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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326节

说话的人叫李培基,辛亥年时是蓝天蔚领导的关外民军将领之一,和蓝天蔚的副手商震一样,也都曾在东三省讲武堂上过学。

只是和蓝天蔚、商震不同,当关外民军行将解散时,李培基和当时关外民军中大部分的老同盟会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没有到烟台接受林淮唐的领导,而是前往南京参加了黄兴的北伐队伍。

从那时起双方便分道扬镳,直到解放战争结束以后,林淮唐率军入京,抵定天下形势,蓝天蔚又奉命出任新筹建的东北野战军司令员一职,为了将来的建军和作战需要,蓝天蔚才又把他当年关外民军时期的老朋友找回来了一部分人。

其实,李培基在当年那一批老同盟会之中,已经算是很有政治操守了。

当国民党和袁世凯沆瀣一气的时候,李培基很感失望,他退出了军队,碾转于京津地区,后来还在山西帮阎锡山督办过军工厂,也到过东北参加剿匪和抗击外蒙叛军的战事,解放战争爆发以后便辞去一切职务在天津隐居。

红军的政治审查工作还是非常严格,即便蓝天蔚这样的高级指战员也不可能随便安排老朋友的职务,李培基能参加到东北野战军的组建工作里,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政治立场和过往历史比较可靠,个人的能力也符合职务上的要求。

“以后不要叫豪公啦。”蓝天蔚摇头苦笑,“红军里不怎么兴这一套,你要么作为朋友喊我一声季豪,要么就按照职务来,喊我司令、老总都可以,什么豪公,党外人士还可以这么称呼,党内就要尽量避免。”

李培基听到这话,心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还不是社会党党员,入党资格还在审查之中,所以更需要多了解一些社会党内部政治生活的风格和潜规则。

“这回中央要组建东北野战军,不仅是要建立一支全新的战略兵团,而且还要像古时候的屯垦实边一样,以组建东北野战军为理由,大大加强中央对关外地区的控制力。”蓝天蔚侃侃而谈,“宗社党的主要领袖和大小头目,虽然都在北京事变中被红军一网打尽,但难免还有一些小角色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尚做着在东北白山黑水里复辟满清的迷梦。我们到东北以后,一定要注意解决这些问题。”

东北现在的形势比较复杂,关外本来匪患就很严重,满、蒙等少数民族数量也比较多,而且北满是俄国的势力范围,南满是日本的势力范围,特别是旅顺、大连更是日军直接占领的所谓“关东洲”殖民地,驻扎着一支颇具规模的关东军。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蓝天蔚出任东北野战军司令员以后,在如今关外军事气氛特别紧张的情形下,几乎就算得上是东三省的一把手。

蓝天蔚不是社会党的“黄花岗起义”元老,甚至不是“潮梅大起义”时期的老资格党员,作为后进者能够居于如此显要煊赫的地位,也足见社会党人确实不讲究那种排资论辈的官场习气。

“红军中能者居上,你以后也要记得书记长的这句话——社会党的字典里面,没有功臣这两个字!”

李培基默然顿首。

“我们今后做事需要对得起国民,你记住这点吧!”

火车轰隆前行,冯国璋去北京不久以后,蓝天蔚就率领中原兵团接管了洛阳、郑州、开封等大城市,河南省的一切工作都刚刚步上正轨的时候,蓝天蔚却又被中央紧急授以了组建东北野战军这样空前紧要的重任。

他心里也很有些紧张,东三省的情况如此复杂,书记长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如果不能干好,那是不是就说明了后来加入社会党的人确实不如元老们?

正在几人在车厢中谈话的时候,火车却慢慢地停了下来。

李培基神色奇怪,直到一名副官走到蓝天蔚的身侧,低声报告说:“……蓝总,榆关车站前发生了冲突,奉军在阻止我们开出关外……”

“奉军?”

蓝天蔚站起身来,表情也很是不可思议:“哪一支部队?袁金铠?张作霖?还是张锡銮的部队?他们是不知死活吗?这种时候抗拒中央的军令,便是发疯寻死也没有这般不要命的道理吧!”

辛亥年时蓝天蔚组织奉天起义的时候,起义军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张作霖驻扎在奉天附近的军队,除此以外则是当时奉天咨议局局长袁金铠控制的警察武装。

最后奉天起义的失败,就是因为这两支反动力量的结合。

当时按革命党人原计划,在谘议局召开奉天各界和各自治团体大会,蓝天蔚布置他的部下从北大营开进城内,准备大部分兵力进城后,占据总督署及重要库房。

然而起义计划已被蓝天蔚手下的一个营长李和详告密,赵尔巽已调张作霖的旧军巡防队入城镇压革命,张作霖和袁金铠联手控制咨议局,清廷又撤销了蓝天蔚的协统职务,起义彻底宣告失败。

张作霖和袁金铠都和蓝天蔚有旧仇,所以确实有可能因为恐惧蓝天蔚来报仇而出兵拦截红军出关。

不过现在张作霖和袁金铠在东北都还只能算小角色,连一省的都督都不是。

当初赵尔巽下台以后,袁世凯先是借口剿灭蒙古叛匪,任命北洋的元老宿将张锡銮改任东三省西边宣抚使,在平叛战斗结束以后,张锡銮便干脆取代了赵尔巽的地位出任奉天都督,且兼民政长,不久又节制吉林、黑龙江两省军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北王。

东北大权,实在张锡銮之手。

至于张作霖,仅为区区一师师长,小角色而已。

第六十四章 小角色

一波波海浪拍打在关城的石壁上,铁轨从山海关下贯穿而去,但在关城以南的铁路地段上则堵满了几十列军用车厢。

护卫蓝天蔚出关的红军部队,半数是蓝天蔚自己从中原兵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基干部队,另外半数则是蓝天蔚到北京履职时,中央从冯玉祥旅里抽调出来配给他使用的,也俱为精锐劲旅。

但谁都没想到红军出关时,居然还真的会遭到奉军的拦截。

毕竟奉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四个师、五六个旅的兵力,还要分散在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驻扎在山海关的部队也就只有二十七、二十八师各一部,连八千人都没有。红军在北京附近则已经集结了数万野战主力,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奉军可以说是全无一战之力。

如此对比之下,蓝天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奉军怎么胆敢出兵拦截出关红军?!

这是不要命了吧!

红军先头部队已经在北戴河附近和奉军交火,由于奉军早有预谋又来势汹汹,甚至出动了包括山野炮在内的重型武器,所以仅装备有步枪枪支的红军战士们确实有些猝不及防。

但红军整体伤亡很少。

红军战士们很快就发现奉军官兵的射击技术极差,炮兵的瞄准能力就更差了,十几门山炮、野炮这么近距离的突然轰击,却几乎全部砸了个空。

奉军普通官兵的射击姿势完全不对,有的人根本就是朝天放枪。

蓝天蔚从中原兵团里带来不少精锐官兵,这些人在河南也和绿林土匪交过手,但豫西蹚将再浑水摸鱼、再怎么拉胯,也没有眼前这群奉军官兵的表现令人震惊。

遭到突袭的短暂混乱结束以后,红军各部很快就展开了有条不紊的防御和反击。战士们各自寻找掩体,或者采用散兵分队突击的战术,迅速就把分列在铁路旁的奉军部队驱散,有的红军战士甚至一鼓作气攻下了奉军的炮兵阵地,轻而易举就夺取了两门日造榴弹炮。

等蓝天蔚派商震、李培基带着警卫营赶到前线的时候,他们所闻所见便只剩下震惊。

商震摸了摸额头,感叹道:“难怪解放战争期间袁世凯一直没有调东北军入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叫什么军队啊?简直比河南的土匪还不如。”

在军列前方指挥战斗的是蓝天蔚的另外两位密友,即同在“士官三杰”之列的蒋百里和张孝准。他们两人都是很合格的参谋人才,只是过去基本都在黄兴麾下任职,除了做一些裁军的工作以外,便再没有干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了。

解放战争期间,这些人也基本上都处于赋闲状态。

张孝准见到商震和李培基带着援军过来后,眉头还是紧蹙模样:“我们抓到了不少俘虏,这是奉军二十八师的部队。”

蒋百里就站在张孝准身后,他在清末民初的军界名气极大,身上有极多传说,什么天皇赐刀、什么日本陆士第一名云云,但其实这类传说泰半为民间谣传,做不得数,蒋百里本人也没有表现出过什么特别杰出的军事指挥能力,只能说他作为一名参谋人员是比较合格的,作为军事教育家也是比较优秀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蒋百里说:“关外军队的军械装备还不错,还装备了不少日械火炮。但训练程度太差,一般官兵连基本的队列、射击技术都没有掌握,炮兵也是全靠直觉射击,连最基本的炮击校正都不懂。”

商震和李培基二人闻言都露出苦笑,奉军是一支这么拉胯的军队吗?可是辛亥年时,蓝天蔚亲自领导的奉天起义,就是败在了奉军手上。

不过仔细想想,奉军的主力部队张作霖部第二十七师和冯德麟部第二十八师,都是保安队和土匪改编来的部队,编为正规军以后不仅未受过正式的训练,反而疯狂扩军,战斗力肯定大成问题。

当年关外民军的起义计划泄露以后,蓝天蔚的人身自由被限制,导致起义军根本没有进行起义就解散了,只有商震等人带着约三百人的部队强行起义,众寡悬殊,自然也不成气候。

张孝准又问道:“蓝总怎么说?我们要不要调集部队一鼓作气攻破山海关?”

铁路两侧还有些零星的战斗在继续,奉军的拦截部队数量不少,但士气、斗志都很糟糕,被兵力上少得多的红军随便一冲就连连溃退,完全不成样子。就这种实力,或许都不需要调集主力部队,靠警卫营的支援红军就能攻占山海关了。

不过还不等商震和李培基决定的时候,强就又有先头侦察的战士赶了回来,新的消息又让大家很有些不知所措了。

“什么?张作霖举着白旗亲自过来了?”

蒋百里和张孝准之前都没有怎么在东北待过,所以这下就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了。奉军偷袭红军吃了瘪以后,张作霖突然亲自过来投降?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中央的谅解吗?

不过在东三省讲武堂待过的商震,就很快反应了过来:“张作霖是二十七师师长,和偷袭我们的二十八师不是一支部队。这是什么情况?我知道张作霖和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是结拜兄弟,看起来这中间还有点别的问题在?”

“先报告总司令。”蒋百里慢慢说道,“把情况汇报给季豪,这关外的情况确实复杂,我们还没出关呢,就见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幕!”

一只白色的海鸥从天空飞过,位于山海之间的关城就处在白鸟羽翼的阴影之下,也处在张作霖第二十七师部队的牢牢控制下。

张作霖和他在保安队时期的另外几个好兄弟——张作相、汤玉麟等人——一起骑着马,手持白旗,缓缓走近红军的阵地。

“我们二十七师绝对支持中央,我们二十七师绝对服从中央!”

张作霖亲自赶过来向红军示好,态度确实非常好。但这就让蒋百里他们更为困惑了,山海关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东北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锡銮是王士珍的老朋友,之前王士珍已经和他联系过许多次了,张锡銮似乎也没有表示出对红军多么严重的抵触情绪来,何况张锡銮不是东北本地人,而是浙江人,虽然甲午战争前后张锡銮曾长期待在辽东掌军,但他现在在东北是没有什么嫡系部队的。

蓝天蔚也不认为像张锡銮这样缺乏胆魄的旧官僚,能有什么办法串联起东三省的旧势力来一起反对红军出关。

看来事情不在张锡銮身上,而是在奉军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和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这些小角色身上。

第六十五章 革命者张作霖

在一支奉军马队的保护下,张作霖等人很快便驰入红军战线——马队这种颇复古的说法,还能常用于关外军队里,也可见奉军各方面的武装、组织确实还都十分老旧。

在铁路线两侧较远的地区,奉军二十八师的零星部队则还在和红军战斗,但他们发起突袭时那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遭到红军好几波凌厉又猛烈的短促反击以后,多数东北官兵便做鸟兽散,许多士兵除了把枪支弹药丢的满地都是外,有的人甚至连机枪和火炮也一起丢在身后。

张作霖带着他的结拜兄弟张作相、吴俊升、孙烈臣、汤玉麟一干人等,几乎把奉军第二十七师的骨干都带到了红军这一侧来,足够显出他的诚意。

一行人一边前进,走在两侧监视红军的道路中央,汤玉麟就有些腹诽,低语道:“老七,红军这阵仗到底行不行啊?这一出戏以后,咱们可就把日本人得罪死了。”

辛亥年的前一年,也就是1910年时,东北保安队里势力最强的几个人物在张作霖的号召下,全部互换兰谱结拜为盟兄弟。按年龄为序,马龙潭、吴俊升、孙烈臣、张景惠、冯德麟、汤玉麟、张作霖、张作相8人在洮南关帝庙正式结义,所以汤玉麟才能管张作霖叫老七。

张作霖看着周围一列列手持钢枪、肃然挺立的红军战士,坦然自若道:“你们说说看自古以来像林淮唐这样二十几岁就削平群雄、扫平天下的人,还有几号?秦王李世民,还有西楚霸王项羽,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大英雄!林淮唐崛起这样快,蹿起这样厉害,我怎么想都觉得日本人是制不住他的,林淮唐就是那种……怎么说来着?一代枭雄!日本人一定制不住他。”

这些奉军第二十七师的重要首领,全部都处在了红军的团团包围之下。

蓝天蔚不紧不慢地在警卫簇拥下,缓缓走出车厢。四年前他在奉天被张作霖屈辱地赶走,四年以后两人不仅攻守之势转换,而且就连地位高低都有了极大变化,这也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变化。

蓝天蔚军装革履,还是那副红军精英军官的做派,戴着顶大檐帽,帽檐的阴影覆盖在他的脸庞上,使人们都看不清楚蓝天蔚脸色的变化。

“蓝帅!数年不见,当真威武了许多分!”张作霖浑不在意周围肃杀的气氛,满面带笑,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二十七师绝对服从中央的指挥,蓝帅有什么命令就尽快下,便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们眼睛也都不眨一下的。”

“妈了个巴子!”张作霖笑骂道,“张锡銮、冯德麟这伙人也不知道听信了日本人许的什么诺,眼睛都让狗叼走了,竟然胆敢抗拒中央!”

东北野战军司令部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慢慢清楚了事态发展的缘由,看来问题的关键又在于日本浪人的兴风作浪和煽风点火。

蓝天蔚对张作霖有一万个看不顺眼的理由,他对张作霖的态度也足够称得上倨傲,不过张作霖在这位辛亥年“手下败将”的面前反而表现的十分服帖。

张作霖示意张作相将二十七师全体官兵的人员名录都交给蓝天蔚,又说:“日本人在辽阳、凤凰厅等地都打了埋伏,不少宗社党余孽也参与其中。蓝帅,现在关外形势并不平静,反对中央的力量绝不在少数,但我们二十七师绝对鼎力支持中央。”

蓝天蔚抬起下巴,俯瞰着张作霖:“奉军拦截红军出关是怎么回事?”

张作霖正色道:“日本人在奉天势力极大,宗社党则在北满一带势力很强,黑龙江好几支军队都被宗社党人控制。所以这次中央刚刚下令红军出关,关东洲那里就派出好多特务、间谍跟浪人,到处活动马匪,还极力拉拢我们奉军,想策反奉军来反对中央。”

张作相在一旁补充说:“蓝大帅,日本领事馆的人在奉天城里可是公开活动的,很有一批浪人还是张都督的座上宾。”

张作霖之前早就把身上携带的手枪解下交给了蓝天蔚的卫兵,现在他又把身上佩戴的礼仪军刀也取了下来,交到了商震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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