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616节
剩下的,大都是重袍泽之情,多过于重权利的热血军人。
“少他娘装犊子!”
一名面阔耳大的昂然汉子,笑骂着招手道:“你会不知道俺们上门来所为何事?”
陈王氏听言,暗中给了陈骜一个“把握住机会”的眼神,借口釜中还有热汤,退出了厅堂。
陈骜上前,接过一人递过来的一埕酒,仰头灌了一口,说道:“这事儿你们确认要听咱说?”
“咱们倒是不想听你说啊!”
一名身形匀称、须发整齐,气质不似其他将领那般剽悍、粗犷的中年将领,无奈道:“可是除了你,旁人也说不上话啊!”
“是啊是啊!”
一众糙汉子齐齐点头如捣蒜。
陈骜的眼角抽了抽,无奈道:“这事儿咱要是好说,还需得着你们堵上门来?咱早就挨个挨个堵你们家大门去了!”
他有他的顾虑。
也有他自己的思考。
眼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幽州军归入大汉乃是大势所趋!
但正所谓过犹不及,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要稳住了,不要去促成此事。
否则,只会用力过猛,刺激到这群尸山血海里滚了大半辈子,都不曾向谁低过头的好汉子!
而且这事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了那一方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咱们也知道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只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骜这种说出口谁都会觉得他是在装逼的矛盾心思,在场的幽州军将领们,竟然都能理解他。
那颇有几分儒雅气质的中年将领,主动提起酒埕向他示意:“所以先前兄弟几个,再拿不定主意,都没有给你添堵,但现在不同了!”
陈骜纳闷的左右看了看,不解的问道:“怎么个不同法儿?军中又短粮了?”
他记得,小雪前大汉那边才又送了一批粮食过来,应当足以支撑到明年开春,怎么就又缺粮了!
儒雅将领比他还纳闷:“你不知道?”
陈骜:“咱应该知道?”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古怪的齐齐“啧”了一声。
声音酸得就跟吃了柠檬一样。
儒雅将领也是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汉以你麾下那员曲将项羽为帅,在巨鹿集结了五十多万大军……”
陈骜听言,想都没想的一摆手道:“少扯犊子,汉王视我等为保家卫国的英雄好汉,尊我等、敬我等,纵然你们见天扯淡不干正事儿,他都没说过一句重话,岂会发兵来打?”
“退一万步说,就算汉王真对我等有意见,也无须发兵来打,只要掐了粮草供给,不出半年,就能饿死你们这帮鳖孙儿!”
“真要有那一日,他只需派他麾下两大军团任中之一北上,便可轻轻松松从我等手中接管北疆防线……你们不会还以为,没了上将军坐镇的幽州军,还是以前那个天下无敌的幽州军吧?”
噼里啪啦的一通劈头盖脸、夹枪带棒,怼得厅堂内的一干粗汉子人人老脸通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陈骜虽然有骂街之嫌。
但他说的,还真都是真的。
厅堂之中,唯独儒雅将领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正因如此,我等现在才来寻你,协力解决此事,毕竟谁都无法肯定,巨鹿那五十多万大军,不是汉王殿下为接替北疆防线而提前布置的兵马!”
陈骜看着他,好想骂他一句“现在知道怕了?早他娘的干啥去了?”,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见好就收罢!’
他心里补了一句,虽然他知道,早先这厮曾与鬼谷子眉来眼去的,有投雍州嬴政的迹象。
但现在雍州都姓陈了,再去追究那些也没意义……他其实也有些担忧,是不是这帮猪头真惹恼了自家大侄儿。
自家大侄儿虽然仁义,但下起手来,那也是真彪啊!
“先说好!”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正色道:“乃公虽然不会帮着汉王欺压尔等,尔等却也别指着乃公帮着尔等去逼迫汉王!”
“嘁!”
“吃肉吃肉!”
“饮酒饮酒!”
一帮糙汉子对其嗤之以鼻,转头烤肉喝酒去了。
因为他们知道,陈骜骂街了,这事儿就成了。
独独儒雅中年将领,提着酒埕走到陈骜身旁,与他手里的酒埕碰了一下,说道:“其他的一切依你,独独上将军留下的军规军制,不能变!”
陈骜看着他,说道:“上将军也只曾说过‘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兄弟阋墙、家破人亡’!”
言下之意,幽州军不受朝廷节制的特殊地位,恐怕是守不住了。
儒雅中年将领咂摸着嘴,似是在品味酒味儿,又似是在品味着失去,好一会儿才轻叹道:“我赵氏四代从幽州军、追随上将军卫戍北疆,到了咱这一代,却只能坐视幽州军落没,括愧对祖宗、愧对上将军矣!”
陈骜仰头灌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他陈家又如何不是四代从幽州军?
这也是他为何知晓儒雅将领,偷摸着与鬼谷子眉来眼去,却没有怪他。
可一支不听从中枢军令的大军,当真有存在的必要吗?
以前是有上将军坐镇。
可现在,上将军已经不在了,谁能保证幽州军能一直保家卫国,不生二心?
第四百八十五章 前倨后恭
北疆大雪纷飞之时。
南疆还沐浴在温暖明媚的阳光之中。
西瓯王城内,一头大如水缸的可怖黑虎,静静的躺在祖庙外的祭台之上。
一名披头散发,浑身上下惟独下身缠着一块兽皮的粗豪壮汉,手持着一柄骨刀割开黑虎的胸膛,从中一颗足有面盆大,取出还冒着热气的的猩红心脏,高举过顶、张开血盆大口。
黏稠的殷红心头热血,拉着丝的落入粗豪壮汉口中。
他喉头涌动着,将黑虎的心头热血尽数吞咽到腹中。
直到再也没有心头热血滴落之时,他才毕恭毕敬的将面盆大的心脏,送入祭坛前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青铜三足大鼎当中,鼎中的火苗登时窜起一层楼那么高!
粗豪男子见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的一把拔出腰间弯刀,振臂高呼:“欧克!(文艺版音译:万岁、有我无敌;通俗版音译:牛逼!干他)”
霎时间,祭坛周遭万千野蛮的百越壮汉,齐齐高举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刃,声嘶力竭的高呼道:“欧克!”
“欧克!”
“欧克……”
身处这片异服异语的汪洋中心,一身汉家高冠博带的刘邦,格格不入的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此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乃公堂堂华夏儿郎,为何会在此地?’
他心头唉声叹气的环首四顾。
一栋栋粗陋、丑陋、肮脏的建筑物。
一个个黝黑、恶臭、狰狞的百越人。
无处不在的鄙夷目光。
毫不掩饰的阴冷恶意……
悔意,就像是春天的野草一样在他的心间疯长!
也就是郦食其死的早了些。
若是郦食其现在还活着,他一定会将其千刀万剐!
虽然当初的确是他不甘心为汉臣,才决意反出大汉的。
可若没有郦食其挑拨离间,说不定他就忍住了一口气呢?
万一呢?
若是没有反出大汉,他现在定然还坐在精舍之中,睡美姬、饮美酒,手掌二十万大军……
如何会流落这蛮夷之地?
郦食其,该死!
该万死啊!
“刘将军。”
腔调怪异的华夏语,将刘邦从懊悔之中唤醒。
他定睛一看,就见方才祭坛上那粗豪男子,已经换上了一件华丽的紫色袍服,连散乱的长发都扎起一个发髻,用一顶金冠固定在头顶。
无论是紫色袍服、还是金冠,都是很正经的九州形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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