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从咸鱼老主治开始 第66节

“楚医生，这次真是麻烦您了，以前只是听说你们急诊病房很擅长解决疑难杂症，我也没有当回事，没想到这次成了病人家属，才知道自己原来身在福中不知福。”马医生十分诚恳的说道。

楚良见注意事项交代的差不多了，便点点头道：“那就先这样，病人还在麻醉复苏室，估计等会儿就出来了，你们现在门口等一会儿。”

“好好好。”女孩父母连连答应道。

马医生则是又问了一句：“王勉主任呢，听说他今天也上台手术了，我想当面感谢一下。”

“王勉主任……”

楚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些都是我们分内的事情，都是一个医院的同事，没必要搞得这么生分，我等会儿见到王勉主任会替你转达感谢的，你就不用亲自跑一趟当面说了。”

马医生双手合十，十分感激道：“那就麻烦楚医生了，谢谢谢谢！”

……

……

楚良回到手术室，却没有看到王勉主任，二楼观摩室也人去楼空。

回想起王勉主任刚刚在手术台上的状态，楚良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担心。

“王勉主任在京都医院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才迫使他离开京都，放弃了大型三甲医院普外科主任的位置，而且也产生了某些心理方面的障碍，无法上台手术。”

楚良此时已经有了某些猜测，甚至他觉得这些猜测已经非常接近现实，如果事实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

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台，那是王勉主任刚刚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地方，楚良不由得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应该找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好好聊一聊。

王勉主任是一名难得的好领导，从一开始就十分尊重楚良的各种决定，在MDT治疗组的工作上更是全力支持楚良。

楚良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么一位好领导罩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放开手脚施展开来，临床上有能力的医生不在少数，但能像自己这样放飞自我，将所有能力都肆无忌惮释放的，其实并不多。

急诊科的李伟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自己如果一开始没有离开急诊科，继续在他的手下工作，那绝对能憋屈死。

而且楚良还知道，陈路院长本来是准备让王勉主任接任自己院长位置的，而王勉主任却更希望能在省二院搭建起一个MDT治疗组，一个新型的、能够惠及更多病人的医疗模式。

这真是一位难得的好领导、好医生。

有情怀、有志向、有格局。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似乎经历了一些不好的过往，让他甚至没有办法再拿起手术刀……

楚良最终在更衣室找到了王勉主任。

此时正是上午手术最忙的时候，大部分的外科医生都龟缩在手术间里，偌大的更衣室内空空荡荡，只有淋浴区没有拧紧的莲蓬头正在滴落水珠，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刚刚冲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王勉主任坐在角落的长椅上，手上掐着一根烟，正在试图点燃。

可惜他的手却在抖，微小的火苗没办法对准烟头，好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就在王勉主任有些沮丧的时候，一只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火苗，稳稳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王勉主任，你怎么在更衣室抽烟，被护士长逮到会被骂死的。”楚良笑着说道。

王勉主任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把烟叼在嘴巴里，凑到了火苗上，烟丝接触到火苗后瞬间点燃，他猛吸一口，然后徐徐吐出白色烟雾。

“医生不该抽烟。”楚良熄灭打火机，还给了王勉主任。

王勉主任有些懒散的坐在长椅上，享受术后一支烟的顶级快乐，微笑着说道：“医生告诉病人要少熬夜、要健康饮食、要戒烟戒酒……可医生却每天熬夜，一顿饱一顿饥，烟酒不离手，这其实才是现实。”

楚良被王勉主任的真情流露给逗笑了，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等王勉主任抽完了这根烟。

一根烟抽完，王勉主任颤抖的手才稍微缓和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楚老师，我看你还是得抓紧时间培训培训张虎，我以后可能没办法陪你上台了。”

楚良却有些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今天手术完成的挺好的啊。”

王勉主任看向楚良，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楚老师，我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陈路院长还有很多和京都有联系的医生都清楚，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楚良只是默默看着王勉主任，深邃的双眼就像一渊深潭，平静中蕴含着力量。

“但我觉得说出来没什么意思，真的，你不会想听的。”王勉主任这时候却又临时变卦了，低着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故事。

楚良没有强迫，只是思考了片刻后，说道：“人都有倾诉欲，想要诉说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往往倾诉欲却总是无法得到满意的回馈。”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很多时候在你倾诉的时候，别人只觉得吵闹。”

“但王勉主任我觉得你还是得把内心的情绪释放出来，心病总得解开，你这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总不能一辈子都不上手术台吧。”

“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遗憾，也会是很多病人的遗憾。”

说这话的同时，楚良伸手扶住了王勉主任的肩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番话下来，王勉主任突然觉得心里有某些坚硬的东西似乎被撬动了。

尤其是当他抬头看到楚良深邃的双眼，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没有任何原因的，他只觉得楚良能懂他！

那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王勉主任曾经和很多人都倾诉过。

可就像楚良说过的那样，大部分人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想法，空洞的安慰只让他觉得一次次撕开伤口倾诉出去的话语十分廉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过去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

或许也是封闭自己的原因，突然有一天，王勉主任发现自己没办法站上手术台了……

手，会抖，过往的记忆会将自己裹挟。

楚良平静的看着王勉主任，内心此时却是一阵波涛汹涌。

【通感启动，感知情感，亲历回忆】

【目标：王勉主任】

澎湃的情绪涌入楚良的内心。

不甘、哀伤、不忿、怨恨……复杂的情绪就像是狂暴肆虐的龙卷风，而楚良则位于平静的风眼之中，近距离的感受着一切的发生，仿佛身临其境，又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光幕，化身观察者。

第92章 王勉主任的故事

楚良的手一直按在王勉主任的肩膀上。

手心里传递的温度，让王勉主任缓缓张开了口，讲述起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提及的过往。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回忆依然十分清晰，王勉主任并没有说那些细枝末节的内容，开口便直接问了一个问题：

“楚老师，如果接下来这个病人是你接诊的，你会怎么做？”

“病人第一次入院，诊断肠粘连，我给他开的刀，择期手术，手术很顺利，术后观察三天平安出院。”

“但仅仅过去了一周，病人又二次入院，诊断依然是肠粘连，这次改为急诊手术，还是我来主刀，但这一次手术就十分不顺利了。”

“腹壁打开，腹腔内一团糟，肠子严重水肿，脆弱的就像一张吸满水的宣纸，手轻轻一提就破了，缝线根本用不上力。”

“我努力了，用了所有的办法，但面对这一团水肿脆弱的肠子，我束手无策。”

“手术最终失败，病人死亡。”

说到这里，王勉主任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平复情绪，然后才抬头看向楚良，眼睛微红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楚良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个病人其实没有给你多少选择的余地。”

王勉主任双手插进头发里，语气低沉道：“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才能把他救回来。”

楚良分析道：“两次肠粘连发生的时间太近了，刚刚经历过一次开腹手术，这个病人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恢复，第二次肠粘连又突然袭来，只能说……运气太差了。”

把生命和运气挂钩，这难免会让人觉得草率。

但在临床上呆久了，见多了生生死死，才会明白运气有时候真的会让生命变得十分脆弱。

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路口，下雨天却会被疾驰的车辆撞飞。

一根小小的鱼刺，也有可能戳破主动脉，让人瞬间死亡。

即便是喝一口水，也有可能因为呛咳而导致窒息。

【通感】的效果让楚良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王勉主任的情绪起伏，甚至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里面就掺杂着那两台手术的过程。

王勉主任没有说谎。

这两台手术他的确都做到了全力以赴，第一台手术也和他说的一样，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甚至于事情发生之后，他反复诘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疏忽了什么，然而不管他怎么回忆，第一台手术他都问心无愧。

问题就出在时机。

但凡两次肠粘连发生的时间能够拉的再长一点，第二次手术都不会出现那么严重的水肿，病人也不会死在手术台上。

但很可惜的是，运气不会总站在医生这一边。

“因为这件事，家属很不理解，毕竟只是肠粘连而已，他们没办法接受病人才三十多岁，为什么就会在手术台上没了，他们甚至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王勉主任继续说道：“事情闹大了，医院被迫介入，成立了调查组，严格审查我在这件事情上的问题。”

楚良按在王勉主任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他感受到了王勉主任内心的纠结和悲哀。

楚良经常在医院听过一句话：最希望病人平安无事的永远都是医生。

其实这句话有些夸张，仿佛把医生抬上了神座，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菩萨心肠，比家属还要更加关心病人的生命健康。

医生也都是普通人，绝没有这么高尚。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医生们确实更加纯粹一点，他们和病人没有任何的利益瓜葛，更没有情感纠纷，他们的工作职责就是医治好病人，让他们顺利出院。

尤其是当病人上了手术台，那就是一条生命托付在了医生的手里。

医生毕竟不是屠夫，多少年的教育、工作，即便是再冰冷的人，也会明白自己肩膀上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没有人希望病人在自己的台子上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