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378节
既然李德胜主席实际上已经表示这个事情可以让博古和凯丰知道,那李谦也就不再不藏着掖着了。等大家笑完了,李谦便道:“李主席,老话说‘眼见为实’。但是人的眼睛很多时候还是会欺骗人的。比如说我们知道,光的频率太高或者太低,人都是看不见的。但是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比如说,任何温度高于绝对零度的物体,都会发射红外光。而红外光人虽然看不见,但是有些动物却可以感知到,比如说沙漠中的响尾蛇。至于高于可见光频率的紫外光,有些飞蛾也能感受到。它们感受到的世界,肯定和我们感受到的有些不同,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经验就认为他们感受到的世界是虚假的。这就像盲人摸象的那个故事,每一个盲人,摸到的都只是客观世界的很小的一个部分,他们说出的观点都是真实的,只是不全面。而我们这些搞科学研究的,在面对客观世界的时候,其实和盲人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从这里开头,李谦便讲到了物理学上最为著名的波粒战争。谈到了牛顿的支持让粒子论一度占据压倒优势,然后又谈到几个最著名的实验让波动说一下子咸鱼翻身。讲到这里,李谦便又道:“牛顿是历史上迄今为止最伟大的物理学家,在数学上也有非常高的成就。在很多问题上,牛顿都是非常正确的。但即使是牛顿,他也不能作为正确的标准,在科学上,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任何理论都必须接受实践的检验。如今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科学假说出现,包括我们后面要谈到的量子力学中的很多东西,都是对现在已知的实验情况的假说。它们的正确或是错误,都还有待实验来进一步证明。双缝干涉和泊松斑几乎已经证明了波动说的全面胜利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光如果是一种波,那它是在什么介质中传导了……”
接着李谦便提到了物理学的天空中的两片乌雲,然后就是关于量子力学的东西了。当李谦介绍到德布罗意波,电子的双缝干涉实验,尤其是单个电子的双缝干涉实验的时候,监测到粒子性就完全检测不到波动性,监测到波动性就完全监测不到粒子性的奇怪情况,让旁听的三个人都感到有些难以想象。
“也许,这就像是一张纸,两面上有不同的画面,当我们看着一面的时候,自然就看不到那一面吧。”李德胜主席带着猜测的语气说。
至于博古和凯丰,他们两个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自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谦点点头道:“这也是一种很形象的比喻。”
接着他便讲起了最为引起“唯心主义”争议的不确定原理以及他的数学解释,以及关于波函数,波函数坍塌之类的哥本哈根解释,然后博古果然就瞪大了眼睛道:“这,观察决定结果,这……这难道还不是唯心主义吗?”
李谦停下来,看了一眼博古,然后道:“恭喜你,你在理论上的水平已经赶上尼考尔斯基了。但是,嗯,刚才主席的那个比喻你还记得吗?你自己已经决定看正面的画了,然后看到了正面的画,然后你说这唯心主义了?况且这里还涉及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什么是物质,什么是精神。博古先生,您觉得什么是物质?”
“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博古一张嘴,立刻就说出了这么一段。这段话是列宁同志对于物质在哲学上的定义。
“那么一些看不见,摸不着,我们暂时无法感知到的东西,是不是物质?”李谦又问道。
“只要它是客观存在的,那它就是物质。”博古回答道。
“那么观察这一行为是客观存在的吗?”李谦又问道。
“这个……”博古一时间愣住了。
“还记得我刚刚讲到的泊松斑吗?这听起来是不是不合常理?但是这个常理,其实只是你错误的认识而已。波粒二象性、不确定原理都是有大量的实验支持的。一种自然科学的理论,一定是要基于实验支持的,并且能通过实验验证的,要不然就不能叫理论,只能叫猜想。而一个理论,有实验支持,能解释目前发现的各种现象,甚至还能做出一些可验证的预言,这些预言如果得到验证,那就足以说明它在一定的范围内,更加的接近了真理。量子力学就是这样的,我倒是觉得,尼考尔斯基有点机械唯物主义了。他对世界的理解可能还停留在拉普拉斯的时代。”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能公开的构想
只是,光是给博古下一个机械唯物论的定义,那肯定是不够的,博古肯定也是不会服气的。于是李谦便又问道:“博古先生,您知道拉普拉斯妖吗?”
老实说,博古还真的听说过拉普拉斯妖,因为拉普拉斯妖不但在自然科学上非常重要,甚至于在社会科学方面也是极为重要的,它几乎就是决定论的代名词。但是他对这个妖怪并没有太多的研究,其实在量子力学兴起之前,各种哲学流派,对于这个妖怪,往往都会故意采取视而不见的回避态度。因为这东西基本上就完全否定了自由意志的存在,然后你连自由意志都没有,那还讨论个啥?但是大家偏偏在理论上对这个妖怪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就只好无视它了,最多就是在自己的作品里面加上一句:首先,让我们假设自由意志是存在的……
在社会科学方面如此重要,又如此被人为的回避的拉普拉斯妖,博古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考虑到拉普拉斯是数学家,拉普拉斯妖就是一个基于数学的假设,拉普拉斯妖的基本理念他虽然知道,但是相关的数学背景他并不清楚,而李谦又是一个数学家,他要是敢说知道,后面李谦拖出一大堆的数学公式当成他已经知道的常识来用,那可怎么办?
所以博古想了想,干脆说:“不知道。”
这种干脆利落的方式倒是出乎了李谦的预料,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的东西,现在突然发现似乎不太好用了。最后他只好用更简单,也更形象的方式来做一个定性的说明。
“打个比方说吧,我现在丢出一把……石子。如果有人能知道我丢出这些石子的时候它们运动的各种数据,以及周围环境中的各种数据,而且他计算的速度足够快,是不是就有可能在这些石子落地之前,就计算出它们的落点?”
做出这个判断所需要的物理学知识博古还是有的,博古便点头道:“是的。”
“拉普拉斯先生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他把范围从一把石子扩大到了整个宇宙。拉普拉斯认为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子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这就是非常绝对而严格的决定论了。”李谦介绍道。
“李校长,他的这个假设,好像是基于宇宙有限的。”李德胜主席突然开口了。
“李主席说得对!”李谦立刻回答道。同时在心中给李德胜主席竖了个大拇指。李主席没有机会学习高深的数学和物理学,也没有太系统地接受过哲学方面的教育,李谦估计他之前未必知道拉普拉斯妖的问题,也未必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如今给出的疑问,却是非常的有意义的疑问。
“李主席是个被革命耽误了的学霸呀。”李谦忍不住这样想道。
“这个假设的确是建立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的,但是无限也是无数个有限组成的。哪怕决定论因此变得不是那么绝对,但是依旧是非常可怕的。而更可怕的是,在量子力学之前,事实上任何还在讲‘自由意志’的哲学,其实对于拉普拉斯妖都只能采取回避的态度,都只能假设自由意志的存在。”李谦继续道,“关于概率的事情,爱因斯坦和波尔海森堡还有我都有过不少的争论。就目前的各种实验现象来看,我倾向于是存在真正的概率的,而爱因斯坦坚持认为所谓的概率,归根到底都是‘伪概率’,不过目前在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当中,他的各种质疑基本上都被证明是错误的了。另外,他的相对论,尤其是广义相对论,很多地方,在习惯了绝对时空观点的人看来,也是难以接受的。
以目前我们的研究,我们也得出了一些推论。这些推论有的要靠天文观察来实现,其中的一部分,比如说19年对日食对光线偏折角的测量,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广义相对论,另外依据广义相对论,还可以推导出一些特殊的天文现象,比如说引力透镜和黑洞。当然这些目前还有待观察。另外,依据狭义相对论的质能公式,以及我们目前对原子内部结构,还有放射性的研究。我实际上也有一个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公开的推导。”
“什么推导?”李德胜主席问道。
“主席,您知道居里夫人和镭的事情吧?”李谦问道。
“这我听说过。”李德胜主席点点头道。
李谦便接着说:“镭的发现之所以重要,就在于镭会不断地衰变成其他物质。这也向我们揭示原子内部的秘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在镭,以及其他一些具有放射性特征的物质,他们的原子核并不稳定,会以一定的概率自发地发生分裂,并在这个过程中发出能量,并产生几个拥有相当能量的自由中子,然后这些中子当中,可能有一部分会击中另一个原子核,并导致其发生裂变并产生更多的自由中子。
如果这些裂变物质足够多,可以保证这些自由中子有足够高的概率击中其他的原子核,那这个链式反应就会不断扩大,在极短的时间内使得大量的原子核发生裂变,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主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炸药的爆炸也可以看做是一种链式反应,只是炸药爆炸的速度,以及它释放出的能量的大小,却是完全没法比的。我估计如果一个柚子这么大的一块放射性物质,发生了链式反应,最终释放出来的能量可能相当于数万吨的TNT炸药。也就是说,如果把这种东西,制造成炸弹,哪怕只丢下一枚,可能就能对一个城市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嗯,现在主席知道我为什么不公开这样的推导了吧?”
“你是担心帝国主义国家会造出了这样的东西,从而让世界人民获得解放的难度上升?”李主席说,“从短期看,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但是从长期看,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决定性的因素绝不是一两种先进武器,归根到底,决定性的因素还是人。”
第四百九十八章 将来
对于李主席的“关键的因素还是人”的看法,李谦是非常赞同的,在另一个时空里,他看到过太多的拿着最先进的武器,被装备着各种落后玩意儿的敌人花样吊打的例子了。比如说某些封建军队,即使因为分房走运,自己用上了T-55,对面用的还是M-4谢馒头,然后还是被人家花样吊打,甚至于把毛熊家的武器的名声都弄坏了。而美国装备也一样老是遇到不靠谱的美协军,哪怕是用着最先进的M1A2和F-15,也被穿着拖鞋,拿着AKM和RPG的游击队打得溃不成军。李谦估计,就算把核弹给这些家伙,最后能炸了谁,还真不一定。
“而且李校长,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发展可能,你不说出来,我估计意义也有限。”李德胜主席说,“因为我听你讲的这个构想,好像并不复杂。李校长,我觉得你能想到这一点,估计其他的科学家也能想到。最多就是先后问题。您觉得是不是这样?”
李谦听了,便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提出这样的构想,并不特别困难,实现这个的主要难度在工程技术方面。需要相当的工程技术基础,以及大量的电力和资金才能推动这样的项目。显然,短时间内,我们是没有推动这样的项目的可能的。所以我还是觉得,这个构想被提出来晚一天都有晚一天的好。”
“那么,苏联的同志知道这个构想吗?”凯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苏联人?”李谦问道,“而且,我觉得苏联现在也未必有这样的力量来推进这样的项目。这个项目在工程上难度太大,需要消耗的资源太多。如今新的世界大战正在酝酿中,希特勒德国已经在加紧进行战争准备。如果苏联在这个项目上消耗太多,而短期内又无法取得突破,那对于苏联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德国进军莱茵兰之后,法国和英国毫无反应,事实上就是在纵容希特勒。
然后是西班牙内战,通过干涉西班牙的内战,希特勒的军队得到了锻炼,他对德国的控制也进一步加强了。此外,奥地利的纳粹党活动也越来越猖狂,它们很可能在希特勒的支持下,取得奥地利的利控制权,然后让奥地利和德国合并。我觉得,明年上半年就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到这一步,欧洲的法西斯就基本上成型了,战争的爆发也就近在眼前了。
李主席你可能知道,我在欧美也有一些生意,所以也能得到一些经济方面的情报。很多时候,经济上的动作是没法完全保密的,而另一方面,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一个国家,如果想要进行什么大规模的行动,一定会有经济上的相关准备。最近这两年,希特勒从美国和英国的金融市场上大举借债,同时也在自己国内,向德国的大资本和容克举债。德国的国债利率相当高,当然这也意味着它的风险很高。我在华尔街认识的一些朋友都认为,德国实际上并没有偿还这样的债务的能力。
那么德国借的这些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呢?主要就是重整军备,希特勒拿着借来的这些钱,通过政府订购,主要是军备和与之相关的一些东西。受到这些政府订购的牵动,德国目前国内的经济形势似乎有了好转……”
“这不是饮鸩止渴吗?”凯丰说,“借了印子钱,生产的还都是些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将来怎么还得起?”
“希特勒怕是根本就没想着要还钱。”李德胜主席说,“李校长,你知道德国借来的债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