

　　而此刻，伯恩等人才知道，他们被海军部的老爷们坑惨了。

　　“四轮马车号”等船上的水手们拼命调整船帆。舵手则将船舵转到了头，然而，他们之前是准备左转的，此时才反向调整，已经来不及了。

　　十来艘船刚将船头转过不到20度，就已经扎入了法国战舰的大炮射程之内。

　　法国蒸汽巡航舰“突尼斯号”左舷的32磅炮最先发出怒吼。随即，跟在它后面的巡航舰和护卫舰接连开始齐射。

　　海面上顿时弥漫起浓重的白雾，如临仙境。

　　“四轮马车号”基本上还是船头朝向敌舰，根本无法还击，只能被动挨打。

　　伯恩听着四周“啾啾”的炮弹尖啸声划过，心脏已经抽成了一团，只觉得这火力密度似乎太大了些。

　　简直像是在面对三级战列舰！

　　很快，左下方传来“咔嚓”声响，那是炮弹撕裂了船壳所发出的。

　　而后，左舷炮甲板位置也有同样的响声，接着便是受伤水手的惨叫，以及水手长命令转动船帆的嘶喊。

　　远处的“提修斯号”上，举着望远镜的霍瑟姆同样脸色阴沉。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法国蒸汽船作战——那惊人的速度和转弯效率，令他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而且，此时法国战舰发动进攻的队形也非常古怪。

　　那并非是标准的线列阵，而是排成一道弧线，对“四轮马车号”等船形成了半包围状。

　　这种队形令他们所能发挥出的火力，比线列阵足足强出了两三成之多。

　　【注1】按照英国海军作战规范，舰队指挥官并不直接管理旗舰，他只是待在旗舰上指挥整支舰队。旗舰本身另有自己的船长。

　　这种模式有不少优点，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项就是，当旗舰被击沉时，舰队指挥官能转移到另一艘船上，快速切换旗舰，而不会造成新旗舰上指挥系统的混乱。

第793章 热那亚海战三

　　实际上，风帆战舰有时也会使用这种弧形阵型进行攻击。

　　但帆船调整角度缓慢，一旦排成了弧形，想要再以横队机动，就要花费很多时间整队。

　　所以除非己方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否则风帆战舰基本上都是以线列阵交战的。

　　而机动灵活的蒸汽船就没有这个顾虑——只要水手操船熟练，几分钟就能完成队形转换，所以可以放开了用最佳攻击方式进行射击。

　　这也是伯恩感觉法国战舰的火力过于凶猛的原因所在。

　　在法国战舰的抵近干扰之下，“四轮马车号”等船足足吃了七八分钟的炮弹，也未能绕出对方的火力范围。

　　霍瑟姆终于坐不住了。

　　虽说损失几艘巡航舰和护卫舰并不算什么，但那些法国的小船就在他眼皮底下围殴他的船，这完全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他压着怒气对传令官道：“升旗，战列线向东移动，准备对敌舰队发起进攻。”

　　远处的海面上，英国巡航舰“白珊瑚号”似乎是被击中了弹药舱，开始燃起熊熊烈火。水手们哀嚎着跳入海中，在船的周围形成一圈雨点般的涟漪。

　　“四轮马车号”和“石英砂号”破损严重，已经开始倾斜，其他几艘船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漂浮在原地，几乎失去了机动能力。

　　只有两艘桨帆船因为之前在编队最后面，这才侥幸脱离了战斗。

　　前后仅十来分钟，前去搅乱法国舰队阵型的英国巡航舰编队，便已损失过半。这损毁效率，在风帆战舰时代简直高到可以上海军教材了。

　　另一边，英国战列舰编队风帆全开，朝法国战舰猛扑过去。

　　霍瑟姆看着舷窗外的敌舰，心中默默估算。

　　2000码。

　　1500码。

　　1200码。

　　他正要命令准备接战，就看到法国人的旗舰升起了信号旗。

　　那30多艘小船立刻以极高的效率加速，转头，而后乱糟糟地朝东北方向驶去。

　　那速度快得就像刚偷吃掉狮子的猎物，正欢快逃跑的鬣狗群。

　　等英国的战列线接应到“四轮马车号”等战舰时，海面上仅剩下了一大片白色的航迹，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煤烟味，法国船已经出现在一海里之外了。

　　两艘英国巡航舰和一艘护卫舰已经濒临沉没，还有三艘的状态非常不好，不知道能否坚持到拖回港口。

　　霍瑟姆只觉得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一拳狠狠砸在舵轮架上。

　　“该死的法国人，这群懦夫，胆小鬼！”他咬牙低吼着，“过来跟我进行一场男人间的较量啊！”

　　远处的法国舰队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快速绕了一圈，转过头来，仍是以先前那种看似松散的队形，从北侧朝霍瑟姆驶来。

　　霍瑟姆露出冷笑，大声命令战列线调整朝向，向上风口移动，并尽量以侧舷对敌。

　　半小时后，法国的蒸汽战舰编队超过了霍瑟姆的战列线，率先占据了西侧的上风口。

　　英国指挥官的脸色开始有些不自然了。

　　起初，明明是自己的位置更靠西，法国船还向北绕了一段以避开自己，结果竟然还率先抵达上风位。

　　他只得命令编队收紧，保持船头指向东北，准备迎接敌舰的冲击。

　　说实话，他是不怕法国舰队攻过来的。

　　凭借三级舰坚固的船壳和多达74门重炮的火力，就算风向劣势，也能迅速击毁那些法国小船。

　　随即，法国战舰动了。

　　在顺风的情况下，速度直接飙到了12节以上，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距离英国战列线800码处。

　　而后，它们突然右转，在霍瑟姆诧异的目光中，以极快的速度驶向英国战列线的尾端。

　　根本没有要进行战列线对射的意思。

　　霍瑟姆有些懵，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法国的小船也不可能和自己对射，忙下令调整编队方向，保持侧舷对敌。

　　但占据上风的蒸汽船的速度完全不是笨拙的三、四级战列舰所能比的。

　　蒸汽船功率全开，不断调整角度，而后以极不讲理的方式，从英国战列线的最南端，疾掠而过。

　　南端的四级战列舰“粗鳍鲨号”拼命转向，但在法国战舰从距离它400码处经过时，他仍是以尾部朝向对方。

　　法国巡航舰以反过来的“T字横头”，或者应该称为“T字横尾”的形式，向“粗鳍鲨号”倾泻了一轮炮弹。

　　虽然每艘船只有一次齐射的机会，但经过前后七八艘船的连续轰击，“粗鳍鲨号”的船艉已经一片糜烂，连艉帆都遭到严重损毁。

　　法国舰队一点儿也不恋战，等那艘四级舰终于艰难地转过身来，没有加入攻击的蒸汽船立刻急转拉开距离。

　　霍瑟姆眼看着那些冒着黑烟的家伙远去，是真想下令追击，但理智告诉他，以己方编队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参谋向他汇报了“粗鳍鲨号”的受伤情况。

　　好在并不算太严重，仍能继续作战，只是艉帆坏了，可能略为影响航速。

　　霍瑟姆命令换了一艘船去编队尾部，将“粗鳍鲨号”护在中间。

　　而后，他就看到法国战舰喷着黑烟，从一海里外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前几年去非洲狩猎时，看到的鬣狗群。

　　它们每一只都远比狮子小，正面厮杀根本不是狮子的对手，但它们却总在狮子进食的时候，利用自身的灵活性，不断袭扰狮子。

　　有很多次，他都看到鬣狗成功地吃掉了狮子捕获的猎物，甚至在偷袭中咬得狮子遍体鳞伤。

　　此刻，正“嚎叫”着朝这边驶来的法国战舰简直就是一群鬣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