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白粥,我成了大贤良师 第13节
“李郎中在看,多是皮肉伤和虚弱,休养些时日应无大碍。”王五顿了顿,低声道,“仙师,此人……信得过吗?他毕竟是官府出身……”
林墨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他若想害我们,在黑石寨大可直接招供。先治好他,严加看管,我自有计较。”
他转身,看向那几捆被他拼死带回来的青蒿:“李郎中人呢?让他立刻过来!”
李郎中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血迹。
“你看看这个!”林墨将青蒿递给他,“此物名为青蒿,你可知晓?或许……对瘴疟有效!”
“青蒿?”李郎中接过那干枯的草秆,仔细辨认,又凑近闻了闻,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属下似乎在某本残卷上见过此名……记载模糊,只说其气辛寒,主杀虫、治恶疮……并未提及瘴疟啊?”
“试试!”林墨语气坚决,“将其捣碎,或用冷水浸泡,取汁液给病患服用!记住,不可煎煮!”他依稀记得青蒿素高温易分解。
李郎中虽不明所以,但对林墨的“仙术”已近乎盲从,立刻郑重接过:“属下遵命!这就去试!”
安排完这些,林墨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疲惫袭来。他强撑着,让孙老汉召集所有核心成员。
溪边大石旁,火光摇曳。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凝重。损失惨重、盐荒未解、又带回来一个身份敏感的陌生人,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影。
林墨简要说明了黑石寨的经历,省略了卜者放火的猜测,只说是意外大火制造了混乱。
“……盐,只换来这些。”他指着那一小袋盐,声音沉重,“但此番也并非全无收获。第一,我们确认了外界局势更加混乱,官兵与黄巾大战,无暇他顾,短期内大规模围剿我们的可能性降低。第二,我们找到了或许能治瘴疟的青蒿。第三……”
他顿了顿,看向王胥休养的方向:“我们带回了王胥。他于我有旧恩,此次亦因我受累。但其心难测,需观察些时日。”
众人沉默着。
良久,陈老丈叹了口气:“盐……终究是大问题。十天后,怎么办?”
张铁匠闷声道:“还能怎么办?要么再冒险出去换,要么……就只能打军屯的主意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狠劲。
“不可!”孙老汉立刻反对,“军屯守备森严,我们刚经历恶战,力士折损,怎能再动刀兵?”
“那难道等着大家浑身无力,任人宰割吗?!”张铁匠反驳。
眼看要起争执,林墨抬手止住他们。
“盐要解决,但不能再硬来。”他目光扫过众人,“王胥久在官府,熟悉衙署运作和军屯规矩,或许……他有不同的法子。”
众人一愣,看向林墨。
“仙师是想……用他?”王五皱眉。
“是用他的脑子,不是用他的人。”林墨眼神冰冷,“待他伤好些,我自会去问他。眼下,还有一事……”
他声音压低,将王胥在黑石寨牢中所说的“圈套”之事,以及那卜者诡异的“内外”凶兆,说了出来。
“……我怀疑,黑石寨之事,并非结束。那寨主赵黑石吃了这么大亏,死了人手,岂会善罢甘休?他或许不敢明攻我黄天谷,但暗中使绊、散布谣言、甚至勾结官兵借刀杀人,都有可能。此乃外患。”
“而内部……”林墨的目光变得深邃,“那卜者所言‘内外’凶兆,不得不防。新老谷民之间,岩部落与我们之间,历经恶战后的恐惧与疲惫,盐荒带来的焦虑……皆是隐患。若此时再有人暗中煽动,或是有细作混入……”
他的话让所有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意。
内忧外患,这四个字从未如此具体而恐怖。
“从今日起,”林墨声音斩钉截铁,“隘口守备再加一倍!王五,你的‘黄天力士’要日夜巡查,不仅防外,也要留意谷内任何异常动静!孙老,分配物资更要公允,若有怨言,及时上报!岩首领,约束好你的族人,若有冲突,即刻来报我,不得私斗!”
一条条命令发出,整个黄天谷如同一个被拧紧发条的机器,开始高速而紧张地运转起来。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取代了此前刚刚凝聚起来的希望。
会后,林墨独自一人走向幽禁王胥的窝棚。
王胥正靠在草垫上,由李郎中喂着米粥。见林墨进来,他挣扎着想坐起。
“不必多礼。”林墨在他面前坐下,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王胥兄,感觉如何?”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王胥声音依旧虚弱,眼神复杂,“在下……惭愧。”
“黑石寨中,多谢你出言警示。”林墨淡淡道,“现在,可能告诉我,你为何执意寻我?又为何……提及黄天?”
王胥沉默了一下,苦笑道:“当初放你走,是因觉得你心存仁念,非大奸大恶之徒。后来听闻三岔口惨案,官府文书将你描绘成十恶不赦的妖道,我……我不信。辞去吏职,一是心中不安,二是……也想看看,这世道是否还有别的活法。”
他抬起眼,看向林墨:“一路行来,所见皆是饿殍遍地,官吏腐败,豪强横行。巨鹿张角登高一呼,应者云集,非因他真有撒豆成兵之能,实因这‘苍天’,早已腐朽不堪,令人活不下去了!”
他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我至黑石寨附近,听闻有‘符水救人’的仙师,便疑是你。我想问问你,你那日的善心,可还依旧?你这‘黄天’,与那张角的‘黄天’,可有不同?”
林墨默然良久,缓缓道:“我的黄天,不要改朝换代,不要尸山血海。只要在这谷中,给这些无路可走的人,一碗粥,一块田,一个能活下去的规矩。”
王胥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光芒闪烁,似在判断真伪。
“但现在,我们遇到了难关。”林墨话锋一转,“盐快断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也缺铁,缺药,缺一切。外面有黑石寨这样的恶虎环伺,内部也人心浮动。王胥兄,你久在公门,熟悉世情,依你看,我们这‘黄天’,该如何走下去?”
他没有逼迫,只是平静地陈述困境,然后将问题抛给了王胥。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无声的招揽。
王胥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窝棚里只有油灯噼啪的轻响。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盐……或有一法,可暂解燃眉之急,但需冒险。”
“哦?”林墨目光微凝。
“黑石寨盐价高昂,皆因盐铁官营,层层盘剥。但我知道,有一条隐秘小道,可通邻郡……那里私盐泛滥,价格低廉许多……只是路途更远,且需经过几处险地……”王胥艰难地说道。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私盐!这确实是条路子!
“至于内部……”王胥喘了口气,继续道,“仙师以‘符水’‘仙法’聚拢人心,虽有效,然终非长久之计,易生疑惧,亦易被煽动。仙师既立规矩,何不将其明示于众,使众人皆知为何而守,为何而战?而非仅凭对仙师一人之敬畏?”
“明示规矩?”林墨若有所思。
“譬如,那溪边石刻,可命那书生抄录多份,由识字的……或许可称‘宣讲使’,于众人劳作之余,宣讲规矩之用意,奖惩之缘由。再譬如,组建‘黄天力士’虽是良策,然其遴选、职责、饷酬(即便是粥),皆应明文公示,以示公允,避免私心……”
王胥一条条说着,虽气息不稳,却思路清晰,句句切中要害。他提出的,正是一种最原始的“制度建设”和“思想工作”,旨在将基于个人魅力的统治,逐渐转向基于规则和共识的治理。
林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王胥此人,果然不凡!他对基层治理的理解,远超这个时代大多数浑浑噩噩的官吏!
此人若真心相助,无疑是雪中送炭!但若包藏祸心……其危害也将更大!
林墨凝视着王胥,试图从他眼中看出真假。
王胥坦然与他对视,眼神疲惫却清澈:“王某已是无家可归之身,蒙仙师再次搭救,苟延残喘。所言若有一丝可用之处,但凭仙师驱策。若仙师不信,王某亦可即刻离去,绝不累及黄天谷。”
窝棚内再次陷入寂静。
良久,林墨缓缓站起身。
“王胥兄好生休养。”他语气平静,“你所言之事,我会仔细斟酌。待你伤愈,谷中‘规矩’宣讲之事,便劳你多费心了。”
他没有立刻完全信任,但却给出了一个机会,一个将王胥纳入体系的机会。
王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郑重道:“必不负所托。”
林墨点点头,转身走出窝棚。
夜风吹来,带着谷中熟悉的烟火和草药气息,却仿佛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变数。
内忧外患,人才与隐患并存。
那卜者的“内外”凶兆,似乎正在一步步应验。
林墨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黄天之路,果然步步惊心。
第18章 私盐险路与新患
王胥的提议,如同在黑暗的房间里推开了一扇窗,虽然窗外可能是悬崖,但至少透进了光和另一种可能。
林墨没有立刻采纳私盐的方案。风险太大,需要对路径、接头人、乃至王胥本人有更深的评估。他让王五派出最机敏的向导,沿着王胥描述的那条“隐秘小道”进行前期勘探,不求抵达,只求确认路径存在并评估风险。
与此同时,王胥提出的“明示规矩”的建议,却被林墨迅速付诸实践。
谷中识字的,除了孙老汉和那位书生,如今又多了王胥。林墨让他们三人合作,将溪边石刻的规矩进一步细化、解释,用最浅白的语言编写成文。
然后,在每日黄昏分发“法食”之后,增加了一个新的环节——“宣规”。
由孙老汉或那书生,站在溪边大石上,向聚集起来的谷民大声宣读和解释一条条规矩。为何取水要在上游?为何食物要交由公中分配?守夜为何重要?触犯规矩为何要受罚?
最初,人们只是好奇和茫然地听着。但渐渐地,当一些曾经因私藏食物或争斗而受过罚的人,听到公开的、公允的解释后,脸上的不服之气渐渐消散。当所有人明白守夜是为了保护每一个人,公平分配是为了不让老弱饿死时,一种模糊的“集体”意识开始悄然滋生。
王胥伤稍好,便被林墨要求参与此事。他言辞清晰,引经据典(虽大多被简化为俗语),又能联系实际,讲解得深入浅出,很快竟比孙老汉更受欢迎。他甚至会留出时间,让谷民提出疑问,现场解答。虽然只是小小的互动,却让那冰冷的规矩,多了几分人情的温度。
内部的气氛,似乎真的因此凝聚了不少。那卜者预言中的“内忧”,暂时被压了下去。
另一方面,李郎中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用林墨带回来的青蒿,按照“冷水浸取”的法子,尝试着给两个病情最重的、患有类似瘴疟症状的岩部落族人服用。几天后,那两人的寒热症状竟然真的明显减轻了!
虽然还不能断定百分百有效,但这无疑是巨大的鼓舞!李郎中对林墨的“仙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开始带着人漫山遍野地寻找、移栽青蒿。对抗瘴气,这困扰山谷最大的天然之敌,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十天后。
派去勘探私盐小道的向导回来了一个,另一个却永远留在了山那边。
回来的向导身负重伤,是被同伴拼死送回到隘口附近的。他只来得及说出零碎的信息:“……路……是真的……但……有狼群……更……更可怕的是……‘人熊’……张哥他……为了引开……”
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人熊?”王五脸色凝重,“是山匪?还是别的什么?”
探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也确认了路径的存在和极度的危险。私盐之路,绝非坦途。
盐罐终于彻底见了底。
无力感、浮肿,再次开始蔓延。训练的力士们有气无力,开垦的民众效率大减。空气中重新弥漫起焦虑不安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