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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窃玉 第376节

  也不知为何,陈斯远那般没个正经的回话,反倒让其心绪纾解了些许。晚饭时她只略略用了半碗碧梗米,这会子忽觉有些饿了,便吩咐道:“过会子去厨房瞧瞧可还有马蹄糕,若是还有,多取回来一些。”

  雪雁乖顺应下,顿时又笑将起来。心下只当自家姑娘被远大爷给哄好了。

  她方才拾掇了,不过一盏茶光景,紫鹃又引了宝钗入内。

  黛玉起身来迎,宝姐姐便笑眯眯扯了黛玉的手儿道:“他方才来了?”

  黛玉撇撇嘴,道:“虚应其事……怕是架不住宝姐姐连番劝说,这才应景儿来的。”

  宝钗顿时蹙眉道:“竟是这般?待我回头儿好好儿与他说道说道!”

  二人一并进了卧房落座暖阁上,黛玉又道:“还跟我卖好儿来着,说是因着惹了我,他便去寻了舅舅告状,宝玉不日就要搬去绮霰斋呢。”

  宝姐姐笑着道:“可见他心下还是怜惜妹妹的,不然怎么上回不见他急吼吼去寻了姨夫?”虽是这般说,可宝姐姐心下笃定,只怕陈斯远此番更多的是为了自个儿。

  黛玉抿嘴儿不想再说此事,便道:“不说他了……王嬷嬷又发了病,吃了几日胡太医开的方子也不见好,正要求宝姐姐呢。”

  宝钗道:“咱们姊妹何必用求字?待回头儿我得了脉案,打发人问诊一番,也好照方拿药。”

  黛玉笑着应下,便与宝姐姐叽叽呱呱说起旁的来。

  ……………………………………………………

  转天正是端阳佳节,蒲艾簪门,虎符系臂。

  这日晌午王夫人治了酒席,请薛家母女等赏午。本也要请陈斯远的,只是陈斯远早就应了尤三姐,便亲自去推却了一番,随即直奔自家新宅而去。

  席间宝玉几次欲寻宝钗说话儿,却见其神色恬淡,便知必是因着昨儿的事儿,因是蔫头耷脑,意兴阑珊;

  王夫人权当宝玉是因着金钏儿之事,这起子事儿不好张扬,于是也不去管宝玉;

  黛玉正气恼宝玉硬闯潇湘馆呢,目光都不曾与宝玉交接,更遑论说话儿了;

  凤姐儿早知昨日之事,又得了吩咐,只等过了今日便将宝玉搬去绮霰斋。又见众人都没话儿,她也就不好插科打诨;

  湘云还没回来,三春眼见都不说话,眉眼交接一番,也都不说话了。

  于是乎这酒席只吃了大半个时辰,便各自散去。宝玉懒散着回了怡红院,还不知要搬回绮霰斋之事呢。入内只关切了袭人一番,便懒洋洋又躺了下去。谁知下晌时薛蟠又来寻他,宝玉正百无聊赖,心下又惦记着‘好兄弟’蒋玉菡,便兴高采烈随着薛蟠而去。

  这日别无旁的事儿,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六。

  这日陈斯远迟迟未归,大抵是昨儿个累得狠了。至午间,王夫人、薛姨妈与一众小的正聚在荣庆堂陪着老太太说话儿,便有婆子面色古怪来回:“史大姑娘来了!”

  贾母顿时愈发展颜,催促道:“云丫头回来了,我知你们也闲不住,快去迎迎吧。”

  三春、黛玉、宝钗说笑着起身,一并往外去迎。众人才转过穿堂,遥遥便见一群丫鬟、婆子簇着史湘云自仪门旁的角门行了进来。

  惜春年岁小尚且一无所觉,余下姊妹彼此对视,俱都惊奇不已!

  从前史湘云往来,都是只带了翠缕一个,如今多了这般多丫鬟、媳妇子,大热天还穿得这般庄重……显是字了人、许了人家了!

  二姑娘心下一揪,自是有些自怜……连小小年纪的湘云都许了婆家,自个儿还没找没落的,连先前热切的邢夫人都不大管自个儿了。她自个儿,又该何去何从?

  三姑娘探春略略蹙眉,显是想到了前脚清虚观张道士刚送了金麒麟,后脚湘云就许了人家……这事儿哪儿有这般凑巧的?说不得就是老祖宗与史家两位侯爷在斗法呢!

  那才得了信儿自东跨院而来的邢岫烟笑吟吟也不说话,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黛玉心下纳罕不已,暗忖果然出了变故,这下子外祖母的指望岂不落了空?只是……那钻营之辈又如何得知的?

  宝姐姐讶然之余,心下并不在意,只与身旁的黛玉道:“大喜之事啊……偏云丫头瞒得咱们好苦。过会子,定要给她个好儿。”

  惜春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惊呼道:“云姐姐字了人了?过会子要仔细问问是何等人家!”

  少一时众人相聚,青年姊妹间几日不见,一旦相逢,其亲密自不必说得。叽叽呱呱说了好一番话,黛玉又揶揄湘云瞧着端庄了许多。

  到底是许了人家,湘云不禁红了脸儿,却也不好与黛玉计较。只东回一嘴,西回一句,被姊妹们簇着进了荣庆堂。

  那凤姐儿最早得了信儿,情知此番必会惹得老太太心绪大坏,因是干脆躲去了园子里。这荣庆堂里又有王夫人、薛姨妈在,报信儿的婆子虽与鸳鸯说过了,鸳鸯却没得空告知老太太。

  于是待众人进得内中,贾母一看湘云这般前呼后拥、形貌端庄的架势,顿时唬了脸儿。

  湘云规规矩矩上前行了礼,贾母这才挤出几分笑意道:“天热,把外头的衣服脱了罢。”

  湘云乖觉应下,一旁的王夫人心下快意,笑着说道:“也没见穿上这些做什么?”

  史湘云笑道:“都是二婶婶叫穿的,谁愿意穿这些!”

  宝钗笑着说了湘云过往一桩趣事,黛玉也说了一桩,惹得二姑娘迎春也笑着道:“淘气也罢了,我就嫌她爱说话。也没见睡在那里还是咭咭呱呱,笑一阵,说一阵,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些话。”

  话音落下,众人又是好一番笑话湘云。那王夫人眼见无人戳破,干脆就道:“只怕如今好了。前儿有人家来相看,眼见有婆婆家了。”

  这话戳在贾母心里,活似锥子一般扎心!她还不曾与两个侄儿提起婚事,两个侄儿竟快刀斩乱麻,不过几日便给湘云选定了婆家!

  放眼望去,湘云有了婆家,黛玉定了婚事,连那自个儿瞧不上的宝钗也不缠着宝玉了。可怜贾母,竟一时间想不出再给宝玉寻个什么样儿的姑娘!

  心绪大坏之下,贾母强笑着与湘云说了几句,这才打发其去碧纱橱里安置。

  贾母心累,干脆推说困乏,便去卧房里歇息。王夫人、薛姨妈等起身离去,独留下几个小的与湘云说话儿。

  这日凤姐儿头晌便寻了宝玉,说了王夫人的吩咐。本道宝玉会闹腾一番,谁知宝玉听了,竟只闷声应下。他心下暗忖,宝姐姐、林妹妹如今都远着自个儿,既如此,留在园中还有什么意趣?

  莫不如搬回绮霰斋,如此往外走动,去寻蒋玉菡也便捷。

  于是乎一早儿搬家,至晌午陆陆续续搬完。又听闻湘云来了,宝玉总算提了几分兴致,这才领了袭人、麝月来荣庆堂。

  谁知他一来,顿时冷了场。宝姐姐、林妹妹两个干脆不言语了,只任凭湘云叽叽呱呱说了一通,送了袭人一枚绛纹石戒指。

  其后众人说闹一番,鸳鸯来嘱咐,说是老太太睡下了,于是这才各自散去。湘云拾掇停当,寻了鸳鸯送上一枚绛纹石戒指,又惦记着去园子里寻金钏、平儿送戒指,当下便领了翠缕往大观园而来。

  这且按下不表,却说陈斯远这日用过午饭,可算咬牙脱离了温柔乡。因昨儿个不曾领了小厮,他便自个儿骑马而行,一径到得荣国府角门方才下马。

  此时天气炎热,角门左右只余六一个扇着巴掌、扯着领口守着,见了陈斯远顿时眼前一亮,赶忙上前来迎:“远大爷!”

  陈斯远慢悠悠下马,落地顿时嗤的一声儿,唬得余六赶忙问道:“远大爷这是?”

  陈斯远蹙眉道:“快别提了,这畜生略略一催便蹿了出去,害得我扭了腰。”

  余六道:“原来如此,那回头我给远大爷换一匹得用的走马。”

  陈斯远含糊应下……昨儿个自然荒唐了一场,若只是尤二姐、尤三姐也就罢了,偏生夜里又安抚了晴雯一番。这连番鏖战,可不就扭伤了腰?

  陈斯远正待问话,忽而便见打西面来了一队人,簇着一台软轿慢悠悠往荣国府行来。那余六打量一眼,顿时道:“来头不小,这是贵客啊,远大爷,小的慢待了。”

  当即撇下陈斯远便迎了过去。陈斯远停步西角门前观量,眼见轿子自正门前落脚,自轿子里下来个一身便服的身形,陈斯远顿时眯起了眼睛——是贾雨村!

  他昨儿个早间自是提了贺礼去兴隆街拜访贾雨村,奈何当时有客,老仆只留了名帖,陈斯远便打道回府。不想今日贾雨村便来了!

  思量间,那贾雨村好似若有所觉,忽而扭头瞥过来,骇得陈斯远紧忙闪身进了角门。又藏身树后半晌,忽而反应过来……贾雨村早就认下了婚书,既如此,自个儿又何必做贼心虚?

  摇头苦笑一回,扭身正待回清堂茅舍,便瞧见个女子行尸走肉一般往这边厢行来。马厩左近人等,俱都随着余六去迎贾雨村了,因是左近一时再无旁人。

  陈斯远扫量一眼,便认出来那女子乃是前日被撵了的金钏儿……金钏儿!陈斯远暗道一声不好,随即便见金钏儿行到水井边,闷声不吭地便栽了下去!

  倘若瞧不见也就罢了,陈斯远与金钏儿不过面熟,再如何也不能让陈斯远费尽心机搭救。奈何如今这活生生的人一头栽进井里……陈斯远还没那般铁石心肠,因是只略路怔神儿,便叫嚷道:“快来人啊,有人投井啦!”

  叫嚷间,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水井边,眼见水中人倒栽葱扎进去,如今正扑腾不已,扭头又见有小厮往这边厢跑来,陈斯远便与那小厮道:“人跳进去了,过会子拉我上来!”

  说罢一咬牙,扯了井绳、褪了鞋子,抬脚纵身便跳了下去。

  噗通——

  水花四溅!

  陈斯远二世为人,此身又久居扬州,水性自是不错。奈何陈斯远才入水中,便觉踩水的双腿被人死死抱住!

  这将死之人,不拘是甘心还是不情愿,临死之际总要抓了救命稻草。陈斯远空有一身水性,刻下被困住了双腿,十分本事竟使不出一分来。

  双臂略略扑腾,眼看身子下沉,陈斯远紧忙抓了井绳,旋即脑袋沉入水中,须臾才被上头拉出水面。

  井口两个脑袋朝下观量,兀自嚷嚷着:“远大爷!”“快去喊人!”“拉拉拉,莫撒手!”

  陈斯远正要说话儿,便有一只脚踢在自个儿腮帮子上。呸呸两声,陈斯远暗忖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救不得人不说,说不得自个儿也是力竭,也被金钏儿拖进了水中。

  略略思量,骤然撒手,身形猛地朝下沉去。这井中昏暗,陈斯远模模糊糊只瞧见个轮廓。那金钏儿眼看往下沉,顿时胡乱抓着,到底松开了其双腿。

  陈斯远一看有戏,紧忙扯了金钏儿往上托举,自个儿又往下沉。此井开凿了百多年,许是宁荣二府不在时便有,陈斯远身形复又下沉,足足沉下去将近一丈方才到了底。

  他双腿得了自在,自有水性傍身,一时半刻也淹不死。那金钏儿胡乱扑腾了须臾,这会子竟渐渐没了声息。

  陈斯远一看不好,双足用力上浮,到底托着那金钏儿身形浮出了水面儿。此时井口挤满了脑袋,叽叽喳喳各说各话,回声在井壁间回荡,吵得陈斯远好生头疼。于是陈斯远厉声喝道:“噤声!听我吩咐行事,速速去寻粗一些的绳索来!”

  那井绳拇指粗细,又经年累月的用着,哪里还拉得住一个人?

  上头有人回道:“远大爷放心,咱们早就有人去找了!”

  陈斯远回了一句,这才低头看怀中的金钏儿。这丫头脸色煞白,早已闭过气去。这井内逼仄,陈斯远干脆费力调转其身形,双臂勒住其胸腹,来回用力挤压。许是方才呛水没多会儿,只十几下,那金钏儿猛然张口哇的一声吐出水来,旋即便是好一阵咳嗽!

  眼见胸腹被勒住,那金钏儿顿时胡乱挣扎起来,陈斯远赶忙道:“快别闹了,再折腾下去只怕咱们二人都要死了!”

  金钏儿一怔,扭头观量一眼,这才瞧见救她的乃是陈斯远。金钏儿呜咽啜泣起来,哭道:“太太撵了我,妈妈、爹爹见天骂我,远大爷又何必救我?快让我死了吧!”

  这等事儿陈斯远如何劝说?好在金钏儿只是哭闹,再没想着自尽。

  少一时,上头丢下个绳索来,陈斯远先捆了金钏儿,命上头仆役先行将其拉拽上去,其后自个儿才拽了绳索脱离险境。

  待陈斯远爬上来,抬眼透过缝隙便见赖大那货满脸阴鸷,正咬牙切齿地看过来。不等陈斯远起身,赖大已然扭身而去。

  陈斯远暗自思量,这老货贼心不死,偏生拿不着此人错漏,待来日须得想个法子先下手为强!

  余六不知何时回来了,拨开人群凑上前道:“远大爷可无事?”

  陈斯远摇摇头,道:“快去瞧瞧金钏儿吧。”

  他一个男子,身上湿漉漉尚且不雅,那金钏儿穿得本就单薄,水打湿了后浑身透亮,几个没起子的小厮正瞪着贼眼上下扫量着。此时仪门旁的角门传来动静,一声声‘姐姐’‘我的儿’由远及近,有小厮喊道:“金钏儿她娘来了!”

  左右闪开一道缝隙,须臾便见白老儿家的与玉钏儿一路哭喊着到了近前,眼见那金钏儿只是瘫在地上嘤嘤哭泣,白老儿家的上前死命抽打,哭道:“你个狠心的,我与你爹爹不过骂了你几句,何至于就要寻死觅活的?”

  玉钏儿更是抱着金钏儿大哭不已。又有仪门处的婆子急吼吼送来薄被给金钏儿缠裹了,四下催促两声儿,母女三个这才起身。闻听此番多亏了陈斯远搭救,正要跪下磕头,谁知却早没了陈斯远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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