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云鬓 第19节
心念间,也急忙走至左边的兵器架前,顺手撤出一柄精光闪闪的三尺长剑,急步走回。再看纤弱中隐丸乒文的雪姊姊,白衫轻摆飘飘,显得十分洒脱,反而衬得他神色不定,心神不安了。再看台下群豪,人面闪闪,万头卷动,俱都摒息仰首,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上。左右彩棚上担任评判的高手,个个神色凝重,同样地目不转睛。
尖嘴削腮桃花眼的「朝天鼻」恭立在江老堡主身后,怨毒的望着江天涛,不停的低声嘀咕。狐媚的「毒娘子」,冷冷的望着江天涛,目光狡桧尖锐,面部毫无表情,似是正在构思另一个绝毒的阴谋。
江天涛尚未看完全场,雪丹凤已在对面,扣剑拱手,朗声说:“卫少侠请!”
江天涛也急忙把剑拱手,谦和地说:“魏少侠请。”
雪丹凤慎重地与江天涛对了一个眼神,立即朗声说:“如此小生有簪了!”了字出口,飞身前扑,长剑一招「仙童指路」振腕疾刺,精芒一闪,直点江天涛的咽喉。
江天涛佯装谨慎,剑眉一轩,朗喝一声:“来得好!”好字出口,跨步闪身,长剑疾演「神龙摇头」,剑化一片冷芒,直向雪丹凤的长剑封去。
雪丹凤一声冷笑,剑势条变,寒光一绕,分刺江天涛的璇玑和双肩,紧接着,疾变「横断巫山」,一道横扫匹练,闪电绕过三朵梨花之间。台下数千英豪一见,立即高声喝了一个好。
江天涛看得暗自好笑,自然也不甘示弱,即演「花开并蒂」,继演「闭关拒佛」,最后一招「风吹叶落」,连续三剑精芒雷射,寒光飞洒,劲风带啸,整个擂台上,顿时罩一团剑影光幕。台下群豪,同样地报以热烈彩声。
在台下群豪此起彼落的彩声中,雪丹凤和江天涛对演了一套恩师海棠仙子仗以成名的芙蓉剑法。但见擂台上,寒光飞洒,银星万点,匹练翻滚,精芒刺目,剎那间,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台下数千英豪,俱都看呆了,这时,除了台上丝丝的剑啸和身形旋飞纵跃带起的衣袂风响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江老堡主和「镇拐震九州」马云山等一干老一辈人物,俱都看得神色迷惑,霜眉微皱。「朝天鼻」何曾见过这等剑法精湛的高手对博,早已惊呆了。毒娘子也看得暗暗心惊,机而一想,面色立变,心中大骇,她断定这中间定有蹊跷,也许与汪燕玲有着极大的关连。
但她仍没有想到盘绕在剑光中的蓝衫少年,就是她于十八年前,丢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江天涛。
就在这时,如林剑影中,突然传出一声双剑相击的清越龙吟。同时,两道蓝白人影,衣袂飞舞,飘飘然地分开了。江天涛神色自若,朱唇绽笑,气不喘,面不红,飘然落回原地。雪丹凤玉颊生晕,鼻翅煽动,略显心躁气浮,她首先扣剑拱手,以羞惭的口吻,沉声道:“卫少侠果然技高一器,小生自傀不如。”话一出口,台下立即暴起一阵如雷彩声,震撼山野,谷峰齐鸣。
江天涛也急忙拱手,谦逊地道:“承让,承让,在下终身感戴。”
紧皱双眉的江老堡主,面现难色,不由转首去看坐在彩棚评判席上的镇拐震九州马云山等人。马云山微皱眉头,神色肃穆,似是在慎重考虑,如何宣布这场比剑的胜负。就在这时,如雷彩声中,突然暴起一声洪钟大喝:“且慢宣布,俺开山金刚不服。”大喝声中,一道短粗人影,径由擂台下,飞身纵了上来。
台下英豪一见,形声更热烈了。雪丹凤闻声一看,面色立变,只见上台来的开山金刚,肥头大耳,铃眼浓眉,狮子鼻,大海口,胸毛茸茸,腹大如鼓,手提一柄降魔杵,看来十分沉重,至少百斤,根据他飞上台来的轻身功夫,绝不是一般靠臂力惊人的好手。
江天涛早已看了个清楚,但他却笑了。开山金刚纵落台上,看也不看江天涛一眼,径向立在台后一角的江老堡主,垂杵抱拳,躬身朗声道:“敢禀老堡主,其中有诈。”
江天涛和雪丹凤,心中一虚,俱都情不由己地双颊一红。
陆地神龙江老堡主和迟疑末曾宣布结果的马云山,正有同感,但他身为主人碍于身份不便说出,因而霜眉一皱,谦和地问:“敢问壮士,何以断言其中有诈?”
岂知,开山金刚虽然看出破绽,但苦于口舌笨拙,无法说出个中道理,顿时被问得满面通红。最后,他终于红着脸,沉声道:“回禀老堡主,俺虽然知道其中有假,但不知怎么说出它的道理来,总之,掩看得有些不对劲儿。”如此一说,台下群豪立即暴起一阵哄然大笑。
江天涛本来就自觉是假,加之看到开山金刚对父亲的恭谨态度,心中颇有好感,这时再听了他拙笨而实在的答话,也忍不住笑了。雪丹凤有半年没有和江天涛对招了,方才虽已看出他的身法剑术,俱都大有进步,但说在台下数千英豪的相互争夺下,能永保不败,那是绝不可能的事。这时见「开山金刚」当众指出其中有诈,早已惊得玉面变色,而这位心爱的师弟,却仍神色自若的感到有趣发笑。因而,芳心暗自一叹,无奈的摇摇头,心想:他还是个孩子。
雪丹凤心念间,蓦见紧皱霜眉,捻胡颔首的江老堡主,继续望着开山金刚和声问:“以壮土之见呢?”
开山金刚立即躬身道:“回禀老堡主,俺开山金刚要试试穿蓝衫的卫小侠是否确有真本领硬功夫,只要他接得住俺的一降魔杵,俺马上就滚下台去。如果卫小侠接不住俺的降魔杵,俺也不敢想别的,因为俺知道俺没福……”台下的笑声一直末停,开山金刚以下的话,被更多豪放快意的大笑淹没了。
雪丹凤一听,芳心大震,澄澈的一双凤目,不由惊急地看了一眼开山金刚手中那柄重达百斤的大铁杵。再看江天涛依然是神色自若,俊面展笑,看来他不但有信心战胜开山金刚,而且还极乐意一试对方的臂力。
蓦见江老堡主,霜眉一展,抚胡颔首,毅然道:“壮士真是快人快语,老朽十分钦佩,请就壮士尽展所学,大显身手,老朽当然恭立台上,拭目以待。”
开山金刚十分高兴,急忙一躬身,朗声道:“老堡主,谢谢您了。”朗声说毕,倏然转身,铃眼注定俊面含笑的江天涛,大喝一声:“卫小侠,你要小心了。”了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降魔杵,一式「泰山压顶」,挟着一阵劲风,猛砸江天涛的天灵。
江天涛知道开山金刚是个口快心直的憨厚人,不愿令他过份难堪,因而朗声喝了个好,旋身闪开了。开山金刚以为江天涛定会横剑接他一杵,没想到江天涛竟旋身闪开了,由于用力过猛,收势不及,百斤大杵直向巨木拼成的台面上砸去。耳然一声大响,木屑飞溅,擂台头动,立即发出一阵咯吱响声。
江老堡主看得霜眉一皱,左右彩棚上的高手面色齐变,纷纷由椅上立起来,台下群豪顿时掀起一片惊啊和骚动。立在擂台一角的雪丹凤,惊得瞪大了一双澄澈凤目,神色立变,不由暗暗为涛弟弟捏了一把冷汗。立在幕后偷看的汪燕玲,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涛哥哥和雪姊姊搏斗,虽然十分紧张,但她知道雪姊姊一定会佯装败下台去,她心中正在高兴之际,没想到又上来一个开山金刚。这时看了开山金刚这等惊人声势,一颗芳心立即提到了腔口,钗光鬓云的蝶首,也不自觉地伸出幕外。
开山金刚一杵砸在擂台上,不由窘得满面通红,直达耳后,不由瞪着一双铃眼,注定江天涛怨声问:“你可是不敢接俺的降魔杵?”
江天涛仰面哈哈一笑,朗声道:“阁下自称开山金刚,可见神力惊人,但你一定知道,武功之精绝,不在恨地无环,力可拔山,而在于身灵技巧,艺业高超。在下并非不敢接阁下一杵,而是在下的长剑,只须轻轻一拨,阁下的大杵就要脱手而飞了。”
开山金刚一听,顿时大怒,震耳一声厉喝:“我就试试你的技巧。”厉喝声中,神情如狂,飞舞着手中降魔杵,猛向江天涛身前扑去,声势惊人,宛如疯虎。
江天涛再次哈哈一笑,身形飞旋,振腕出剑,为了证实方才与雪丹凤交手并非有诈,同样地剑洒十点寒星,幻起满台银虹,匹练翻滚,劲风汹涌,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开山金刚恨不得一杵将江天涛砸伤在擂台上,那柄降魔杵,左扫右捣,前砸后挑,也舞了个风雨不透,劲风带啸。任他大杵疾舞如飞,但总是打不着江天涛,反而觉得剑光闪闪,耀眼生花,最后连人在何处也看不到了,只气得如雷暴跳,哇哇怪叫。
台下群豪有的高声叫好,有的哈哈大笑,显得十分愉快热闹。江天涛不敢久斗,以免被人指为恃技凌人,因而大喝一声道:“阁下也小心了!”
喝声甫落,只见翻滚匹练中,精光突然一闪,暴起一声惊惶嚎叫,一道黑影,直射半空…开山金刚的降魔杵,挟着一阵劲风,直向台下十数丈外的群豪头上落下。开山金刚一定神,发现手中大杵已飞,急得暴喊一声,腾空而起,直向飞去的大杵追去。台下群豪一见,顿时大乱,惊呼嚎叫,飞身纵跃,亡命地闪开了。
轰隆一声大响,砂石飞射,尘土激扬,一柄百斤大杵,尽没土中。立身远处的高手,直乐得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开心,身立某地的人,则个个面色如土,俱都目闪惊急,几乎吓掉了魂。
江老堡主抚胡颔首,立即看了一眼面现惊异的马云山,似乎在说,这位卫小侠的武功,倒真是下过一番苦功夫。毒娘子看得暗暗心惊,朝天鼻完全呆了。雪丹凤微张着樱口,瞪大了双目,清丽的面容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汪燕玲一见,惊得倏然退进幕后,芳心激动难抑,纤手轻拍酥胸,不由合上双目,暗暗祈祷过往神明,千万别再发生事情。
就在这时,台下骚动的群豪中,又有一声苍劲大喝传来:“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技巧,算不得什么真本领。”大喝声中,一道灰影,宛如一只巨鹤,扑张着两臂,径由人群中,凌空飞向擂上口。
台下群豪闻声一称,接着暴起一片惶急呼声:“啊……鲍启非……”
“钩拐双绝力拔山……”
“这个老贼一上台,蓝衫少年的性命恐怕难保了……”
江天涛听得微泛怒火,凝目一看,飘然落在台前的,竟是一个身材瘦小,士布葛衣,塌眉鸽眼,领下畜着一络山羊小胡子的六旬老人。
江老堡主看得心中一惊,雪丹凤的面色立变,左右彩棚上的评判高手俱都惊呆了只有毒娘子一见瘦小老人上台,顿时喜得心花怒放,她断定钩拐双绝力拔山鲍启非一出手,江天涛不死也得重伤。
瘦小老人鲍启非,停身立稳,一双灼灼鸽眼,仅略微一标横剑卓立的江天涛,削薄的唇角傲然一笑,径向江老堡主微一抱拳,以略含轻蔑地口吻,笑着问:“请问江老堡主,小老儿可有资格打这场招亲擂?”
江老堡主微显不悦,但也拱手抱拳,勉强含笑道:“开擂之初,老朽已当众宣布过,本擂今天设的是招亲擂,年过三十者,均请不要上台,鲍老当家想必是刚刚赶来没有听到。”
瘦小老人鲍启非,见江老堡主微显不悦,故意塌眉一皱,嘴含冷笑,微一摆头,一脸不屑地继续问:“小老儿既然无资格打擂,可否向这位只仗技巧,不信功力的卫小侠比比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