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54节

不过海军方面想要还给陆军一个西门子的想法却还是遭到了挫折。因为如今在台上的已经不是脑子有点不清楚的大正天皇了。

大正天皇哪会儿，日本相对民主，什么新闻报道也稍微自由一点，另外，老百姓还能搞点什么游行示威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大正天皇没什么权威，阻止不了陆军坑海军。但是如今是昭和时代了。

所以海军那边的动作才刚刚展开，昭和天皇便下诏书召见了海军省部长安保清种和军令部长谷口尚真，要求他们控制海军的行动，不要破坏了日本的团结。

而安保清种和谷口尚真虽然分别是海军部长和军令部长，仅仅从官职上来看，他们两个如果都收手的话，“日本的团结”就是可以保证的了。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位的官职虽然高，但是在海军内部，他们都不受待见。

这是因为这两位都是海军当中所谓的“条约派”的人物。

1922年的时候，为了遏制海军的恶性军备竞赛，几个海军大国在华盛顿就各国海军主力舰的力量对比进行了商谈，最终达成了一个大家的主力舰的排水量比例是5.25:5.25:3.15:1.75:1.75的协议。其中的这两个5.25是美国英国，而日本则是那个3.15。

日本海军内部很多人对这个协议非常的不满，因为日本海军对美国海军的各种作战计划，都是以日本海军在实力上相当于美国海军的百分之七十为基础进行的。而如今的这个协议，日本海军的主力舰就只有美国的六成的实力了。那即使是按照日本人的图上演习中，顺手也指挥了一下美国舰队的玩法，日本海军也是怎么玩都玩不过的。于是日本海军内部就出现了分裂，认定日本的国力无法维持和美国的军备竞赛，必须维持条约的，就成了条约派；而反对条约，认为日本应该撕毁条约的，就成了舰队派。

华盛顿海军条约只规定了主力舰的份额，主力舰之下的军舰并没有做太多的限制。今年，也就是1930年4月，华盛顿海军条约的签约国在伦敦又进行了针对巡洋舰的比例的谈判。然后方案中日本的份额还是只有美国的六成。

这还搞个什么？照这样六成下去，下一次黑船上门，大家就又只有跪了。但是政府那边，却因为经济困难，急于削减军费，条约派的普遍和政党和政府关系密切，在他们的支持下，这个条约又签订了。于是在舰队派的人看来，条约派的家伙都是叛徒，是国贼。甚至于，从某种程度上他们比陆军的家伙都该天诛。

趁着伦敦海军条约的机会，舰队派的大佬东乡平八郎，以及海军元帅，裕仁天皇的叔叔伏见宫博恭亲王便冒了出来，以“干犯统帅权”为名，开始对条约派发难。最后条约派虽然压着舰队派把条约签了，但是在海军内部，这些人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了。

而这次事件，对于海军来说，尤其是对于伏见宫博恭亲王他们来说，就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一方面他们可以利用这个事件来打击陆军，这件事弄成了，固然很好；但另一方面，甚至是更重要的一个方面，如果这件事情没弄成，那也是好事，因为他们可以借此让顾全大局的条约派更加孤立，甚至干脆利用这一事件，清洗他们，让他们都赶紧退役。

所以安保清种和谷口尚真这个时候还真的是不好办，这件事情是舰队派的那帮子家伙弄出来的，弄成了，是舰队派的成绩，壮大的也是舰队派的力量。弄不成，那就是条约派出卖海军。但是天皇都出来说话了，安保清种和谷口尚真也不能没有表示。

于是安保清种就首先表示，这个事情呢，海军并不是想要挑起内斗，实在是因为陆军那边太不像样子了，给帝国弄出那么多大麻烦，还勾结外国出卖国家利益。海军是看不过眼了才有所举动，为的也是帝国的利益。如果陆军的问题能够得到整顿和制止，那海军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谷口尚真也表示，海军是忠于天皇，忠于日本的，问题是陆军干的太过分了，先不说他们当初在西伯利亚浪费了大家多少钱，如今他们又给帝国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想要隐瞒这些事情，甚至为此还继续卖国，这是对大日本帝国不忠，所以海军不是不像顾全大局，只是陆军的那些家伙，实在是太不顾全大局了。如果陆军不加以整顿，那么光靠海军，再顾全大局，这大局也是保不住的。所以这件事情，关键还是陆军那边。

谷口尚真甚至还很热心地帮助陆军分析了一下这次事件中出现的问题。陆军这次首先暴露出来的问题是战斗组织的问题，他们在这次行动中，动用了一个小队来对付一个民间企业的护卫队，居然最后还弄成这样，这说明陆军在作战训练，还有战斗指挥上都有非常大的问题。这也说明，陆军的军官培养系统都需要检讨。

除此之外，陆军这一次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被俘。这简直就是皇军的耻辱呀！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日本陆军完全缺乏精神呀，需要海军给他们注入一点精神了。

安保清种也跟着表示，这些年来，陆军拿到了太多的军费，结果他们就被这些钱腐蚀了，丧失了精神，所以不但要狠狠的整顿，还要对他们的军费的使用加以查验……

对此裕仁天皇也表示，陆军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也要加以检讨。但是这些事情，应该在合适的范围内进行，不应该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这样做，会对帝国的形象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海军应该对政府，对陆军多一点信任，给政府和陆军一点时间，不要什么事情都搞到报纸上去，尤其不要搞什么民众示威什么的。因为现在和当年不一样了，因为苏联的影响，日本国内也有不少的GC分子捣乱。如果现在不能保证社会的安定，这些GC主义分子就会利用这个机会，在日本国内发展起来。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出现。这才是现在的根本！

对于天皇的指示，海军当然是不能不听的。尤其是安保清种和谷口尚真这种根基不稳，却居于高位的家伙。如果他们不听天皇的，嗯，那舰队派肯定会以他们“藐视大命”为理由把他们掀下去，就像不久前他们弄出的那个“干犯统帅权”一样，等达成了妥协，将一些关键位置上换上了自己的人之后，舰队派的就不扯“干犯统帅权”的事情了。同样，别看现在舰队派嚷嚷着要和陆军干到底，要报仇什么的，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坚持要像当年陆军对付海军一样的干，这些家伙说不定转过头就会指责他们“抗旨”、“大不敬”了。

但是要听天皇的话，也很麻烦，因为如果天皇那边对陆军的惩戒不够严厉，以及他们为海军捞回来的好处不够多，那舰队派一样会指责他们勾结陆军，“蒙蔽圣听”的。所以，安保清种和谷口尚真真的很难呀。

接着昭和天皇又召见了陆军的一些大佬，他先是板起脸来，把陆军的人训斥了一顿，然后就要求陆军做出一些改变，以避免和海军的矛盾激化。而这所谓的变化，当然也就是有些人要因此提前退役什么的了。

总之，在和海军和陆军的谈话之后，海军也好，陆军也好，权力结构都会发生一些变化。在海军，无论这件事情会如何结束，伏见宫博恭王的地位都会上升，甚至成为海军真正的执掌者；而在陆军，利用这一事件，也可以让闲院宫载仁亲王成为陆军的控制者。总之，不管这件事情怎么闹，皇室对于军队的控制权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进一步上升。

安保清种和谷口尚真回去之后，当然要约束那些名义上是他们的手下的“舰队派”先等等了，然后呢，舰队派自然不会真的先等等，虽然大家都做出“服从大命”的样子，但是该干的事还是要干，比如说，一些报纸还是会报道这些事情，一些人还是会挑动游行什么的。然后呢，然后自然就是政府和警察部门的麻烦了。天皇还有海（条约派）陆军一起向政府施压，要求政府立刻恢复秩序，然后政府就查封报纸，镇压示威。然后锅就一下子丢到了政府的脑袋上，然后爱国青年们自然都觉得政府都是奸臣。总之，靠着这件事情，海军的一部分人，陆军的一部分人，还有天皇本人都扩大了自己的权力，而且把挡了自己的路的家伙挤到了一边。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捞人

不过日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内斗，暂时还影响不到中国，所以上海滩倒是难得的暂时安定了一阵子。在这一段时间里，蒋介石组织了对苏区的第一次围剿，动用了大约十万兵力，不过这次围剿，才打了一个月多一点，就被围歼了一个师外带五个旅，损失了两万人。最后不得不结束了这次不成功的围剿。

这次反围剿在战果上比历史上的更大一些。这主要是因为这样的一些原因。

首先是出色的情报工作，因为建立起了自己的无线电监听，以及密码破译系统，如今国民党各个系统的电报，不管是军队的，还是特务机构的，统统都成了明码电报。考虑到人民党那边的工作效率更高，蒋介石发出的某些指令的内容，朱玉阶可能比真正要接受这些指令的国民党军官知道得都要更早。

其次就是，在深入清党之后，国民党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得比刚刚过去的29年股灾中的股指都快。以至于在这次反围剿当中甚至出现了一个很奇葩的数字：红军歼灭了两万国民党军队，就缴获了大约一万五千支各种枪械。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奇葩的数字，在后来，八路军和日军作战的时候，平均要消灭十多个日军才能缴获一把枪。后来志愿军对上美军，情况稍微好一点（因为美军没有毁坏枪支的硬性规定），但是歼灭和缴获的比例从来没有高到这样离谱。要知道，两万作战部队，其实最多也就一万六七千条枪。按这个比例，几乎是每条枪都被缴获了。这种情况，只要对手稍微有点战斗力，就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了。（原本的历史上，国民党是被歼灭了1.5万人，被缴获了1,2万支枪，基本上也就是这么个状况。）

所以当这个结果通过李强，告知给李谦的时候，李谦忍不住就笑道：“蒋介石……真不愧是蒋介石！以后有那么一天，上海大学要是开交通运输专业的话，一定要把蒋介石请来担任军事物流学的教授。NMD，当年我大明往辽东送军资，漂没的都不止这么点比例！蒋介石真是个好同志！”

这个笑话很快又通过李强传回了苏区，考虑到“军事物流学”这个名词太拗口，士兵们听不太明白，于是就变成了更直白的“运输大队长”。

不过两万人左右的损失，对于蒋介石来说，还真不算太大的损失。这样的损失他还承担得起。而在这个时候，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进一步的整顿国民党的内部，毕竟，攘外必先安内嘛。

1月19日下午，鲁迅先生突然跑到上海大学来找李谦，而且宣称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情。

李谦自然赶紧出去见鲁迅。一见面鲁迅也顾不得寒暄，直接就问道：“李校长知道柔石他们被捕了吗？”

“啥？”李谦吃了一惊，猛地想起，好像就是这一阵子，出了左联五烈士的事情。上中学的时候，他还学过鲁迅先生的《为了忘却的怀念》呢。只是这一阵子又是忙着坑日本人，又是忙着赚钱，又是忙着拍电影，又是给德布罗意送行，居然就把这事情给忘了。不过老实说，李谦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事情，但是时间地点之类的细节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所以的确也没什么提前预防的办法。

“鲁迅先生，您和我去办公室坐下慢慢说。柔石是我朋友，这事情我一定会管的。”李谦赶紧道。

李谦大致的问了问情况，然后便对鲁迅道：“先生您先去联系一下文艺界的朋友，还有像孙夫人她们，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我也立刻出去找人。”

说完这话，李谦便站起身来，又说道：“我先去找张群，了解一下情况。嗯，先和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有空没有。”

张群是国民党的元老，当过同济大学的校长，所以也算是文化人了。如今他是上海市的市长，李谦身兼六校校长，自然也免不了要和张群打交道。而张群对于李谦那也是尽可能的要搞好关系的。首先，李谦是中国学术界的第一面旗帜，而且绝对是毫无争议的第一面旗帜。在国际上，那就是“中国之光”，所以，任何还要装装样子的政府，都希望能和李谦保持较好的关系。

当然，李谦这家伙脾气古怪，412的时候让很多国民党高层出过洋相。但是搞政治的最重要的就是脸皮厚，李谦的这点羞辱什么的算啥呢？再加上此后李谦也表现了一些和国民党和解的意思，公开唱反调的时候也少了不少。当然李谦这家伙爱面子，绝不会说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但是他把一切事情都推到“吴敬恒这条老狗”的身上，认为“中国的事情都是被吴敬恒这条老狗搞坏了的”，这实际上也是某种让步，甚至是某种善意了。李谦都表现出这样的善意了，国民党还不赶紧和人家修复关系，这个，也太不识……哦，应该是太没有政治气度了。

另一方面，李谦和美国人的关系之密切，也是国民党不能不考虑的。蒋介石能够登上如今的位置，和美英的支持是密切相关的。如果没有他们移交的关税，他凭什么能成为老大？而李谦呢？他和美国真正的上流社会的关系，比宋家和美国上层的关系密切多了。宋家和美国真正的上层社会，和那些大世家根本都说不上太多的话。但是李谦呢，那是随时去美国，都可以和姓摩根，姓洛克菲勒的人谈笑风生的。比起宋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李谦打出的电话是张群的秘书接的，李谦在电话里面一表明身份，张群的秘书立刻就表示：“李校长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找张市长。”

张群当时其实正在开会，如果是别人打了电话来，秘书肯定是表示“张市长在开会，您过一阵子再打电话过来吧”。但是这是李谦打过来的电话，让他等一会儿在打过来似乎不太好，所以他打算把正在开会的张群先叫出来一下。

“哦，是王秘书吧？”李谦说，“张市长在吧？要在，我有事情马上过来找他，他有空的吧？”

“有空的，有空的。”王秘书赶紧回答道。他知道张群现在开的这个会呢，事情比较多，但是重要性呢，嗯，基本上没有比见李谦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这个空，肯定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