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260节
“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领旨谢恩?”赵统示意。
陛下既打算聘杨素之妹为妃,将来这杨素就是国舅,到时恐怕就没有再欺负他没文化的机会了。
“臣…臣领旨谢恩!”杨素俯首作了一汉礼。
待他再度直身时,眼睛正好与天子双眸对上,他一时不知眼睛该放哪里,四处飘忽。
与他父亲面貌粗犷迥然相异,杨素既继承了羌人父亲八尺五的身高与一身勇武,又继承了汉人母亲清丽的面貌,因此还得了个安定小马超的名头,迷倒汉羌少女无数。
这也是为何刘禅还没派使臣去见杨条之女的面,就敢聘其为妃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长相不赖,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
摒弃这些杂念,刘禅扭身往对面的麟趾原望去。
只见原上当真是一座座堡垒,一堵堵关墙,隐约还能看见人影在箭楼上攒动,不由一叹:
“不愧是三秦锁钥,关中门户,若能夺得此座雄关,便能真正为大汉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时间了。”
诚如是,再给刘禅十年时间,大概就能积累出足以一统天下的经济优势与军备优势了吧?
刘禅确实想休养生息。
但潼关不握在手中,主动权便不在汉,而在魏。
除非国家内部烂得不行了,否则就没听说过谁能攻破潼关的。
安禄山破哥舒翰于潼关,那是唐玄宗强令哥舒翰出关决战,而哥舒翰本人也已因中风而神智不清,基本不能指挥了。
到黄巢攻破潼关,则是六十万大军打两千守军,血战数日,最后唐军忘记在“禁谷”南端布防,使得黄巢大军找到破绽,直接从麟趾塬南面的缺口登塬。
李自成攻潼关,同样是崇桢逼孙传庭出关与义军决战,最后被义军假扮的逃兵用督师大纛骗开关门,内外夹击下将潼关攻破。
而现在戍守潼关的是司马懿,曹魏内部还没烂透,仍有抗汉之心,朝臣也有能力阻止曹叡出昏招。
在这种局势下,刘禅想突破潼关,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不打潼关。
金蒙宋三国对峙时,金朝精兵占据潼关,蒙古寸步不得越。
成吉思汗临死前,对左右大臣留下遗言:
『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破之。』
『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
『如此,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弊,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
最后蒙元果真借道大宋,自关中入汉中,顺汉水东下,从东三郡进入南阳,逼得潼关金军东撤,最后在三峰山一战消灭金主力,奠定了蒙元灭金的基础。
刘禅现在要突破潼关,要么是等冬天黄河结冻时,渡黄河入河东。
要么就是效蒙元自上庸入南阳。
但现在上庸还属于曹魏。
而且,想要效蒙元入南阳,还得期待孙权能像挫宋坐视蒙元灭金一样不趁机背刺。
这…有点太难为孙权了。
冯虎、杨素二将在前带路,引着天子与关兴、姜维、赵统诸将在这座原台上巡行视察。
大概是刚刚与曹魏对峙的缘故,台地上的将士精神头都很足。
防务也做得都很到位,没有出现懈怠疏忽的情况。
经过几个月的高强度高密度的实操训练,刘禅对于何处适合防守,何处可建立哨岗暗哨,何处需要着重防守等细致琐碎又无比重要之事,也有了一些比较到位的理解。
当个别部司马指挥个一千人,大概没什么问题了。
在冯虎、杨素带领下,一行人沿着禁沟边缘南行三四里,来到一处被积年雨水冲刷出来狭长缓坡。
刘禅心说,此地或可设置几重鹿砦,再于对面一座小丘设下暗哨,但还是没有干涉,毕竟作为大汉最高统帅,连几个暗哨都指挥着,这是什么统帅法?
然而又走了大约半里路,刘禅才看到原来还有另一道缓坡,控扼住了整座原台的入口,已有二百余人在此处把守,再环视一周,马上便发现了几处隐藏起来的暗哨。
刘禅心里一松,果然嘛,他这个半吊子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冯虎作为大督冯习之子,怎么可能会疏忽,好在没有班门弄斧,闹出什么“机枪往左移5米”的趣闻。
未及正午,刘禅回到台地边缘。
大河与台地相接,惊涛拍岸。
“陛下,看。”关兴忽然出声,手往东北一指。
刘禅顺着关兴手指方向望去。
却见一叶艋艟小舟自潼关驶出,往风陵渡而去。
第166章 人心
“骠骑将军,卫尉,值此多事之秋,骤迁恕至河东为守,实在非是良策,恕斗胆再求,能否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大河之上,波涛滚滚。
司马懿、辛毗二人并不回应杜恕的请求,只将目光钉在麟趾塬对面那座台地上,似乎杜恕的声音被滚滚涛声湮没了一般。
艋艟舟船上,刚刚总角的孩童微微昂首,看向两位国家重臣,随即又看向自己的父亲。
见父亲神色凝重,唤作杜预的孩童便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目光再度投于这宽阔得似乎没有边际的滔滔大河上,一时黯然。
他的祖父杜畿杜伯侯,六年前于孟津试船,突遇大风,最后覆殁在这条大河的滚滚波涛里。
在覆殁大河前,他祖父曾为大魏当了十六载河东太守,政绩常为天下最。
大魏的太祖皇帝入关中讨伐马超、韩遂叛军时,更是仅凭河东一郡之力,为大魏十几万大军提供了百万石粮草。
祖父故友到祖父坟茔前祭扫时曾与他赞祖父之能,说倘无戴侯在河东为太祖提供粮草百万石,太祖那一战未必能打赢马超。
因为马超曾断言,太祖皇帝粮草支撑不了十几万大军两旬,关中叛军可不战而胜矣,结果没想到河东竟能拿出这么多粮草。
他彼时刚刚读史,懵懵懂懂。
也不知那唤作徐元直的御史中丞所言的百万石粮草,十万大军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而马超、韩遂又是何等人物。
但这却激发了他读史与对军事的兴趣,随着读史越来越多,脑子里打仗的故事越来越多,才知道他祖父原来是如此厉害的人物。而他父亲却从不与他提及,许是因他年纪太小,以为他还听不懂。
他如何不懂?
便是如今他父亲为何从弘农太守迁为河东二千石,又为何屡屡向骠骑将军与卫尉请辞,他也有种懵懵懂懂的猜度。
如今大魏惨败,关中已尽入蜀国之手,河东再度成为前线,河东人心不安,亟需一个能够安抚河东百姓的人为太守。
若他祖父杜畿尚在,毫无疑问是第一人选。
毕竟为政河东十六载,治郡常为天下最,深得河东百姓之心。
太祖之征张鲁于汉中,自河东调发五千民夫运粮,被征民夫在路上自相劝勉:『人终难免一死,毋辜负杜府君』,千里运粮,路途艰险,五千民夫却无一逃亡。
而他祖父之后的那位河东太守赵俨,因“生人妇”事件,被河东百姓厌弃。
再后面一位河东太守程喜,据说是天子心腹,奢侈无能,同样不得河东百姓之心。
可他祖父已殁,天子便只能期待他父亲杜恕能借着祖父遗泽,稳一稳河东的民心了。
“务伯在担忧什么?”司马懿看着两手相执的杜恕、杜预父子,于是背后那道被马鞭抽出来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一时有些黯然。
曾几何时,他也如此执长子师之手浮舟渡河,到洛阳观游。
杜恕听到司马懿发问,遂将目光从麟趾塬抽回,看向司马懿:
“骠骑将军,恕心知天子之意,但先父离开河东已十有余载,恕亦不曾与河东吏民相接,先父遗泽余荫恐不能为恕所用。
“临战换将,兵家所忌。
“太守乃一郡郡将,道理是一样的。
“恕在河东既无恩威,河东吏民不能为恕所用,如今距大河冬封不过五月,蜀寇届时若寇略河东,恕恐怕难以为骠骑将军足食安民。
“程府君在郡二载,恩威既树,不如让程府君继续担任河东太守,而恕在弘农亦为守三载,同样可为骠骑将军之后。”
杜恕考虑的事情比较实际,他在弘农三年,好不容易跟弘农豪强大宗搞好了关系,现在突然调至河东,不论对河东还是对弘农,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关中一战,弘农与河东都派发了许多粮草与徭役,结果役夫全部被蜀国俘虏,此时正是安抚地方之际,他还没着手安抚便被调走,弘农百姓怎么看他?
河东同理。
作为天子心腹的太守程喜拍拍屁股走了,烂摊子丢给他,他如何平息河东百姓的怨愤?
河东百姓又真会因他是杜畿之子而高看他两眼?
一个波浪打来,舟船瞬间摇摇晃晃,司马懿放低了身子,两手紧紧抓住船弦,待船体彻底稳定后才又站直身子,道:
“务伯,过去几年,关西无战事,朝廷不重视河东、关中诸地民生。
“可如今河东成为前线,再不寻人弥合朝廷与河东地方之隙,河东百姓之心在蜀还是在魏,着实难知了。
“陛下既然以你守河东,自然有陛下的考量,河东百姓大概还是念着戴侯恩德的。”
杜恕微微一滞,没想到这位骠骑将军会把话讲得这么明白。
事实上,河东与大魏从来不是一条心,在他父亲杜畿到河东前,整个河东都以太守王邑为核心,坚决拥护汉朝廷,抵制『奉天子以讨不臣』的大魏太祖。
最后,奉天子讨不臣的太祖强征王邑往许都治罪,夺兵符印绶,又派他父亲杜畿持印绶单骑上任,他父亲上任后,还因河东人的暴力抵制,几次险死还生。
直到在河东连续治郡十六载,才慢慢扭转了这种局面,使得河东人心渐渐归魏。
一般而言,一任太守为政一方至多不过两任,时年不过六载,他父亲能当河东太守十六载,只能是因为朝廷担忧除他父亲杜畿以外,其他人恐怕难服河东百姓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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