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提瓦特不是为了赚钱养我吗？ 第410节

雷电影默然，她实在想不到姐姐究竟藏着什么谋划。以死亡为代价的谋划到底有什么意义，哪怕凉儿也绝不会认同这样的牺牲。姐姐如此聪慧，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种扯淡计划最终也瞒不住凉儿，他必然会因为失去你而失控沦为你口中的虎狼……

时间早晚而已，有什么区别？

除非……

她看着雷电真纤细而自信的背影，却迟迟想不出那个“除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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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瑞亚战争二十八年，三月初七，阳春。

沈凉醒来，伸了个懒腰，伸不动。他手脚被藤蔓固定，很轻柔，但很结实的绑在一处美轮美奂的幻境里。

知道是幻境是因为米丝忒琳无奈的告知他了，而他甚至没有能力反抗这拘谨，被抓进这所谓的“一心净土”后，他每日数着心跳，已经过了大约半年。

他没疯。

回复了万年记忆后，沈凉对“精神消磨”型的刑罚已经基本获得免疫了，什么关小黑屋啊什么封闭不能交流啊什么幽闭恐惧症啊巴拉巴拉的，他都适应性极好。因为无论什么精神层次的折磨，对比起五万年只有阿波尼亚陪伴的寂寞来说，确实是不算什么。

说句难听点的，作为往世乐土运行管理者的他在地底下活了五万年啊，有时候他和阿波尼亚想尝试一下互相放置play，都能把自己一个人“放置”百十来年。这世上基本没有什么消磨型的精神刑罚比得过这个，哪怕雷电影把他关个几百年没人进来他都无所谓。

而且基本每天都会进来个人陪他，非要说的话沈凉觉得自己被“关禁闭”的唯一不爽就是没办法挑选陪自己的对象。雷电影对他的妹子们一视同仁，按照顺序每天翻牌子再扔进去，像是投喂食物似的。偶尔不翻牌子了，就是她本人进来陪沈凉一天。

某种程度上沈凉甚至还挺希望雷电影进来的，因为妹子们隔一个月才轮到一次所以他每天都不得休息，唯有雷电影进来这天他终于能不用尽所谓男朋友责任了。

【说真的宝贝，履行男朋友的责任天经地义。撩完了吃干抹净了就想跑？你已经是小海王了总得尽到海王责任来吧。】米丝忒琳对此很是不满，在她看来稻妻这些乖巧可爱不争不抢的小妖怪小巫女们都算被沈凉辜负了，一个月轮一次简直就是本地人的异地恋，按照异地恋的程度来看她们已经算是克己复礼了，正常情侣异地恋一个月不见能从早饭滚到晚饭都不分开！

【对她们来说是一个月轮一次，但羽兔姐，对我来说就相当于没有休息时间。】

【你需要休息？你平常不都是拿自己当虎牢关吕布？】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不这样我怎么榨出我自己的时间来……】

米丝忒琳先是一愣，随后掩面却大笑。

一直以为这只小狼狗厉害到一个人根本满足不了他过剩的占有欲，却没想到他也是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归根到底还是一只叼着肉就不撒嘴的幼狼，叼太多了吃不完迟早得被肉压死。

【贪得无厌。】

【我不贪得无厌的话，怎么会抓住羽兔姐呢？】

米丝忒琳不理会他了，反正她不一样，她只是一只幽灵，一只不需要男人的女鬼。

这时，净土空间开启，一道雷光闪烁，化作人形立在沈凉面前。

雷电影上下打量沈凉，挥了挥手，藤蔓收回，沈凉也懒得起身，只是换了个躺在石板上的姿势，百无聊赖：“师父还想困我多久？”

雷电影沉默不言。

“从我说我要前去坎瑞亚复仇，你们嘴上答应，实际却把我押在这个地方。”沈凉淡淡的说，“都这么久了，也不给个理由，师父，是母后的意思吧？”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称呼我‘师父’了。”雷电影说。

沈凉瞥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他当然心情是不太好的，被长辈莫名其妙关禁闭半年，无论他再乖巧再懂事再去当母后怀里的小狼狗也很难忍受得住，更何况雷电影还寡言少语。

有什么你不能直接说吗？把我关起来我还以为师父你忽然间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兴趣，或者对姐姐千年爱意得不到承认就抓我当人质啥的……结果就这么硬关，除了经常带着愧疚表情过来道个歉啥也不是。

“为什么？”

“从今日起，凉儿，在外，你得叫我‘母后’。”

沈凉歪了歪头，其实在外他一直是这么称呼的，雷电影和雷电真只有一些内部人士才知道是两个人，外界一直以为只有一位神明。为了避免被人察觉端倪，沈凉在雷电影作为“雷神”出面时，也会甜甜的称呼她母后。

这个是不必强调的。

“而对内，凉儿，你直接称呼我‘影’就可以了。自今日起，我们两人是平等的关系，我不再是你的长辈，不再是你的师尊。你将至高无上，即便我也只是你幕后的辅佐。”

沈凉愣住，随后他表情骤然变化，一瞬间的，他猛的爬了起来，眼里都是恐惧。就像是雏鸟失去了哺育者，猎鹰被空投入谷前的……那种预感，那种失去的恐惧。

雷电影按住他的肩膀，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缓慢而坚决的吐字：“你没有听错，凉儿，你没有听错。现在的稻妻，只剩下我们了。从今以后，你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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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不止要杀你一个!!

以东陆传唱的故事来算，若日皇帝朝是在某一年春天建立的，但在那年春天，稻妻城十万人发丧。

纪念神明退位。

故事里的若日鸣神将继承稻妻执政的位置，但惊人的是，他却要求整个稻妻四方列岛的奉行长官参加神明退位的典礼。这不得不说很奇怪，因为上一任执政雷电将军只是退位，却不是死了，以“丧葬”的名义举办典礼，对雷电将军来说简直是颇为不敬。

有学者认为这是若日鸣神准备节省民力，一切从简，将母后的退位典礼和纪念坎瑞亚战争死者的祭祀一起举办。此时发丧虽然显得让雷电将军光荣的退位典礼显得有些不吉，但也证明若日鸣神的确拥有实权，甚至不需要在意外人眼光，他并非被雷电将军幕后操控的傀儡皇帝。

整个稻妻无论幕府还是地方的官员都赶来出席了这场典礼，这是若日鸣神的命令，某种程度象征着从此改朝换代。典礼上最惹人注目的并非这些稻妻的大人物们，而是七国的特使，尤其是璃月的特使团代表甘雨。她带来了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悼词和大量的金银器皿，并且在典礼上亲吻若日鸣神的手背，宣布璃月与稻妻的世代交好。

在魔神战争结束后两千年里，这是稻妻第一次与璃月宣布真正的交好结亲。

“结亲”是因为有相当多的史料说璃月的仙子甘雨小姐在那次典礼上被雷电将军亲自下达了聘书，这种交好不只是政治上的，更是缔结神明之间的血亲。不过这种史料一般不被史学界承认，倒不是说缺乏证据什么的，而是甘雨仙子尚在人世，见过的人都知道甘雨清纯无暇，这种所谓史料说出去简直是凭空揣测女子清白。

几乎同时，须弥国花神娜布突兀横死，尽管赤之王试图将死亡灾厄控制在一定程度内，但是仍旧在须弥国境内造成了大量的沙漠。树之王不得不收缩国防，尽可能保卫世界树和须弥国的凡人们。

于是在赤之王无力稳定沙漠化后，终于也随之死去。须弥国力大副下降，树之王暂时封锁了与外界的联系尽全力维护世界树的安危。须弥三神全部离线，国家开启人治时代。

但出人意料的是，一直被赤之王压制的坎瑞亚部队并未趁机进攻。也许是知道自家国门已破，自己已经成为异国的散兵游勇，世界各国的坎瑞亚残兵都在逐渐退却，尝试回归坎瑞亚。很显然，因为国门告破，坎瑞亚的侵略战争失败已成定局，即将迎来真正的清算。

而稻妻在雷电将军退位典礼后。

九月，若日鸣神次尊小天子命登基。登基后的若日皇帝第一条政令就是天下大赦，休养生息，令幕府五年内不着政事，所谓无为而治。

因为稻妻伤太深，又太久了。自坎瑞亚与万国下战书后，作为离世界边缘最近的国家，稻妻被撕开了无数的裂口，兽境肆虐，鸣神岛与鹤观分裂，哀嚎遍野三十年，百万人前赴后继战死，从总大将到阴阳寮之主，从天狗众到虎贲军，尘世如火宅，众生皆苦。

若日皇帝称既无为不须设幕府，便废幕府三百六十七人，凡神明手眼不及者尽皆罢黜养老，天守阁断绝半朝文武。后设三奉行，统辖军权、财政与民生，奉行直接对神明负责。后开海禁，建工厂，立蒙学，设科举，与万国交好通商。

此后幕府臃肿之态尽去，有旧朝老臣泣血声讨若日皇帝任人唯亲一意孤行，若日皇帝笑曰“既为我母臣，当随我母去”，剑斩于殿上，抄家灭族，查处金银细软千万充公。自此旧朝世家贵胄无不肝胆尽丧，再无窥权。朝野腐朽固化之气尽去，幕府唯留天子一家之言。

但若日皇帝的一意孤行却是好事。

对于一个奉行休养生息的皇帝来说，大权独揽也不曾增加多少工作量。若日皇帝不曾与民争利，所谓“圣人独裁”莫过于是。若日皇帝朝虽不理政事不入人间，但民间爱戴空前，特意从若日鸣神次尊小天子命”神名取出字眼，爱称其为“小天子大人”。

“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和“若日鸣神次尊小天子命”的母子换代，至今仍然是史学界最津津乐道的话题。若这是真的，则证明了七执政并非不可以做到一代接一代的“万世一系”。相比起有私心的人类统治者，永远被毫无私心的神明领导，才是每个国家所期望的终极政治形态——“代代哲人王”。

但连最夸张的吟游诗人故事都不会记载的是，若日皇帝承诺与民修养生息，却不曾承诺放弃复仇。

他答应了雷电真所谓“守成之君”的希望，但没有完全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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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仁义纲常，与休养生息。”

沈凉重复这这一句话。

“可是稻妻三十年了，一半的好男儿，命丢在你们手里。”

“荒海的镇卫军带着成千上万的部队，用生命铸造出坚不可摧的血肉防线，却没办法摘掉兽境之门。”

“清籁岛的将军号召海祇岛与鸣神岛解除旧怨，可好不容易言和的两岸，却还是让血洒满了鹤观，芨名海滩的恶狗至今还在啃食他们的尸体。”

“我的母亲，我那柔弱善良的母后，稻妻的至尊，最为殊胜尊贵之人。”

“连我也只敢仰视她，连我也只能胆怯的亲吻她的肩膀，生怕亵渎了母后的威仪。”

沈凉站在云层里，握着燃烧的长剑，默默注视着下方恐惧到乱成一团的人民。

坎瑞亚国的天空黯淡无光。

他在外人面前一直还算是个好孩子，但其实他恩怨分明的近乎睚眦必报。他要向坎瑞亚人复仇，但雷电真却把他关起来了，硬生生要封住他拔出的剑。

但因为那是雷电真，是他最为敬爱，绝然服从的母后。

雷电真希望他做一个守成之君，他就去做。

雷电真希望他放下仇恨，哪怕是死仇，他也可以暂且搁置。

他对雷电真的爱从不是因为什么稻妻什么执政什么美好的未来，只是因为她是他最重要的母亲。他很清楚对自己来说“母亲”是个极为奢侈的词，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谁能真正说出口，他一直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作为真正的母亲。

他可以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有了避风港，无论在外面受到怎样的磨难，回来时仍然可以委委屈屈的在她笑盈盈的目光下撒娇。

所以他会听话。

若他是一把剑，那么雷电真便是剑鞘，他永远可以依偎在她的裙角做一只小狼狗，不露獠牙。这不是伪装，而是他已经少之又少的真心。

但为什么……总是有人，想辜负他的真心呢？

沈凉仿佛力气用尽了，在空中踉跄着，勉强没有坠落。他想着雷电真死去的画面，只能捂住脸，不敢直起腰，因为他其实已经哭不出来了。

母亲死了，他该哭泣的，但是变故一轮接一轮，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他觉得这样显得似乎很不孝顺，因为他该放声大哭该像个孩子一样悲切。

可他剩下的力气，却只够埋着头，发出近乎诡异的“咳咳”，那种咬牙切齿的声音。

天空乌云凝聚，空气里湿漉漉的，仿佛要迅速阴下来降一场暴雨。沈凉在云中发出介乎恶鬼嘶吼和笑声的声音，但下面没有人听得见，周围也不曾有人——即便连岩神摩拉克斯都已经远离了这片土地，每个魔神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而留在这里……

就意味着和沈凉为敌。

没有人想和如今的稻妻执政为敌。

那可怖的笑声一声声都逆着心脏，往深处逆流，将他的心脏割的支离破碎。

——母后啊。

——我到哪里再去寻找您那一袭绛紫色的华服和那张莲花般温柔的素颜？

沈凉终于从笑声中抬起头，看着底下，坎瑞亚首都因提瓦特，圣母广场上匍匐着的上万人口。

“谁干的？”沈凉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