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陈岩石脸都肿了你说你团结 第295节

　　三个小时后。

　　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穿深色夹克，面色红润的老人，在程度和两名警察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就是杨景春。

　　前京州理工大学校长，前汉东省教育厅厅长。

　　虽然已经退休两年，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依旧没有消散。

　　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被捕的惊慌和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被人打扰了清净的愠怒和傲慢。

　　他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祁同伟，径直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甚至还十分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那姿态，不像是在接受讯问，倒像是在视察工作。

　　“祁省长，好大的官威啊。”

　　杨景春开了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带着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祁同伟，目光落在祁同伟办公桌上，嘴角撇了撇。

　　“我一个退了休的老头子，身体不舒服，想去港看个病，也要你这个公安厅长亲自批准吗？”

　　“怎么？现在的汉东，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监狱了？连出省的自由都没有了？”

　　他的话，说得又冲又硬，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杨景春见祁同伟不说话，只当他是理亏，气焰更加嚣张。

　　他冷笑一声，身体往后一靠，用一种夹杂着嘲讽和不屑的语气说道：“外面都传，你祁同伟在汉东是一手遮天，横行霸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以前我还不信，觉得是有些人嫉妒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故意给你泼脏水。”

　　“现在看来……呵呵，传言，有时候比真理还真啊。”

　　“今天我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无法无天，什么叫排除异己！”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祁同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程度和那两个负责押送的年轻警察，听得是心惊肉跳，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敢在公安厅厅长的办公室里，指着鼻子这么骂人的，他们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

　　祁同伟终于动了。

　　他没有拍案而起，也没有厉声驳斥。

　　他只是站起身，亲自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然后缓步走到杨景春面前，将那杯水，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第 290章 难道公派留学还成犯罪了

　　“杨厅长，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

　　祁同伟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

　　“润润嗓子，我们，才好接着聊。”

　　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这句不带任何火气的话，落在此刻的杨景春眼里，却成了最极致的蔑视和羞辱！

　　杨景春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指着祁同伟的鼻子。

　　“祁同伟！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我告诉你！我为档工作了四十年！我当校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为汉东的教育事业流过汗，出过力！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你这是滥用职权！是迫害老同志！我要去省委告你！我要去京城告你！”

　　他声色俱厉，唾沫横飞。

　　祁同伟依旧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

　　直到杨景春因为激动而喘不上气，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祁同伟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杨景春。”

　　“我们今天找你来，不是关心你去哪儿看病。”

　　祁同伟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我们感兴趣的，是七年前，你们学校一个叫张欣丽的女学生。”

　　“张欣丽”，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在了杨景春的头顶！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在一瞬间，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无法掩饰的惊恐！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张欣丽是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话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李开明带着几名检察官，从门外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的气压瞬间就变了。

　　他身后跟着两名检察官，手里拿着公文包，表情肃穆，直接锁死在了杨景春身上。

　　这阵仗，跟刚才祁同伟一个人喝茶的场面，完全是两个概念。

　　刚才还是私下谈话，现在，则是公事公办。

　　杨景春那刚升起来的一点侥幸心理，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冲得七零八落。

　　但他毕竟是在官场里泡了大半辈子的人，脸皮的厚度，远非常人可比。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将目光从李开明身上挪开，重新看向祁同伟，脸上又挤出了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祁省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什么法，需要省检察院的同志也来？”

　　他抬高了声音，试图用程序问题来占据主动。

　　“就算是调查，也该由纪委的同志先出面吧？我虽然退休了，但我的组织关系还在。你们公安厅和检察院，直接对我这个级别的老同志采取措施，这不合规矩！这是知法犯法！”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开明本来就是个炮仗脾气，听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拿身份和规矩说事，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杨景春！”李开明一声暴喝，把旁边端着记录本的年轻检察官都吓了一个哆嗦，“你少在这里跟我们扯虎皮拉大旗！规矩？组织关系？你当年伙同赵瑞龙，草菅人命，伪造文书，欺上瞒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规矩？！”

　　“你……”杨景春被李开明吼得脸上一白，梗着脖子反驳，“李开明，你别血口喷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拿出证据来，不然我非得自费去京城告你们。”

　　“证据？”李开明冷笑一声，从身后检察官手里拿过一个文件袋，“啪”地一下，摔在杨景春面前的茶几上。

　　一叠照片和文件，从文件袋里滑了出来，铺了一片。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份文件的复印件。

　　一份七年前，由京州理工大学出具的，关于“公派学生张欣丽赴海外深造”的申请报告。

　　报告的结尾，校长签字那一栏，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正是“杨景春”。

　　那笔迹，他自己化成灰都认得！

　　杨景春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了。

　　“这……这只是正常的学校文件！我们学校每年都有公派留学生的名额！这能说明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难道公派留学还成犯罪了？”

　　祁同伟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直到此刻，他才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轻轻吹了吹。

　　“杨厅长，不，杨校长。”

　　“这份报告，写得很好。文采飞扬，把一个家境贫寒、品学兼优的女学生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为了给她争取这个‘来之不易’的名额，你这个做校长的，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啊。”

　　杨景春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从祁同伟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让他毛骨悚然的讽刺味道。

　　“我们查了京州理工大学那一年所有的公派留学名额档案。”

　　祁同伟放下茶杯，抬眼看着他，“很有意思。那一年，学校总共向省教育厅上报了十二个名额，最终批下来的，也是十二个。每一个名额，都有对应的学生，他们也都顺利毕了业，现在在国内外的各行各业，发光发热。”

　　“唯独，没有这个张欣丽。”

　　祁同伟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杨景春的眼睛。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公派留学名额’，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你身为一校之长，一所重点大学的校长！为什么要亲手炮制这样一个谎言？去欺骗一个学生的家人，去欺骗组织，去欺骗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