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76节
办公室的们虚掩着，华克之推开门，一个棕色头发的白人女秘书抬起头来，看到进来的华克之和黄婉贞，她便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语气问道：“你们来找白森伟大律师？你们有预约吗？”
黄婉贞道：“我们是李校长派来的，我们一向不需要预约。”
“啊，你们是李校长的代表？那请稍等一下，白森伟大律师正在接待客人，我去告知他一下。”那个褐色头发的女秘书赶紧站起身来，打开了贵宾室的门，很客气地道，“二位先在这里略等一下，白森伟律师马上就会过来的。”
华克之和黄婉贞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来。那个女秘书赶紧给他们倒上红茶。
“需要加糖吗？”
“不，不用。您去忙吧。”黄婉贞端起茶杯来，幽幽的茶香飘进了她的鼻子，轻轻地抿一口，的确是今年的大吉岭的二号红茶。不过显然这个女秘书此前可能并没有用二号红茶招代过客人，因为即使是在英国，也没有往大吉岭二号红茶里面加糖的道理。
女秘书走了出去，随即进到另一间屋子里，在这间屋子里，白森伟大律师正在和一位客人交谈。女秘书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白森伟大律师边站起身来，向客人道歉道：“不好意思，发生了一件紧急的事情，我必须暂时中止我们的交谈，实在是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贵宾室的门打开了，白森伟大律师走了进来，他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对黄婉贞和华克之道：“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刚刚已经通过司法权争议的方式，让引渡活动暂停了。大约一个月后将举行一次听证会，以决定是否继续引渡。不过目前我们用来拖住引渡的东西，实际上都是经不起法庭检验的。而我也相信，那边的那些家伙应该有相当有说服力的证据。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我们需要做很多事情……”
的确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比如说直接找香港警察了解一下情况，比如想办法给国民党那边的办案人员找些麻烦，当然，目前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人保释出来。
不过按照白森伟大律师的看法，以正常的方式保释的难度很大，基本上不太可能。但是如果证明了当事人病得很厉害，那么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让病人离开监狱，在有监督，有保证金的前提下接受医疗，也是符合人道主义精神的。甚至于，如果运作得当，将这个事情从拖延一个月，变成拖延一两年都有可能。
对于白森伟大律师的这个建议，黄婉贞表示非常的赞同，她立刻以当事人的朋友的身份，聘请白伟森律师作为蔡泽寰的律师，并立刻支付了律师费。
最后两人很客气的和白森伟告别，回到联系点，两个人开了个小会，就目前得到的信息进行了分析整理。
“黄小姐，你觉得白森伟律师的计划怎么样？”华克之问道。
“有一定的可行性，如果是一般性的案件，按照他的方式处理，一定能有不错的结果。甚至如果我们是在美国或者英国，他的计划都有相当高的成功率。不过这个案件中，政治因素的东西太多，而且，香港虽然是英国的属地，但它并不是英国。香港可不是一个有法治的地方，虽然英国人很想把它装得像是有法治的。”黄婉贞说，“所以，白森伟律师当然可以这样运作，但是总督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的运作变成无用功。”
“那么，还是要走黑道的手段了？”华克之说。
“黑道的人不可靠的。”黄婉贞道，“如果我们要对付的只是一般的帮会人物，他们肯定都愿意站在我们这边。但是如今涉及到的是国民党政府。我们是他们惹不起的，但是国民党政府他们也惹不起。他们同样在广东都有生意的。所以，如果我是他们，那肯定是不管你们那一方，提要求我都听了，要我做什么我就拖着。”
华克之点点头道：“黑道的那些家伙的确靠不住，最多只能干点小事。不过我说的，并不是用他们的人，而是指，用不那么合法的手段。我们明面上还是要努力走合法路线，暗地里，必须有另外的一套打算。”
“不过华大哥，李大哥对我说了，救人是第一位的，至于附带的那些事情，那都是附带的，除非非常有把握，才能干的。”黄婉贞提醒道。因为他知道，相比救人，华克之更擅长杀人。
“下面我们就分开行动。”华克之说，“我来准备非法手段……”
“我来负责到处跑，并且吸引国民党的人的注意力。”黄婉贞说，“其他的，就看你了。”
“行，那些场面上的事情，我也跑不来，不过你也要小心点。国民党的那些家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第二天，在香港最为古老的监狱——域多利监狱当中，暂时被关押在特别囚室中的蔡泽寰突然被人带了出来。蔡泽寰知道，他的被捕都是国民党特务搞的，如今他被提出去，多半是要被引渡给国民党当局了吧。
两个狱警将他带到一间写着“reception room”的字样的房间外面。作为极度危险的重囚犯，蔡泽寰身上被戴上了连接在一起的手铐和脚镣，走动起来，咣当咣当地乱响。
两个狱警也不给他解开镣铐，直接打开门，然后对里面很恭敬地用发音古怪的英语说了一句：“先生，您的当事人被带到了。”然后就将蔡泽寰送了进去。
和大多数时候都黑漆漆的监狱不太一样，这间会客室里面非常的明亮，以至于蔡泽寰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了里面过于明亮的光线。这时候他才看到，在会客厅的中间，摆着一张欧式的大桌子，桌子靠着自己的这边放着一把椅子，在对面的那边则坐着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
“蔡先生，请坐。首先自我介绍一下。”那个外国人用汉语对他说道。这个老外的汉语还算不错，出了声调有点怪异之外，其他的地方，发音可能比蔡泽寰还要标准一点。
蔡泽寰坐了下来。那个外国人继续自我介绍道：“我是大律师白森伟，您的朋友，李谦先生委托我担任您的辩护律师。嗯，也许您还不知道，在最近，您的身上多了好多条指控。嗯，中华民国政府控告您阴谋叛乱，并因此要求将您引渡回去接受审判。如果……”
白森伟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笑了一下，然后道：“如果只有这样的一个指控的话，那么今天您可能就会被送回广东去。不过，这几天，好几家企业都提出了对您的起诉。嗯，德顺贸易公司控告您涉嫌财务欺诈，广福贸易控告您涉嫌债务违约……另外，还有一些人报警说您应该对三年前在油麻地的一场谋杀案负责，还有人报警说，你涉嫌拐卖人口、逼良为娼……”
蔡泽寰先是一愣，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一定是组织上用来破坏国民党立刻引渡他的计划。
“蔡先生，这些指控在法律上相当严重，所以对您的引渡被推迟了，对您的引渡问题，将专门举行一场听证会。考虑香港和中国的法律上的区别，我认为，您如果回到了中国，很难得到公正的审判，所以，在听证会上，那些针对您在香港可能的犯罪行为的指控，您最好都能签字表示承认。”
第二百零九章 合法和非法的手段（2）
而在与此同时，在三不管的九龙城寨中的一间屋子里，华克之也正在和几个人谈话：
“华先生，您要将一个大活人从监狱里面无声无息地弄走，这可不容易。我们这里毕竟不是上海，您知道，在我们监狱中，规矩很严，而且上面都是英国人，还有不少的印度阿三。这些人，尤其是那些印度阿三，他们人数很多，我们几乎不可能完全避开他们做事情。”一个穿着便衣的人说。
“那些印度阿三难道就不爱钱？你们和他们就没有联手弄钱的时候？”华克之问道。
“他们当然要钱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爱钱的人？那些阿三要起钱来，比我们都厉害，他们比我们黑多了。而且，印度阿三名声不好，不讲信用，嗯，经常拿了钱不干事，甚至拿了钱，反过来还卖了人家。另外，华先生可能和阿三打交道打得少，他们很多时候，不太会保密，很多时候，一个阿三知道了，全监狱，甚至全香港的阿三都知道了。所以，华先生，不是我们不想带阿三玩，实在是我们也带不动他们呀。华先生，如果一定要想办法，其实倒不如去直接找英国人。”
其实出现这很重情况非常正常，这倒不是因为阿三的民主劣根性什么的，就根本来说，在这个时代的香港，无论是印度警察，还是香港华人警察，基本上都是黑社会。只不过，华人警察是坐寇，而印度警察是流寇。作为坐寇的香港华人警察要考虑可持续发财的问题，所以他们要讲究“盗亦有道”，要“讲信用”、“讲义气”、“讲规矩”。但是作为流寇的阿三却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服役期间在香港，将来服役期满了之后，是要走人的。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短时间内的利益最大化，反正都是捞一把就走的，也不存在可持续发财的事情，所以对他们来说，“讲信用”、“讲义气”、“讲规矩”都是毫无意义的。相形之下，英国警官，虽然也是流寇，但是他们要呆在香港的时间比印度人长不少，所以很多时候，到还愿意“讲讲规矩”。
“这个事情，你们能帮我牵个线吗？”华克之道。
“安德森典狱长和我们关系不错，人也仗义，但是这件事情……您也知道，他是有追求的人，有些事情，为了钱，他可以做；但是直接让犯人从监狱脱逃出去的事情，我觉得他肯定是不肯的。”
华克之明白这个有追求的意思，这就是说，这位还想要在警队当中爬到更高的阶层。这样的人，的确不会接受会让他的履历表上出现污点的计划。如果只是让他帮忙和监狱里的某个犯人违规的通信息这种低风险的，基本上不可能查出来的，只需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需要他亲自干什么的事情。那他多半愿意为了钱而徇私枉法一下。但是要让他放任人家在他的治下弄走犯人这样肯定会记入档案的事情，那他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华克之想了想道：“有办法让我和安德森典狱长见个面吗？嗯，他会说汉语吗？”
“见面的事情倒是好安排，安德森典狱长虽然不会说汉语，但是我会说英语。安德森典狱长处理有些事情的时候，经常是带我去的。”那个穿便装的人回答道。
“那么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安德森典狱长吗？我不会提出真的让他难办的要求的。而且我这个人的信誉应该还是有保证的。”
“华先生的信誉，我们都是相信的。”那个穿便装的人说道。
按照华克之的计划，如果能像在上海一样，直接买通一批狱警，然后弄个什么办法，让蔡泽寰越狱，当然是最方便的。但是英国人的行政能力毕竟是要比国民党政府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的，在国民党那边能行得通的花样，放在香港，久未见得行得通。所以，华克之还有第二套计划，那就是想办法让蔡泽寰保外就医。
当然，保外就医之后，蔡泽寰依旧会被香港的那些警察以及国民党的特务严密看管的。但是这种看管在严密程度上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和监狱相比，这就有了更多的把人救出来的机会，甚至也有了趁机把某个家伙一起干掉的机会。当然，风险也会随之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