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捡到一只林黛玉 第280节
隆祐帝徐徐图之,就免不了再忍受着旧党来为他供给银两,如今真是让他陷入了两难。
密信还未读完,除了朱怀凛冤死狱中和毁堤淹田两桩大案的奏报,在之后岳凌还列举了这四年来,在浙江小有成效的改稻为桑国策,所赚取银子的账目。
“四年间,苏杭织造局共添织机四千架,多产出丝绸五十二万匹,折合白银七百八十万两,其中归于国库两百六十万两……以上皆有账目可寻。”
“表面浮华,遮掩了当地富商、缙绅借此大肆鲸吞土地,致使享有鱼米之乡美誉的杭州粮食大幅减产,饿殍遍地,不得不往苏州借粮。他们同官府垄断丝茧交易,压低生丝价格,致使改稻为桑的百姓,根本没能从中获利,最终只得变卖田产,沦为织工。”
“江浙官场,沆瀣一气,其中树大盘深,思之令人不寒而栗,改稻为桑实为其盘剥百姓的利刃,这把利刃只差一毫,便继续割在了苏州百姓身上,还望陛下明鉴。”
隆祐帝慢慢合上了眼,靠在椅子上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七百八十万两,归于国库两百六十万两,哈哈哈,很好,他们真是有一套。”
侍奉一侧的夏守忠并未听清隆祐帝说了什么,还以为是圣上有了吩咐,当即伏地叩问道:“陛下方才说了什么事,奴婢刚才没听清楚。”
隆祐帝拍案起身,指着密报怒道:“朕念他们新添进项不易,大开方便之门,准许五年不缴纳税赋,甚至宫中都未曾多要了一匹布,他们竟敢只分朕三成?!”
夏守忠颤抖着身子,也不敢搭话,只是额头贴地,心里也在咒骂这群虫蠹。
隆祐帝怒不可遏,继续道:“你起来,看看他们做的好事,鱼肉了朕的子民,钱都收进了他们的口袋里,骂名由朕来担!”
“打着织造局的幌子来买田,打着国策的幌子来欺压百姓,百姓会骂朕是个昏君,骂朕昏庸无道!”
怒吼了一遍,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重咳。
夏守忠连忙起身,安抚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如今东南有安京侯坐镇,定然不会再出乱子了,陛下下旨要其整治,必然能恢复陛下的盛誉。”
隆祐帝一手扶着御案,一手扶额,只觉眼前一片晕眩,许是动了怒气,脑中也有些混乱。
正在此时,本该在后宫的皇后来了乾清宫。
经宫女传禀了一声,皇后便径直入了乾清宫,来到了大殿前。
这本是不符合后宫规制的,外臣们听闻后也有弹劾之声,奈何皇帝皇后关系太过亲近,二人全都置之不理,便也无人再理会了。
还未登殿,便听得殿上隆祐帝的咆哮声,皇后都不禁加快了些脚步,自己提着厚重的宫裙走了进来。
两边尽是受惊跪伏的宦官,只有隆祐帝自己站在御案前,脸上还是盛怒的模样,涨红了脸色。
见得皇后入内,隆祐帝才憋出了些笑容,缓和了语气问道:“你怎的突然来了?”
皇后朝着夏守忠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都退出去。
夏守忠当即会意,携着一众宫人尽皆离场,殿上只剩了这一对老夫老妻。
皇后挽着隆祐帝的手臂,又将他引入了龙椅,按捏着肩头,略带了些责怪的语气道:“今日早就说好了,要考教珵儿、翊儿、谌儿他们三个的课业,却迟迟不见你这个当爹的来,我便等的急了,来看看陛下在做什么事。”
隆祐帝语气含着歉意,讪讪笑道:“是,是朕疏忽了,临时多了些事,一时忘记了。”
皇后眼光撇向御案,分辨出是岳凌呈上的奏疏,不细看也能猜得到一二了。
“江浙真出了大事?陛下倒不必心急,这不正证明了,陛下让岳凌去是对的了?既然有他坐镇,陛下还有什么好忧心的。”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效力完全不同。
隆祐帝松了口气,面上再没了愠怒,反问道:“没有岳凌,这般大事江浙竟也瞒报,全不让朕知晓,这江浙还是朕的江浙吗?”
“话说回来,岳凌在江浙也未见得有多好做。接下来,他肯定要抓这几个首犯为典例,可江浙几座大城,人口百万,官吏数以千计,又跟当地世族盘根错节,定然与其对抗,届时便是想做些事,也难有可用之人。”
“江浙是赋税大省,要动,又不敢深动,国库如今本就有亏,若是再收不上江浙的赋税,别说新政了,新年还不知如何过。”
皇后接口问道:“那按照陛下的意思,还纵容他们如此?”
隆祐帝摇头,“朕对岳凌所描绘的新法深信不疑,可与朕同心之人,身正清白在这朝野中还能寻出几人?大昌一京十四省,需要那么多官吏,便是将江浙的这批人都拉出去砍头,谁能保证再度换上官帽的人,不会比前者更贪?”
“直到现在,朕还没寻到一个好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隆祐帝捂嘴轻咳了几声,皇后转来身边,与隆祐帝同坐了一处,沏茶奉水,宽慰道:“如今陛下才主持了一次科举,人才积累的还不足,往后肯定会向好的。眼下,国家危难,让他们吐出原本吞没的银子,也并不过分。”
念及此,隆祐帝又不禁生笑,“他们真是做得好事,朕推行的国策,竟然只能分其中三成,朕还曾在朝堂上,褒奖过他们,真是好笑。”
沉了口气,隆祐帝便就写起给岳凌的回信来。
“此事全权交给岳凌去办,朕信任他,定然会有轻有重。”
“免得他在江浙办案受阻,而且只他一个人在,实在容易招致当地所有势力的反抗,朕必须得给他派几个人手去分担下压力。”
“织造局有关宫里的事,便让陈矩去走一遭,审案再遣都察院副都御史王宪之,今科状元苏墨筠也不必在翰林院修书了,正值此风云变幻之际,当出去在岳凌身边历练历练,任苏州知府吧。”
皇后捂嘴轻笑道:“这状元郎大了岳凌恐怕不止十五岁,竟让岳凌带着他历练。”
隆祐帝也是摇头随着笑,“岳凌为人稳重,总是让朕忘了他只有及冠之年,便是苏墨筠能学到岳凌几成的本事,镇守住江南也足够了。”
“除此以外,朕倒是还有些忧心岳凌的人身安全。毕竟在沧州,只是些商贾就敢通倭,这些世族暗地里还不知会有什么算计。给予岳凌东南之地的兵符吧,可调动一切他能调动之兵,也算是他布设海防,防患倭寇的本职了。”
写好了回信,隆祐帝却又想起一事,“对了,林如海之女今年几岁了?”
皇后思虑了下,道:“应当有十二岁了。”
“十二岁?倒还是小了些。”
“十二岁还小吗?十二岁臣妾已经入府了。”
隆祐帝又拉着皇后的手,笑笑道:“皇家还是有些不同的。倒是林如海,前一次收了朕的诏书,这段日子竟然也没写一封信回来,是两淮盐务果真繁忙,都忘了给朕回信?”
“朕倒该给他再休一封,让其不惜一切,配合岳凌在江浙行事。”
……
苏州府衙,
沧浪雅会一事在城中传扬开来,最为之震动的便是官场上。
衙役在门前身子站得笔直,两面班房中都在勤勤恳恳的忙于公事,却噤若寒蝉,十分肃静,都怕给初到苏州的安京侯留下不好的印象。
等到岳凌真的来到府衙门前下马,立即便有似等候许久的府丞范鹏程迎了出来,当面作揖行礼道:“下官苏州府丞范鹏程,见过侯爷。”
岳凌微微颔首,“免礼,昨日沧浪雅集上所抓之人,可有提审过了?”
范鹏程垂首小心答道:“未得到侯爷的命令,没敢轻易审讯,如今都关押在大牢之中。”
岳凌上下打量着范鹏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宽大的官袍在他身上似不算太合身,一股儒生气度,面相看不似是个作奸犯科者,但人往往是知面不知心。
“有关朱知府的死,你知道多少?”
来到了府衙大堂,岳凌不问其他事,先试探的问起了自己,这让范鹏程心底大骇,差点就要跪地喊冤。
岳凌示意左右为他抬了张椅子,才令他心下稍安。
“下官不敢隐瞒分毫,起初在朱知府反对改稻为桑时,我等是有不解,但也未曾协助钱仕渊等罪臣逼迫朱知府。待朱知府下狱之后,府衙中大小事都由替代他的孙逸才来做,孙逸才为人贪婪,下官不屑与之为伍,全无参与他的事项当中,还望侯爷明鉴。”
“这么说,你是这江浙官场的清流了?”
范鹏程才抬起的头颅,又垂了下去。
江浙这曾铁板一块的官场,将为官者一个个全砍了或许会伤及无辜,但隔一个砍一个定然无法肃清全部虫蠹。
范鹏程紧抿着嘴唇,不敢应答。江浙官场上,能够时刻协调一同做事,本就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益集团。
牟利,便是所有人的共同的目的,所以他们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毁堤淹田这种事。
因为只有所有人的都得利了,大家的口径也能一致,至于远在京城的皇帝,一时间不会得知确切的消息,而最后即便留意了其中猫腻,也会被他们孝敬上的五十万匹丝绸而堵住了嘴。
对于大多数的皇帝而言,平民的损伤,也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久在深宫的皇帝,能对百姓的困苦有多深刻的体会?
在这种背景下,范鹏程再如何也不敢说自己身家清白,他或许没有推波助澜,但也能治一个知而不报的罪名。
府丞作为一府的二把手,正有监管之责,与这些士绅商贾往来密切。依照《大昌律》十匹丝绸便可徒一年,三百匹便可流放三千里。
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范鹏程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官场上的事,经不起衡量,若是当真事事都要上秤衡量,大昌一京十四省,能有几人是清官。
也就是眼前这个安京侯,从跟着隆祐帝入紫禁城开始,便已再不缺银子用了。
范鹏程颤抖着手,将官帽取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臣知罪,这便献出全部家财,助侯爷赈灾。”
左右衙役已经看傻了眼,没有审讯罪臣,而是入堂寥寥几句,就让从四品的府丞便就脱下了官帽认罪,江浙官场恐怕即将迎来了大清洗。
天要变了。
岳凌呼唤左右道:“将范府丞带下去吧,不必关押入牢,在家中闭门思过。贪赃之事并不是眼下主纠之责,范府丞,你可自书奏折往京中请罪。”
“是。”
“再带徐耀祖来。”
不多时,范鹏程已然退场,灰头土脸的徐耀祖进了来。
这在民间的“土皇帝”整日娇生惯养,或许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带上枷锁脚镣,面上还是疼得抽搐。
身上所穿的丝绸,也因在牢狱一日,而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徐耀祖虽未曾涉足官场,但常与为官者打交道,也颇有经验。
见到一侧的桌案上,正放着从四品的顶带袍服,当知晓前不久岳凌刚逼得范鹏程请辞了。
这苏州府就是岳凌的一言堂,而他徐耀祖无官职在身,是抄家是砍头,此时此刻也不过是岳凌一句话的事了。
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还未等开口,听岳凌一拍惊堂木,怒声道:“大胆贼商,你可知罪?”
知罪必然死,可不知罪又如何搪塞的过去。
“草民不知。”
“哦?”
岳凌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下来,问道:“那你说说,之前孙逸才所说的案情,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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