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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东汉,开局公孙度 第242节

  闫信虽然这几年紧跟着黄巾处事,但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味道始终保留着,这着实让张燕诧异不已,暗道青州黄巾果然发展的不错,竟然吸收了眼前这般的士子入道。

  联想到闫信之前的回应,张燕沉默片刻后,态度变得谦和了许多,站直了身子抱拳出言道:

  “那敢问先生,来此为何啊?”

  闫信出列,先是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眼睛不自觉的眯了眯,他发现黑山军中的头领仍旧保持着朴素作风,身着布袍,头戴黄巾,手上的兵器打磨的透亮。

  透过这些表象,以及来时那些把守关卡的黄巾军状态,他心中立刻判断道:黑山军很穷!下山乃是不得不为。

  黑山军头目们的朴素作风,一方面源于教义的约束,一方面也是因为黑山这片贫瘠的土地很难为头目们提供生存以外的享乐物资。

  “在下,正是为渠帅,为黑山黄巾而来。渠帅可知,黑山黄巾已到危急存亡之机,再不行动,灭亡之日不远矣。”

  闫信没有避让的对上那双威严的眸子,上前轻轻抱拳,大言不惭的开口道。

  闫信这种说客常用的开场白,若是公孙度在此,定然是要将他给轰出去的。

  在场的其他黄巾头领亦是如此,听到闫信说到黑山军灭亡在即,也是不由变色,手握刀柄,不少人已经将刀拔出了半截,只待张燕下令,就要让这个狂徒今日身首异处。

  可而今黄巾渠帅乃是张燕在场,显然,他很吃闫信这套,先是挥手让那些愤慨不已的黄巾头领退下,继而噔噔噔快步走下台阶,来到了闫信身前,行礼道:

  “燕惭愧,还请先生教我。”

  张燕不知道闫信在虚张声势吗?经历过六年前那场震惊天下变乱的他早已熟谙世事,对闫信那些技俩张燕心中很是清楚。

  但他还是屈尊下场,陪着闫信演好这一场戏。因为今日的张燕知道,如闫信这般好作大言的文士,最好的不一定是醇酒美人,但一定是源自外界的认可。

  这也是他不顾手下不满,亲身前来询策的原因之一,毕竟,无论闫信多么的巧舌如簧,狡诈如狐,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他张燕的手里。

  闫信被张燕的正式给吓了一跳,他也没有料到闻名天下的黑山军领袖回屈尊向他询策,向来喜好做大言以换取对方注意力的说客,头一次遇到这般主动的对象,闫信只觉得幸运值瞬间拉满,此次出使任务完成可能性大增。

  “咳咳,渠帅。请问黑山如今,能够养活治下的百万子民吗?黑山本就处于山区,生产不易,向来需要向外收购粮食。而今南方售粮的渠道因为战乱而被截断,黑山黄巾今年,难以度日矣,此乃内因!”

  闫信摇摇头,先道出了黑山黄巾因为先天条件而导致的缺粮问题。

  “哗!”

  此言一出,张燕顿时皱眉,若非闫信一行自从进入黑山就处于严密监视,他非得怀疑此人早就潜入黑山进行过探查不可,只因为闫信道出了他们当前的最大困境,黑山军缺粮了,为了养活那些归附黄巾的百万子民,他们必须要下山,必须要对外打粮。

  “放肆!胡说!我黑山物产丰富,怎会有缺粮之事?”

  有头目见状不对,当即大声反驳起来,不想这样的机密被外人探知。

  “是极,你个文弱书生,再作妄言,休怪我刀下不留情。”有人瞪大眼睛,半拔刀刃,厉声威吓道。

  即便被这些凶神恶煞的黄巾军围住,闫信丝毫不慌,而是转头看向在场真正的主事人,张燕。

  就在群情汹汹之际,张燕抬手,顿时压下了在场黄巾头领们的声讨,转头恭敬抱拳道:“先生说这是内因,敢问外因乃是?”

  闫信一手背负着,一手抚须,很是潇洒的笑道:“呵呵,这就更简单了。

  黑山黄巾深处中原要地,且位于冀州腰腹,正所谓卧榻之侧。而今冀州变乱,尔等尚且可以苟活,只待真正的冀州之主角逐而出,在这天下纷争之时,彼辈定然是不能容忍黑山之存在的。

  且正如我之前所言,黑山的短板就在于山地生产不易,彼辈一旦占据了冀州,依靠大片的冀州平原良田,只要封锁住入山的粮道,等待尔等因缺粮自乱,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呵呵,不费一刀一枪就解了这黑山之局。”

  “哼!”听到闫信说道官府对黑山断粮时,张燕喉咙里冷哼一声,眼睛眯了眯,少见的在外表露了杀意。

  因为他很清楚,当前的黑山黄巾局面维持不易,只要官府施行了这一谋划,那么山上的兵卒、以及他们的家人都将陷入缺粮而带来的饥荒之中。

  届时大贤良师的最后遗产,都将在他张燕的手里被断绝,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事。

  这股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张燕很快掩藏起了自己的心思,朝着闫信恭敬一拜,口中道:“请先生教我!”

  这一次是心悦诚服的一拜,闫信刚才短短的几句言语,让张燕对其的才学再无疑虑。

  闫信再度诧异的看向张燕,惊觉自己不像个说客,倒像个送上门的谋士,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黄巾有其短板之处,那便是他们对读书人、士子的吸引力为负数。

  闫信想到这里,随即释然,暗道也是,若非自己碰到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公,至死也不会想到会有当黄巾头领的一天。

  闫信也不绕弯子,举起的手就要挥斥方遒,忽地顿住响起自己在东莱府邸那些绘制精密的地图,故而皱眉问道:

  “渠帅此地,可有地图?嗯,涉及大汉各州郡的。”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一片沉默,闫信的视线所及之处,头领们皆低下了脑袋,不敢与他对视一般。

  “这个,先生见笑了。我等倒是有魏郡的舆图,还是几年前下山时无意间斩获所得,涉及外地州郡,恐无法提供。”

  张燕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说着让手下去取那份被珍藏起来的魏郡地图,同时暗叹自己这些人底蕴还是尚浅,不足与士人相比。

  张燕的情绪似乎感染到了周围的头领们,有人追问何为地图,有人因为羞愤而憋红了脸,更多的人却是一脸无奈。

  这些人论起战场上砍脑袋的本事都是一个顶俩,可若是涉及这些天文地理等需要文化底蕴的事务,便是眼前一黑。

  “也罢!”

  闫信似乎也从周遭人们的表情中读取了结果,摆摆手道,继而一把抄过身侧一名黄巾军头目的佩刀,口中道:“借刀一用!”

  “啊!?”那头目尚未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刀就被闫信捉进手里,本欲争抢,张燕的一个眼神瞪过来,顿时讪讪,乖乖束手看起这个狂人的举动起来。

  闫信作为公孙度的部下,这些年别的没有学到,对天下地理算是学了精熟,之前还曾参与到青州区域内的精密地图的绘制,算是半个地图专家了。

  此刻的他不做思考,举着刀比划着便在大厅中的地面上刻画起来。

  也亏黄巾军的大厅乃是夯土,不是寻常的木制地板,不然以闫信的体力,不一定能完成自己的说客工作。

  很快,一副简略的冀州、兖州、青州的地图跃然于地面之上。

  闫信指着地图上最为醒目的大河线条,刀尖顺着河道下移,一直到青州地界时,才缓缓道:“黑山之困局,起于内因,欲解内因,则需要外力,而这外力,正是青州黄巾。”

  “青州黄巾自盘踞青州以来,鼓励生产,废除重税,而今境内获得丰收,且同为黄巾,本就有援助之理,正是解黑山困局的最佳外力。”

  看到张燕挑眉头,闫信知道,自己这番言语并未出其所料,顿了顿,他将刀刃再度在河道上点了点,继续道:

  “而这条粮道,最佳的运输方式,正是依靠大河的船运。”

  “船运?”张燕眉头微皱,他们一伙山贼,突然要下水运粮,着实需要些想象力。

  “正是!”闫信重重点头,点了点大河上几个重要渡口道:

  “据在下此次前来途中所见,诸侯们虽然征伐不休,却都没有重视大河之上的船只。而这正是渠帅的良机,只要趁此时机出兵,沿着大河席卷,虏获河面上的所有的船、船工,那么大河上下千里,对渠帅而言,尽是坦途矣。”

  说着闫信还在兖州地界上的一处水泽上重重点了

  “此地,乃是大野泽,本就是流民汇聚之所,水贼遍布,常年与官府作对。在下相信,以渠帅的威望,定然能够收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水贼为己所用,有此利器在手,只要大河畅通,黑山便无缺粮之忧。”

第281章 送肉

  闫信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众人,发觉众位黑山黄巾头领状似不停颔首,略有所思的样子,但若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这些人眼中无神,点头纯粹是随着大流而已,怕是脑中思绪早飞到九霄之外了。

  闫信倒没有学生不认真听讲的懊恼,因为场中的重要人物在听。

  的确,张燕不一样,他不仅专注倾听闫信言语,还能一心二用,目光死死盯住地面上那一副中原的形势图,不停的在心中记忆,生怕有所遗漏。

  无他,而今的黄巾太缺这样可以纵观大局的地图了。

  恐怕闫信自己也不知道,今次出使,最大的礼物不是他处心积虑为黄巾提出的谋划,而是他随手画下的周边地图。

  而且,与表面的平静不同,张燕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大贤良师去世之后,黄巾军虽然在天下时有复起,但自始至终,都缺少一样东西,那便是足以指导黄巾发展的方略。

  而从刚刚闫信的只言片语中,张燕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黑山黄巾的今后出路所在,那便是以太行山为依托,掌控大河河道,出击平原州郡,与青州东西联合,共同抗击汉室诸侯。

  闫信看了城府颇深的张燕一眼,继续说道:“欲解内因,需掌控大河,外联青州。而外因所在,于黑山而言,近年需要忧虑的,唯袁绍一人而已。”

  “袁绍?冀州州牧不是韩馥吗?先生以为,冀州的这场变乱,袁绍会胜出?”

  听闻此言,张燕禁不住疑惑出言道,态度很是恭敬。

  闫信闻言,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又紧接着恍然。

  袁绍会在这场纷争中取胜的结论在公孙度府僚中算是众所周知,而且,据闫信对士人的观察,冀州的豪族也都站队袁绍,不看好性情怯懦的韩馥,但说到底,这些情报都只是流传于社会上层,黑山黄巾根本无从得之。

  此时此刻,看着皱起眉头的张燕,闫信突然对这些敢于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军感到一丝悲哀。

  即便张燕得到了灵帝亲封的官职又如何?仍旧不被世族豪强所接受,情报、文化、人才、物资,这些被士族垄断的东西,压根不会向他们敞开大门,黑山黄巾能够维持到今日,也足以令天下诸侯侧目了。

  闫信面对张燕,很是谦逊的摆手道:

  “渠帅有所不知。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冀州各郡,归附袁绍的文官武将数不胜数,据在下所知,袁绍取得冀州的掌控权,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黄巾头领皆是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很不平静,黑山军正如闫信所说的一般,准备今年下山,一方面与渤海的张饶部汇合,一方面是要趁着冀州之地群龙无首的机会吞并土地。

  可若是闫信所言为真的话,黑山军能够偷鸡的时间窗口就极为短暂了,怕是刚刚出兵,还未攻下城池,就会遭遇袁绍率领的冀州文武的雷霆打击。

  张燕并未表露心中的不平静,颇为恳切的行了一礼,伸出手请闫信继续讲下去:“欲解外因,我等该作何行事?还请先生直言。”

  “嗯,渠帅无须多礼。”闫信避开张燕的行礼,略微思索后道出了自己的方略:“正如解内因之法一般,黑山难题,在乎困之一字,只要打通河道,有了青州黄巾这样的外力,东西联手,便足以在天下立足。”

  闫信用刀刃在地图的黑山以及青州的位置各自点了点,缓缓说道,此言顿时引起众人的附和。

  但张燕的考虑显然更为深刻,眉头始终蹙起,并未舒展,嘴巴半张,欲言又止一般。

  闫信见状,像是知道其人忧虑一般,率先开口道:

  “但袁绍的威胁近在咫尺,青州黄巾即便有心援救,也怕是鞭长莫及。”

  “先生所言甚是,此正是我所忧之处。”张燕闻言连连颔首,显然闫信说到他的心坎去了。

  “为此,在下有一计,曰浑水摸鱼,那便是趁着袁韩之争尚未落幕之际,渠帅派兵下山,以遵奉韩馥命令为由,大举进兵冀州腹地,攻击袁绍所占之地,此战不在土地,而在于财货、人口。

  只因此时二人纷争未解,渠帅行事即便假借韩馥命令,只要做出攻打袁绍的姿态,想必韩馥也不会出面澄清,即便韩馥想要澄清,渠帅只要动作够快,便可掠取足够的斩获。”

  张燕闻言,面色变得古怪,想他们黄巾,还是头一回遵奉官府命令行事,怕是本地官府也绝想不到吧。

  闫信并未说完,他紧接着将刀指向黑山的东南方向,点了点道:

  “兖州而今时局混乱,只因刘岱袭杀桥瑁,犯了州郡官吏众怒,又因兵力衰弱,镇服不了治下豪强所致。此时也正是渠帅进军兖州,联合大野泽群匪之时机所在。”

  张燕闻言,眼神闪烁了下,指着兖州之地道:“既然兖州暗弱,为何我等不学那青州黄巾,干脆占据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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