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78节

而在监狱那边，已经有好几位医生去给蔡泽寰看过病了，大家都得出了相当一致的结论：“肺炎，而且发展的很快，已经出现了败血症的症状了。”

而大家给出的建议也都是：“必须立刻住院治疗。”

肺炎本来就是相当眼中的疾病，而一旦病发败血症，治疗只要稍微拖延，就会死人的。所以虽然国民党的人坚持认为这里面有鬼，但是保外就医的决定还是被批准了，然后理所当然的，听证会什么的就被顺延了。

“这病一定是假的。”在小组会议上顾顺章说，“蔡泽寰一离开监狱，进了医院，随时都会越狱潜逃。毕竟医院无论如何，在防备的严密程度上，都是没法和监狱相比的。更何况他被送进了养和医院。养和医院是贵族医院，所以根本不可能在那里部署太多的警务人员。呵呵，李谦手上有青霉素，还有哪个医院会拒绝他？你要说整个养和医院都会配合蔡泽寰潜逃，我都相信！我早就说过了，外交的那些手段没用的，顾先生，如果这次蔡泽寰真的逃走了，这个责任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合法和非法的手段（

顾建中当然是不会承担什么责任的。他们这些“老人”，干事情的技术有限，但是要说甩锅什么的，那技术水平要比顾顺章不知道高出多少。当下顾建中微微一笑道：“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是上峰的意思，也是衡量了各方面的得失之后的决定。这不是我们应该质疑的。孔子说：‘君子思不出其位。’顾顺章同志，执行上峰的命令，才是我们的天职，而不是肆意地去质疑上峰的决定。”

顾建中顺手便将顾顺章的话解释为对“上峰”的命令的质疑。而对“上峰”命令的质疑，就是试图将责任推给“上峰”。任何人要是有了这样的想法，那都是“坏了心术”，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但是顾顺章却没听出这里面的意思。顾顺章本身的文化程度其实相当低，他本来是上海的一个钳工，根本就不识字。直到后来，在人民党开始在工人当中开办夜校之后，他才学了一点文化知识，认识了一些字。但是他的文化程度，还是不足以听懂那些“腹语”。结果顾顺章便说出了这样的话：

“上峰又不在这里，他们对这里具体是什么情况又不了解，他们还不是靠我们送上去的建议来做决定的，如今弄成这样子，难道不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了？”

顾建中望着顾顺章 想要开口，却又笑笑，然后道：“如果顺章同志一定要追究这个责任的话，那就是我的责任吧。如果顺章同志对此有意见，可以向上峰报告，追究我的责任。但是既然现在行动小组由我来负责，那一切行动，都必须服从我的指挥。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允许有任何行动。”

顾建中曾经将几个方案都上报给了徐恩曾，徐恩曾又将这几个方案都上报给了陈立夫——这也正常，因为这些行动涉及到了友邦，自然要多加小心。而陈立夫在研究之后则认定，蔡泽寰虽然是“重犯巨寇”，但是为了他而和友邦发生矛盾并不值得。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应该采用外交手段，避免使用非法手段。这个决定是由陈立夫亲自做出的。如果顾顺章真的向上级报告，要追究顾建中的责任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在和顾建中为难了，甚至就是在打徐恩曾和陈立夫的脸。

顾建中打算，开完会，立刻就向南京发报，将顾顺章的言行上报给徐恩曾。当然在这份电报中，顾建中的言辞就不会像如今他和顾顺章说话这样温和了。

“顾顺章匪性不改，不服从命令，卑职虽然极力约束，但是行动组的人都是顾顺章的党羽……卑职以为，行动组必须加以改组，不能让顾顺章一手控制……”

在顾顺章叛变之后，中统已经知道自己的密码早就泄露了。但是顾顺章并不知道这些密码是如何落入人民党手中的，他认为这一定是钱壮飞偷走的。（事实上钱壮飞也偷了一份，所以顾顺章的想法也不错。但是顾顺章这么说也让徐恩曾很没面子，因为钱壮飞是从他这里偷走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中统还是换了一套密码。只是编制密码是个麻烦事情，也是一个高科技的事情。如果国民党手里有什么恩尼格玛密码机的话，那要破译倒是需要一些时间，但是那东西现在还是高度机密，国民党自然没有，所以他们现在还完全依赖于手动编码。

手动编码效率低速度慢，但是中统等着密码用呀，所以也只能在原有的密码的基础上，稍作修改，就接着用。这样的东西，对于李谦他们来说，几乎一点用都没有，所以顾建中的电报，以及徐恩曾的回电的内容，黄婉贞和华克之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

总的来说，这份回电，让黄婉贞的华克之都颇有点失望，因为徐恩曾在回电中，下令让顾顺章立刻返回南京。

“活见鬼！我还想着勾引他们行动，然后狠狠地黑他们一把呢！”华克之说。

蔡泽寰在进入养和医院之后，因为养和医院是贵族医院，所以不能允许太多的警察什么的进医院来盯着。看守蔡泽寰的就只有两个警察而已。甚至就连着两个警察都已经被腐蚀了——他们从黄婉贞和顾顺章这两边都拿到了钱。对这一点，黄婉贞和华克之也非常清楚，相信顾顺章也一样清楚。

两个警察根本就不可能看得住犯人，而且过两天，等医院的特护病房腾出来之后，蔡泽寰就要被转移进特护病房了。特护病房规矩多，警察甚至都不能进入病房。如果要搞什么脱逃的事情，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本来华克之打算把这个消息，通过那两个两头拿钱的警察，将这件事情告知顾顺章 然后呢，就弄个假的越狱，引诱顾顺章来拦截，然后就安排一个遥控炸弹，送他上西天。要说无线电遥控炸弹，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还真是稀罕玩意儿呢。至少，在顾顺章领导红队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好东西。所以这东西说不定就能狠狠地阴他一家伙。

然而，如今却来了这样的一份电报，按照电报，顾顺章大概是要回南京去了。他要是回南京去了，这出戏就没得可唱的了。而如果仅仅只是将人从医院中弄出去，那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你说我们现在就将蔡先生要进特护病房的消息传出去，能不能引诱他铤而走险？”黄婉贞道，“毕竟，看这些电文，顾顺章这个人应该是不太听话的。”

“先这样试试。”华克之回答道。

这个消息就像两个人预料的一样传入了顾顺章的耳朵。而这个时候，顾顺章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便再次去找顾建中。

“组长。”顾顺章开口道，顾顺章很少称呼顾建中的官职，因为虽然顾建中在理论上是这个组的组长，但是在顾顺章看来，顾建中什么本事都没有，而且组里面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都是听自己的，这个空降过来抢功劳，结果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家伙，哪里够资格叫“组长”？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他也只好屈尊一下，暂时向这个小人低一下头了。

“哦，顺章同志呀，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南京那边有急事，急着要你这特务大王回去，你动作要快一点呀。”顾建中笑眯眯地说道，“这次你回南京立了大功，今后我们还都要靠你提拔了。”

“组长，我刚刚得到情报，蔡泽寰要进特护病房了——他们这是要安排越狱了。组长，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顾顺章说。

“顺章同志，上峰已经让你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你的功劳，上峰也已经承认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做的是立刻收拾好行李回南京去，而不是违背上峰的指令，干预不在你职权范围内的事情。”顾建中说道。

这话就已经非常严厉了。顾顺章虽然桀骜，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继续硬顶了。要不然，这帮子“老人”，别看干活不怎么样，坑害自己人，那是拿手的很的。继续硬顶，就算真的立了功。这个时候，他也已经不是行动组的一员了，功劳自然也就全是顾建中的了，自己呢，还多半要因为不听指挥吃处分。

所以，顾顺章便只好服软，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回南京了。

这时候童国忠走了进来，看到顾顺章还在收拾行李，便低声道：“组长，那边就要越狱了，您这个时候还要走？”

顾顺章见是自己的心腹，又看童国忠已经关了门，便道：“什么组长呀，如今组长是那个了……”

“顾建中？他算老几？干啥啥不会，抢功第一名。”童国忠撇撇嘴道，“组长，你要是走了，跟着这帮子老人干事，真是憋闷。”

“唉，如今想想，人民党固然不好，自己人卖自己人。但国民党更坏。人民党的干部至少大部分都是比较好的，能吃苦耐劳，要革命。国民党的，都TMD什么东西？自己不会干事，还扯着后腿不让人家干事！国忠呀，我看这国民党，吃枣药丸。”在自己的老部下面前，顾顺章说起话来，也没个啥顾忌。

“组长，那如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童国忠问道。

“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兄弟。”顾顺章说，“我们先利用国民党，培养起自己的力量，然后再图将来。”

“嗯，组长，我都听您的。”童国忠说道，“只是这次，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蔡泽寰逃掉？”

顾顺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你找个机会，去和二处的人联系一下，就说有一个大功劳，问他们要不要。”

所谓二处，就是后来的蓝衣社特务。后来又改成了军统。

自古同行是冤家，中统和军统也是一样。而且这两个桶的老大也在别苗头。所以顾顺章想要来个脚踩两条船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金蝉脱壳

当天下午，顾建中带着几个组员，亲自送顾顺章上了离开香港的客船。并且一直看着客船离开了码头，缓缓远去，而沉沉的暮色也渐渐地笼罩了上来，港口上的灯光开始一盏接一盏的亮起，他才回过头来，对跟着的几个人道：“好了，我们回去了。”

在顾建中离开之后不久，另一个人也离开了维多利亚港，将顾顺章离开了香港的消息传递到了华克之和黄婉贞的手中。

这时候在客轮“广安”号上，顾顺章提起手提箱，从船舱中出来，到了甲板上。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虽然已经升起来了一些，但是海面上还是一片漆黑。顾顺章将手提箱放下，然后向四周望了望——四周都没什么人，只在不太远处的海面上，还有亮着灯的渔船。顾顺章便摸出一支手电，向着那边晃动起来。不一会儿，那边的渔船上便也有灯光晃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