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736节

“跟这些集中营城市相比，那些坐落在城郊的一座座老式监狱，显得多么单纯，多么古朴啊。管理集中营的人就是武装银衫军，但他们的人数其实很少，更多时候是囚犯们自己担任起集中营城市里的警察队，囚犯们自己维持营里的秩序，自己监督着，只准许烂土豆、冻土豆进他们自己的锅，把大土豆、好土豆挑出来送往军需品供应站。”

大副自己就在集中营里待过一个月，不过他很快就因为罪名太重，被从集中营转到了专门看押死刑犯的监狱里，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盖茨对此很有些怀疑，他觉得大副描述的集中营实在太像是小说里的东西，也许确实存在过类似的机关，但不可能像大副描述的那么夸张，这是不是红军旅的政治宣传呢？

盖茨以前做律师时了解过一些关于休伊朗的事情——休伊朗也是律师出身，在内战爆发前休伊朗可能已经是美国最有名的律师，休伊朗可能是很极端的民粹主义者，可盖茨还不相信那个说出“人人皆为国王”的休伊朗会干出这种事来。

前线的战斗还在继续，空袭也不时发生，不过这并不影响盖茨一行人继续朝东边走的步伐。听说红军旅想把他们这些难民都送到联合工团的控制区去，盖茨心里很有些感慨，他本来是为了逃避战争才离开加利福尼亚州，结果却好像走进了一条更加糟糕的死路。

大副笑了笑，他掏出红军旅分发的军绿色水壶，从水壶里给盖茨的儿子小威廉倒出一倍可乐，孩子开心的一饮而尽，接着大副又在军用背包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漂亮的方盒罐头，罐头盒上四面绘有菜肴，就是说用这罐头可以作出几种菜来，罐头盒的一侧，还贴着一个很精制的罐头起子。

“送给你们，朋友，希望你们能安全抵达芝加哥。”

盖茨不无戏谑说道：“你们当兵的物资还真丰富……不缺吃的也就不说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喝汽水吗？”

林肯红军旅处在半敌后的位置，要想联系到联合工团政府，就必须渡过那条处在南军重点打击下的密苏里河，要运输大宗物资是比较困难的，饶是如此，大副还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锡纸包装的巧克力塞到了小威廉的手里。

联合工团政府控制着美国最强大的环五大湖工业区，而且像密歇根州、俄亥俄州和艾奥瓦州的机械化农业也十分发达，只要缓过劲儿来，随着联合工团不断进行工业上的动员，大陆红军肯定是不会缺少物资的。

底特律的兵工厂在战前几乎都没有生产武器的经验，内战爆发以后，汽车厂马上停止生产汽车，在联合工团政府的组织下，很快就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军需生产上。那些汽车工厂开始转型生产炸弹、步枪、飞机、坦克、榴弹炮等各种战争物资，在加拿大军队围攻底特律期间，有一家火炮工厂一天时间就生产出了70门榴弹炮。

论工业实力，联合工团政府是显著强于太平洋政府，对实力不弱的南军和麦克阿瑟政权也都拥有相当程度的优势。

第八十四章 反攻

不管是吃的也好、喝的也好，还是步枪、子弹、火炮、炮弹，都并不缺乏，只是由于密苏里河受到南军的严重威胁，所以联合工团政府才没办法把底特律那些刚刚下流水线的坦克送过来。

大副的体格非常强壮，他背着一只厚重的军用帆布背包、一支半自动步枪、一卷毛毯和好大一把子弹，行走起来还是显得非常轻松自在。

“上次大战爆发的时候我刚刚从高中毕业，还当过两年拳击手呢！”

盖茨不得不大加佩服：“您到底还干过什么？做过海员，又去过那么多国家，连中国和法国都去过。”

大副对那个带领大家的法国女志愿者很有兴趣，盖茨看得出来，大副肯定喜欢那法国女人。不过这丝毫都不奇怪，人家再怎么说战前也是巴黎拍电影的女演员，外貌确实十分漂亮，眼睛也炯炯有神，像块蓝宝石似的，熠熠生辉。

“可惜，我可敬的朋友，您什么都做过、什么语言都懂，只是不懂外语。”

大副自称曾在巴黎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他其实只能讲一二十个发音不准的法语词汇，很难跟那个浑身上下充满魅力的法国女人打成一片。还好女志愿者经常借助微笑、眼神、拍肩膀构成的语言，再加上混杂着奇怪口音的英语主动和大家攀谈，红军旅里的外国人都是这样，样就连盖茨也开始习以为常跟几十种不同语言的民族的人谈谈友谊、合作、互相支持和对家庭、妻子、儿女的感情。

一些变了音的俄语、法语、汉语单词，加上十来个口音离谱的英语词汇，足以让国际志愿者们表达出简单而又复杂的感情。

“我们要去芝加哥了，朋友。”盖茨问道，“我还没问过您的名字。”

远处的地平线外还在传来沉闷的隆隆炮响，南军的进攻非常猛烈，大家也都知道大陆红军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北线和东线的战场，南线的兵力非常不足，尤其是在堪萨斯州的战场上，大陆红军的部队根本填不满战线，预备队也使用殆尽，就连赤卫队的民兵队员都死伤惨重，面对人数上有三、四倍优势的南军，南线红军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是打得非常漂亮了。

虽然人们都传闻说大陆红军在北线战场已经取得了一个非常重大的标志性胜利，有一些新闻报纸也报道说底特律已完全解围，部分底特律红军已经从防御阶段转入大规模的反攻，把战场由美国境内的密歇根湖一直推进到了加拿大境内的多伦多。

林肯红军旅的战士们因此都很期待援军的到来，既然底特律已经解围了，北方的红军也是时候来支援南线战场了吧？

但是盖茨非常注意研究联合工团政府发行的那些官方报纸，他从很多篇新闻里发现了一个相当隐晦的可能性——大陆红军接下来的重点目标很可能不是支援南线战场，而是在西线开辟一条全新的战线，设法把五大湖地区和西雅图地区从陆地上连接到一起。

这样联合工团政府就能更方便获得中国的援助了。

那也意味着红军旅期待中的大规模援军，很可能还要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姗姗来迟好几个月的时间。

大副背起他的行囊和枪支，他的胡须许久没有修剪，已经长出一脸络腮胡子，搭配那张硬朗的国字脸显得虎虎生威。

“我的名字叫海明威，朋友，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

盖茨隐隐觉得海明威这名字有些熟悉，他好像在什么文学期刊的杂志上看到过类似的名字，不过更大可能性只是记忆的错觉吧，眼前这硬朗的海员怎么会去写什么小说呢？

在堪萨斯平原充满硝烟的夏风里，盖茨一家人还是告别了海明威以及林肯红军旅的国际志愿者们，踏上了继续前往芝加哥的道路。

盖茨开着那辆已经途径半个美国的旧旅行车，出发前法国女志愿者又把一大块巧克力塞到了小威廉的手上，她用有些蹩脚的英语说：“走吧，去芝加哥吧，那里有希望，也有生活。”

难民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即将出发前，队伍前方却发生了一些骚乱的情况，一辆小汽车停在路边，马上就有许多警卫模样的人围了过去，漂亮的法国女人惊呼起来：“是福斯特同志！”

福斯特，美利坚联合工团政府中部专署专员，也是林肯红军旅的总指挥和堪萨斯州战场的最高统帅。

“红军旅已有整整四天时间跟芝加哥失去联系，我们的无线电修复得怎么样了？”

一个东亚裔面孔的男人跟福斯特坐在一起，周围的国际志愿者都认识他，他就是从中国来的王明，因为精明强干的执行能力和过于旺盛的活动能力，给红军旅里的外国人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影响。

王明老把自己当成代表芝加哥的钦差大臣，不过实际上没太多人把他当回事，时间久了以后王明自己也总算认清楚这点，态度才变得谦逊一些，只是他骨子里还是难掩那种自以为是的狂傲，因而常常跟其他志愿者发生冲突。

但论能力来说，王明的才干并不差。

“许多部队的无线电接收机被炸毁，到处有电话线被炸断，这要修复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王明的英语越说越流利，“敌人的攻势也越来越猖狂猛烈了。”

林肯红军旅负责军事指挥方面工作的旅长克拉克将军，是战前美军里的一位印第安裔海军军官，现在却要负责起陆军的战事来。

克拉克将军还是很关心密苏里水道的争夺：“红军旅必须夺回奥马哈的铁路桥，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福斯特拍着汽车方向盘，有些恼火：“夺回来，靠什么呢？就凭我们这点人马吗！现在没有大规模援军，充其量一个月时间我们才能得到一两个营的兵力补充，这顶什么呢？”

密苏里河岸边轻轻颤动的土地猛烈震动起来的时候，人们望着流动的、碎波粼粼的河水，有时会觉得密苏里河是不动的。这时候上百门南军重炮就在河对岸开始猛烈轰击起来，圣若瑟市的水闸和大坝前、奥马哈的铁路桥前，许多处红军旅的驻地都被炸得飞起一团团泥土。

被震得耳聋和眼睛发红的红军士兵，每天都要好几次和南军的骑兵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