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提瓦特不是为了赚钱养我吗？ 第395节

沈凉沉默半晌，“用来供奉给神明呢？”

“敬神就没有所谓定情信物的说法了，不过拿这么昂贵的东西敬神实在不妥，我还是第一次看有人……”木匠说着，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他重新打量着沈凉，昏花的眼睛这一次仔仔细细凝视男孩的面貌。

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带着大大的立方体行李。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的白色连身拘束衣上似乎有银在流淌，扎成高马尾的过腰长发用纯银的发冠束住，衣衫最上面的拉链美没系，裸露出来的锁骨和小小一片幼嫩的肩膀有着象牙般的质感。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少年是个美人，但没注意到这么美，若是昨日的女人美的魅惑张扬不得不遮面才能行走，这次的男孩却不需要遮掩，他的美还带着孩子的稚气天真，像是初萌的花朵，巡猎的幼狼，方谙世事的神明。

木匠笑了：“那可真是太巧了，小客人，如果是你的话，这正适合用来送给神明。没有谁，比您更适合把它送出去了。”

——————————————————

午夜。

沈凉与吃过夜宵的甘雨都睡下后，艾莉丝才慢慢爬起来，也不换衣服，只是随意的套上一件沈凉的衬衫，披着魔女斗篷便出去了。

须弥城的街道静悄悄，大晚上不会有谁开门，路灯也熄了，只有苍茫的月亮。

艾莉丝下了楼，又回过头来看旅馆的窗户，确认自己下床没有惊醒沈凉——她知道有个类似“鬼魂”的，被沈凉称为“羽兔姐”的存在时刻守护着他，虽然有可能只是沈凉的癔症，但艾莉丝不得不防备这一点，但看起来那位羽兔姐并没有叫醒沈凉——她才放下心，沿着街道乘着法杖一路飞行。

不多时，她便看见了，在一处夜里歇业的茶铺上，一个同样穿着魔女斗篷戴着兜帽的少女坐在茶铺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你来了。”等艾莉丝接近，那少女才淡淡的开口。

艾莉丝一乐。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但我已经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

“我当然会来，不是你喊我来的么？”

少女闻言终于憋不住了，瞪了艾莉丝一眼，“我哪里喊你来了！”

“魔女会的标记方式，我教你的，你在整个须弥城大街小巷都留下来了这样的痕迹，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么？”艾莉丝笑了，“不用装腔作势的，你的东西都是我教的，和我装神秘兮兮的你可装不过我。”

少女无可奈何的摘下兜帽，晃了晃一头波浪卷的金色长发，她身材高挑而前凸后翘，熟媚的完全不像是小姑娘，哪怕比之艾莉丝这样的少妇也不遑多让。

罗莎琳。

“我听说你们来须弥了。”罗莎琳道。

“凉儿是去见须弥的神，我陪同，毕竟凉儿不发疯也确实没什么战斗力。”艾莉丝看着她，“也顺便来见见你。”

“老师知道我在须弥？”

“你在蒙德没有亲人，在鲁斯坦面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大概也觉得没有脸面回蒙德了，不在须弥还能在哪呢？”艾莉丝目光垂落，看着少女被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叹了口气，“你……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的火焰天赋了吧。”

罗莎琳颤抖了一下，默默点头。

事实上，她生来是有一种先天疾病的。

她有着极为强大的火焰天赋，强大到甚至可以不需要神之眼都能沟通火焰元素力，这份天赋让她操控神之眼成为一名战士绰绰有余。

但这不是什么恩赐，作为人类，不是超凡长生的种族，这种强大的天赋让她反而控制不好自己，以至于随时都有可能甩出一道火焰或者燃烧身边物体之类。为了控制这个能力，她不断留学不断学习，在稷宫她的学习环境甚至优渥到了和仙人魔神一起研究。

她的控制力和实力一同增长，能稳得住。

“但是我离开稷宫已经半年了。”

“整整半年。”艾莉丝也重复。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半年来，罗莎琳如果实力没有进步还好说，但是……不太可能。

“我明白，凉儿的圣痕会洗礼你，你的天赋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强大，毕竟你身体里流淌着的血都有他的一部分了。”艾莉丝低声说，“就像是你会获得他给你自愈性能力的照顾一样，你的火焰天赋也会随之膨胀……你现在会收到火焰焚身的痛苦吧，就像是凉儿那样。”

罗莎琳沉默很久，“嗯。”

“凉儿不是故意的，他压根不知道活化了你的身体会造成这种后果。”艾莉丝道。

“但我的苦难就是由他而起，和故不故意没有关系，因为他对我的……凌辱，才让我变成这副模样。”罗莎琳淡淡的说，“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他完全不讲道理的霸道，因为我离开他，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折磨我，逼迫我回到他身边。”

“你知道的，只有凉儿才能解决你的内炽，他的治疗能力比你的自愈性要强得多，你在他身边自然……自然可以不受这种痛苦。”艾莉丝轻轻叹息，“可能你觉得，作为老师，我这样说简直是在羞辱你，对你很过分吧。但是呢，我还是要说，折磨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是凉儿对不起你，你理所当然应该让他回报你。至少……凉儿肯定很愿意为你做些什么。”

“没必要，即便我死了，也用不着他在意。”罗莎琳冷声，“倒是老师，你这么给凉儿说话，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是大魔女你是小魔女，我肯定要照顾我最得意的学生啦！这可不是给凉儿说话，老师是为了你啊！”艾莉丝语气尽可能欢快。

“我看是因为这个吧！”罗莎琳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掀开艾莉丝的斗篷，后者立马按住自己的肩膀，表情也终于有些不自然了。

她一边按着罗莎琳的手，一边露出微微讨好的表情，卖萌道：“小罗莎琳，别这样，给老师留一点面子……我们好歹也是师徒关系，别这么绝情嘛，你就当不知道，我们都好。”

“都说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老师你真的介意被发现么？你和甘雨前辈一起侍奉的时候可没见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羞耻！”罗莎琳手上猛然爆出一股火焰，将艾莉丝的魔女斗篷一下子烧成蒸发，只露出穿着男士衬衫露着大腿，看起来颇为清凉的金发女人。

艾莉丝一下子羞的满脸通红，哇的一声蹲下来，抱着头又气又恼：“罗莎琳！有你这么对待老师的么！”

罗莎琳沉默的看着老师白皙光滑的脊背上，清晰可见的鲜红纹印，她才终于摇摇头，也不想嘲讽了，只是露出悲哀的神色。

“虽然我知道，即便是我，也没什么资格对别人的选择说三道四……”罗莎琳把艾莉丝扶起来，声音很低，“但是，我走之后……你就这么着急么？老师……你毕竟是我的老师啊。”

艾莉丝羞愧难当。

“没……没有。”

“没有？”罗莎琳疑惑。

“老师没那么馋啦……”艾莉丝弱弱的说，“和你想的不一样，其实在你之前，我就已经和凉儿是那种……亲密关系了。”

第五章 魔女会

空寂无人的小街，两位魔女用最基础的肉体力量厮打。

“你这样也配为人师表吗！我曾经那么敬重你，你是我和凉儿的老师诶你也下得去手！”

“呸！朝他下手的人多了，你在乎的是我为人师表么？你就是嫉妒我现在跟凉儿公开了我们光明正大！”

“我嫉妒你个鬼啊我可是主动离开的！”

“所以你每天都在后悔自己干嘛这么任性！明明那小家伙失控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愧疚抓住他的心你亲手错过了！”

“我才没有这么无聊！”

“你就是有！要不然你找我干嘛，不就是吃醋了嘛！”艾莉丝恶狠狠的说，“你要完全不在乎何必管老师我的闲事呢？你知道的，别拿世俗道德束缚我，你和我，都可是魔女啊！”

罗莎琳哑然。

魔女并不是一个单纯对强大女性的形容词，事实上罗莎琳还不能算是魔女，只有艾莉丝这样被魔女会邀请的强大魔法师，才有被尊称为“魔女”的资格。

而所有魔女，也许性情各异，但是有一点是毫无例外的。

“魔女”是绝对自由，不顺从任何管理的可怕存在。她们不在意世俗的道德，不在意人类的法律，不在意七国的王权，甚至敢和神权叫板。任何东西都不能规劝她们，这个“魔”字并不仅仅是“魔法”，也意味着她们如恶魔一般无拘无束，自在行事。

但好在魔女会不是什么集权组织，魔女们本身也不是聚在一起干大事的性格，所以魔女会这个组织是松散的，魔女们便也不至于被其他势力敌视。毕竟魔女各自都是有看家本事的存在，谁也不想得罪，类似艾莉丝还能在稷宫当个老师呢。

两个女人争斗了好一会，罗莎琳被艾莉丝狠狠的压在茶桌上，直到拍打桌面投降了，艾莉丝才哼了一声，放过自己的学生。

“在老师眼里，我是那种，会因为凉儿做的事吃醋的人么？”罗莎琳沉默了一会，还是问道。

艾莉丝盯着她，“唔嗯，我们在一起太久了，我是你的老师呢，我看得出的你的心思。”

“我的心思？”

“如果你想说凉儿把鲁斯坦从你身边逼走，让你心爱的男人眼睁睁看你沦陷的模样，剥夺了你原本美好的人生什么的——就算了吧。”艾莉丝甩了甩长发，直白的说，“小罗莎琳，我不是你的父母，我只是你的老师，所以老师说话可能不会在乎你的心情。我看的很明白，在鲁斯坦给你寄来那些信，那件漂亮的婚纱时，你并不如你表现的那么幸福。”

“我……我很幸福。”罗莎琳一时恍惚，但还咬牙，“我很开心，我甚至特意穿上了……”

“笑容可以伪装，但犹豫不会，你当时的笑容写满了犹豫。”艾莉丝冷冷的说，“面对心爱的人寄来的订婚婚纱，一个爱着对方的人怎么可能犹豫？不只是我，大家都能看到你的情绪，我们都清楚你在犹豫什么。因为你所有的犹豫，都只在知道凉儿是男孩子之后。”

金发的少女一下子噎住了，眼里莫名情绪闪过，想辩解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那位英俊的骑士先生，你从一开始对他的到底是好感，还是不愿意辜负对方那么热诚追求你的‘屈尊降贵’？”艾莉丝低声，“我的小罗莎琳，你心里有自卑，你觉得自己只是歌女，不配去辜负已经是西风骑士团副团长的鲁斯坦。但你犹豫，因为你第一次尝到了喜欢一个人的味道，凉儿。”

“我没有。”罗莎琳倔强的说。

艾莉丝不理会她，不去照顾她的心情，继续道：“但是在凉儿面前你更卑微了，他是女孩子时你还能和他有纯洁的友谊，他是男孩子后呢，他的身份和未来，远比鲁斯坦更让你无法接触！所以你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

“我没有！”

“但没想到他比你先一步替你做出了决定。”艾莉丝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把嘴唇都咬破了的学生，终于轻轻的抱了抱她，低声道，“鲁斯坦推门进来，亲眼看见你伏在凉儿怀里，背上的圣痕一寸一寸亮起来的时候，你没有哭喊或者抗争。我想你那时候反而放松下来了吧，在那个小野猫的占有欲下，你终于也不需要做出选择了。他不会容许他成为被选择的东西……他一直这么霸道。”

罗莎琳嘴唇嗫嚅着，最后还是无奈苦笑起来：“老师……你非要把我的心理描写的这么细节吗？”

“我想说的是，别这么耍性子了。”艾莉丝轻笑，“如果心里早就喜欢上了，何必为了一股气坚持不休呢。凉儿做的错事，不应该你去折磨自己啊。罗莎琳，你可以不原谅凉儿，但是你应该选择去让他补偿，去惩罚他，哪怕拎着他去稻妻找雷电真要说法，他敢反抗你就揍他……而不是咬着牙独自硬撑。”

罗莎琳沉默着，她坐在座位上，手指一下下敲击桌子。

艾莉丝感觉有戏了，她看得到罗莎琳情绪的动摇。

其实这些话，罗莎琳一气之下离开时，当时的甘雨也想说。只不过几个人都知道那时候的罗莎琳听不进去，如今时隔半年，已然冷静思考过的罗莎琳才是适合的交流对象。

谁能不动摇呢，你的确会愤怒，因为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只有你心中还有那些喜欢的回忆，愤怒总是会被一遍遍回忆里的甜蜜冲刷掉。

但罗莎琳沉默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老师看错我了啊，也许我的确会难受，我承认……我无法放下他，看到他没有我依然和你们发展的这么火热这么开心……我真的也很生气啊……”罗莎琳坐在那里，眼神慢慢的收敛，却不再柔弱，而是像一株铁松那样，她看着自己的手，“但这远不是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恨凉儿，也不是因为凉儿夺走了我爱人的资格，而是因为尊重。

“凉儿不懂得如何尊重，我就需要教会他尊重的道理。”

“用你们的互相失去？”

“用我们的互相失去。”

艾莉丝没有办法了，她看着罗莎琳冰冷且肃穆的眼神，知道自己是劝解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