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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93节

  若是在成都穿这么一身轻便的戎服,坐这么一张不合礼仪的胡床,刘禅怕是要被董允批判没有君王仪范,不合礼制的。

  『此于法何服也?』

  『此于法何座也?』

  但不知是因他打了胜仗,还是因顾及他这天子长长于此远眺,久站久跽都对身体不好,总之董允见到时只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于是刘禅总算摆脱了封建礼制对自己身体的压迫,坐上了凳子,虽仍需正襟高坐不可失仪,却总算不那么累人了。

  “辟疆,你说区区几千魏寇,长途跋涉一日,何以还敢夜里运粮?会不会真有什么埋伏?”

  天未全黑时,便有百余骑持着火把在中洲北岸巡查开路。

  此刻更已有两三千支火把到了中洲北岸设防。

  渭水上粮船发出的火光,则仍距中洲半里有余,火光下,刘禅能看到纤夫在河畔拉船。

  “陛下,只要右中郎将与邓扬武不深追,臣以为无论如何都不会中伏的。”赵广看着粮船上的火光,甚至心里有些痒痒。

  过不多时,赵广神色一振:“陛下,粮船停了!”

  刘禅也看到了,微微颔首。

  最前头那艘粮船确实停在了沉船之处,说明赵云沉船之策确实起到了作用。

  魏人岸边的火把显然有些慌乱。

  “邓扬武他们会在此时强渡吗?还是说多休息一会,待到魏寇士众疲惫不堪时再以逸击劳?”刘禅再次问话,毕竟魏人在岸边披甲防守也是很耗精力体力的。

  “陛下,魏寇跋涉远来,本就疲惫不堪,如今船只触礁被阻,正是其心大乱之时,船只又不好调头,粮食更不好上岸,臣以为此时渡河强袭正好!”

  刘禅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继续观望。

  中洲北岸。

  令狐愚与贾逵族子并马齐驱,来到河畔。

  “令狐兄,粮船怎到此停了,会不会是蜀寇在渭水下做了手脚?”

  “应只是触了礁石罢。”令狐愚不动声色。

  方才这么一撞,船夫都摔进河中两人,也不知船只有没有破损进水。

  “命役夫把船上粮食先搬下来,防止沉船!”令狐愚对着军司马吩咐起来。

  然而还不等军司马领命离去,第一艘停船的左侧,又有一艘粮船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一时间,岸边负责守备的士卒与拉船的纤夫尽皆有些喧哗起来。

  令狐愚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令狐兄不好,那里有蜀寇准备强渡!”贾氏子手往上游一指,整个人惊惶失措。

  令狐愚脸色骤变,定睛一看。

  只见上游半里外,几艘船分成两队,每艘载着十余条黑影正往北岸划船!

  “放箭!快放箭!”令狐愚心下大骇,不住大吼。

第66章 众辰拱月

  因粮船接连触礁,岸上士卒与役夫嘈杂的人声,几乎盖过了令狐愚唤人放箭的吼叫。

  何况彼处距离令狐愚、贾氏子仍半里有余。

  当紧张慌乱的守河将士反应过来,开始挽弓搭箭,欲阻止汉军强渡时,最前两船已距北岸六七十步。

  而北岸魏国士卒还未来得及发动第一轮齐射,大汉重甲死士手中元戎弩发出的弩矢便已率先袭来。

  瞬间哀嚎一片。

  因汉军人少弩少,死伤无几,但夜色之中,汉军与弩矢来得实在猝不及防,魏军士卒阵脚为之一乱。

  河东薛氏、柳氏子所引部曲首当汉军之冲,好在家族部曲指挥起来较为从容,很快便维持住了军阵。

  在善射的薛氏子号令下,附近两百多张硬弓左射右,右射左,开始对汉军河船进行箭矢的宣泄。

  区区几十步距离,步弓的杀伤力几乎达到极致,纵使汉军将士身披重铠,依然能够有效贯穿杀伤。

  这是令狐愚及河东诸族子弟之所以有恃无恐,连夜运粮的倚仗。

  然而就如令狐愚给粮船配备了木盾木牌,以抵挡来自中洲的汉军箭矢,汉军既决定夜渡强袭,如何不准备木牌木盾?

  负责持盾的汉军重甲死士早就木盾木牌大张,将船上十余人的上身要害全部护住。

  笃笃之声传来。

  数十枚箭矢同时命中一张木盾的冲击力颇大,若非举盾之人身后有其他将士支撑,怕是要直接向后摔倒。

  然而也不知是岸上箭手不足,还是没有经过良好的阵形训练,总之汉军预料中的轮射没有到来。

  岸上箭手在射完一轮后原地搭箭,给汉军留出了反击的空隙。

  于是几艘船几十枚弩矢朝左右射出。

  在河畔弓手前持枪结阵,却没有盾牌护卫的河东郡卒一阵哀嚎,径直倒毙近十,开始有人恐惧后退。

  当岸上第二轮弓箭准备齐射,最前头一船十余汉军死士,已距北岸不到四十步。

  百余箭矢飞来。

  轻松扛住第二轮硬弓齐射,十余艘运兵船无人倒亡,仅有数人受伤。

  而此时,十余艘船只,百余张元戎弩全部进入有效杀伤射程。

  趁魏军第三次张弓之时,元戎弩再次向岸上倾泄了一波弩矢。

  没有防护的魏军前排士卒倒下十余人,有人开始连连后退冲阵,薛氏子及河东司马禁之而不能止。

  中洲。

  在岸边篝火映照下,邓芝与宗预二人轻易便看出,船头正对的魏军阵脚已被他们自己人冲乱。

  “这…来援魏寇竟如此不堪一击?”邓芝皱起了眉头,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宗预凝重的神色也稍稍一缓。

  近日备战,假想敌一直是张郃所统精锐之师,导致邓芝、宗预二人心理颇有些压力。

  而且这近万魏人组成的粮队,先前在巡查地形、照明开路、组织守备方面也未曾出什么差池。

  加上他们没有留宿郿坞,反而连夜运粮西进,更让邓芝、宗预二人觉得,这批魏人若非精锐中的精锐,实在不可能如此冒险行事的。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魏人除了在粮船上安排了许多木盾,岸上军卒竟是连一面盾牌都没有。

  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汉军会渡河相攻。

  下游甲士正紧急从粮船上调集盾牌往上游赶来。

  可等这批持盾甲士终于赶到船头正前方河畔列阵,大汉最前头的两艘渡船已距河畔不过二十步了。

  “把船顶回河里去!”顶盔擐甲的令狐愚也举盾赶到了阵前。

  一边命军司马收拾似有崩溃之象的军阵向前围来,一边号令甲士持长长的船橹做好准备。

  只待汉军船只靠近河岸,便将其顶回河中,欲以此阻止汉军登陆。

  然而想法很美好,事实挺残酷。

  汉军早就勘察过水情,当魏军船橹刚能够着船只时,前两船三十余重甲死士先后跳下了船。

  十余人举着大盾前压,还有十余人举着长矛从盾牌缝隙中前刺。

  另有几人则一齐用力将船身横了过来,又站稳牵绳固定住船只,不让船只随水漂移。

  魏人虽有几千人在此列阵,然而队列太长,又由于汉军背靠渭水,一时间能与登陆这三十余重甲死士正面接战者,不过四五十人罢了。

  “下水!把他们围起来!”令狐愚显然也发现了,虽然人多,但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法加入战斗,没法把自己的兵力优势发挥出来。

  很快,有魏军在督战的催促下,放弃在岸上居高临下的俯攻优势,下水准备包围。

  然而此时,后续两船三十几名汉军,也踩着搭起来的宽阔木板到达了战场。

  跳下船后,并没有向左右扩大战线宽度,而是与先头汉军抱团,力争把战线维持在一个狭窄的范围,等待后续援军到达战场。

  两军战线一时既不向前推进,也不向后退缩。

  看起来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这种僵持很是短暂。

  当又两船重甲死士抵达战场,汉军死士的质与量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战局发生了变化。

  统属于赵云,本就是精锐的敢死们开始密集结阵,在前排盾兵的掩护下向渭水堤岸前压。

  充沛的体力,一往无前的士气,还有从曹真处缴获而来的重铠,让百名重甲敢死组成的阵线以摧枯拉朽之势,几乎不到小半刻钟工夫,便把魏军阵线撕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汉军死伤不过十余,而魏军死伤已然近百,接阵者连连后撤,阵线大有崩溃之势。

  而到了此时,汉军两百敢死已全部成功下船,中洲上的后续部曲也踩着简易浮桥渡河。

  躲到后排观望指挥的令狐愚已被打得是瞠目结舌。

  他如何还看不出,眼前这二百名蜀军先锋身上重铠大多是大魏形制?!

  这些盆领重铠,大将军三万大军怕也只能凑出那么三四百副,非亲卫与中高级军官不能穿戴,结果竟被蜀寇缴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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