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陈岩石脸都肿了你说你团结 第420节

　　门框在剧烈的震动中发出吱呀的哀鸣，随即，一道高大的身影闯入。

　　侯亮平猛地抬头，怒火瞬间冲上脑门。

　　他张嘴正想呵斥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如此无礼。

　　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来人时，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来人是一位年约六旬的男子，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布料考究，裁剪合身。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宇间自带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的眼神中带着怒意。

　　钟正国。

　　侯亮平的岳父。

　　他怎么来了？

　　侯亮平的心头，先是一阵狂喜。

　　他猜到了。

　　岳父肯定是在京城看到了他的发布会，知道了他为反腐事业做出的贡献，特意赶来汉东，亲自为他撑腰。

　　不仅如此，他还可能带来了来自最高层的支持文件，彻底扫清汉东内部对祁同伟的庇护。

　　这便是他期待已久的东风。

　　他迅速站起身，脸上堆满了谦逊而又掩不住激动的笑容。“爸，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您。”

　　钟正国没有回应，只是迈着步子，一步步走到侯亮平的办公桌前。

　　他的目光，冷冷地审视着侯亮平，那是一种让侯亮平感到陌生的审视。

　　侯亮平心里的喜悦被冲淡了一丝，但他很快又为自己的多虑而感到不快。

　　岳父向来威严，对人要求严苛，这是他的风格。

　　“爸，您来得正好。”侯亮平走到钟正国身边，声音带上了几分邀功的意味。“我今天上午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将祁同伟的真实面目，彻底揭露在了阳光下。这个伪君子，披着英雄的外衣，实际上却是汉东最大的腐败分子之一。他不仅伙同黑恶势力，还包庇犯罪分子……”

　　侯亮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在发布会上的丰功伟绩，言辞间充满了对祁同伟的贬低和对自身正义行为的无限拔高。

　　他希望能从钟正国眼中看到赞许，看到理解，甚至看到一丝自豪。

　　然而，钟正国的脸色，却随着侯亮平每说一句，便阴沉一分。

　　侯亮平起初没有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

　　他还在尽情地宣泄着自己胸中的正义和对祁同伟的厌恶。

　　“……爸，您是不知道，这个祁同伟，他简直就是汉东官场的毒瘤！他当初利用权力，包庇马云波，竟然还把他定为烈士，授予一等功！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以为汉东是他家开的吗？想让谁当英雄谁就能当英雄？”

　　侯亮平越说越激动，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表演。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侯亮平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他捂着被打得偏向一边的脸，眼神呆滞，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正国。

　　他被打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如此当众羞辱。

　　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他“孤胆英雄”的人设，在这一巴掌下，碎裂得一塌糊涂。

　　“不是说查清楚了吗？啊？侯亮平！”钟正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既然你查得这么清楚，这么有把握，那你倒是告诉我，当初给祁同伟签字，将马云波定为烈士和一等功的，公安部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你，怎么不查查？”

　　他的质问，不仅是对侯亮平所谓的“铁证如山”提出了质疑，更是直接击中了侯亮平在办案过程中，最大、最致命的盲区。

　　侯亮平彻底懵了。他脑袋一片空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也从未去查过这个问题。

　　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祁同伟这个目标身上。

　　他只想证明祁同伟有罪，证明他侯亮平是正确的。

　　至于祁同伟身后，那些更高层面的复杂关系，他根本没有触及。

　　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能力触及。

　　“爸，那个……那个是公安部的文件。”侯亮平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里是恐惧。“公安系统，又是祁同伟的天下，我……我怎么可能能看到？”

　　他的目光带着委屈……

第423 章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看不到？”钟正国冷笑一声，那笑意没半分温度。“侯亮平，你真以为自己是齐天大圣，背后有个菩提老祖？”

　　侯亮平的身体紧绷起来，畏惧感从脊椎攀爬到头皮。

　　“当初，我让你去调查祁同伟，是为了让你抽丝剥茧，搞清楚这汉东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不是让你像个二愣子一样，不管不顾地拿炸药包去炸碉堡！”

　　“爸，我……”侯亮平试图辩解。

　　钟正国根本没给他机会。“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捅的这个篓子，比你想象的要大一百倍，一千倍！”

　　他的目光犀利。“你今天在新闻发布会上，那番慷慨激昂的表演，不是在揭露祁同伟的真面目，而是在打所有人的脸！”

　　“我刚刚在京城，在某个办公室里，足足被训了四个小时！”

　　侯亮平脑袋里一声巨响。

　　四个小时？

　　他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能让自己的岳父，钟正国，被人在京城一间办公室里，训斥整整四个小时。

　　一股深沉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天灵盖。

　　他脸上的灼痛与心中的恐惧交织，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亮平啊。”钟正国的语气变缓，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和失望，却让侯亮平感到更大的压力。“十二年前，祁同伟能从一个科长，一路做到公安厅长。十二年后，你就不想想，当初在公安部，签发这份一等功的报告的人，会是什么级别？”

　　侯亮平呆立原地。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所有心思，都被祁同伟这个“伪英雄”占据。

　　他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如何“打倒”祁同伟。

　　“爸，那……那个人是谁？”侯亮平的声音干涩。他需要一个名字，一个具体的人名，来填充他内心深处那块巨大的空白。

　　钟正国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有失望，有愤怒，更有对他的愚蠢感到痛心。

　　侯亮平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精英”光环，正在摇摇欲坠。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你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和我们钟家没有关系了。”

　　钟正国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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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汉东省委，沙瑞金的办公室。

　　气氛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更添几分压抑。

　　沙瑞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轻叩桌面，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烦躁。

　　四个小时前，当季昌明小心翼翼地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时，沙瑞金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甚至还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老季啊，你还真和那个猴子较上劲了？”

　　季昌明的脸上，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径直走到沙瑞金的办公桌前，压低了声音，“沙书记，关于侯亮平同志今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您可能……还不知道一个细节。”

　　季昌明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他提到，马云波的一等功是祁同伟签批上报的。这个没错。但是，当初公安部同意批复这份报告，并且最终盖章的那个人……”

　　季昌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一出口，沙瑞金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震惊，再到彻底的骇然。

　　他当然知道那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那是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其中一个符号，是一个不可逾越的，甚至无法被议论的，禁忌存在。

　　沙瑞金感到一股冰冷的汗意，从后背滑落。

　　他原以为侯亮平是去汉东掀开盖子，搅动一潭死水的鲶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