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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云鬓 第20节

江天涛一听,怒火倏起,正待发话,江老堡主已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接着微泛怒意地期声道:“鲍老当家身为塞北五省的黑道霸主,功力深厚,掌可开碑,提起钩拐双绝力拔山,武林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以鲍老当家的声望、高龄,和一个后生晚辈较量内力,不怕落个以大欺小吗?”

鲍启非见江老堡主在霸主之上,倘冠以黑道两字,不由老脸一红,仰面一阵厉笑,接着笑声说:“今天小老儿上台,不是与后生晚辈较技,而是要教训教训这个姓卫的无知小辈,要他知道武功之高,并不是全凭技巧。”说话之间,扬眉瞪眼,轻蔑地指了指江天涛。

江天涛顿时大怒,剑眉一轩,也嗔目怒声道:“在下念你年高,心存尊敬,想不到你竟是个自恃技高,口齿刻薄,毫无长者风度的匹夫……”

江老堡主见江天涛不知厉害,公然斥责钩拐双绝力拔山,不由惊得面色立变,正待喝止,面色凄厉的瘦小老人鲍启非,已经瞪眼一声厉喝:“好个狂妄小辈,胆敢教训起老夫来了。”厉喝声中,飞身前扑,右掌倏然举起,一招「力劈华山」猛向江天涛的天灵劈下。

江老堡主一见,又惊又怒,左右两棚上的高手,轰的一声同时由椅上立起来,台下群豪俱都惊得张口瞪眼,襟若寒蝉。江天涛见鲍启非倚老卖老,愈加怒不可遏,因而存心试试对方的内力,剎剎对方的傲气,于是冷冷一笑,一俟对方的右掌劈到,一声怒哼,倏然疾进一步,蓄满功力的左臂,疾封而出。

江老堡主、雪丹凤,台下群豪和马云山等人,见江天涛不闪不避,居然胆敢硬接,俱都急出一身冷汗。就在众人惊慌的同时,江天涛的左臂已封在鲍启非的右腕上。蓬然一响,闷哼一声,钩拐双绝力拔山,马步不稳,身形摇晃,磴磴连声中,一连退后了五步。

江老堡主虎目一亮,两棚高手俱都愣了,雪丹凤惊喜得凤目湿润,险些脱口呼声弟弟。台下群豪久久压抑在胸腔中的闷气,一声暴好,完全发泄出来,声震山野,直冲云霄,余音历久不绝。江天涛格臂震退了鲍启非,信心大增,不由冷冷地笑了。

钩拐双绝力拔山鲍启非,急忙沉桩站稳,苍白如纸的老脸,顿时通红,接着一定神,咬牙切齿,目闪凶芒,神色凄厉注定扣剑卓立,沉声晒笑的江天涛,凶狠地连连颔首,不停地切齿恨声道:“好,好……”说话之间,两臂微圈,十指弯曲如钩,凶睛注定江天涛,极缓慢的向前逼去,同时,微圈的双臂,每进一步,便涨大了少许。

江老堡主一见,知道鲍启非已动了杀机,不由霜眉一轩,大声阻止道:“鲍当家的请住手!…”

江天涛见父亲高声阻止鲍启非,知道老人家是怕自己接不住背拐双绝力拔山的全力一击,但他自己却充满了信心,他不相信鲍启非的身体,会比梵净山上的数百斤大石头还要坚硬。同时,他也意识到,此番如不能将钩拐双绝力拔山击败,非但与表妹的好事难谐,就是自己的身世也将永无大白之日,而台下的数千英豪中势必仍有人上台。心念电转,急忙恭声高呼:“老前辈请勿忧急,晚辈自信可敌……”

钩拐双绝力拔山一听,双眼如血,目皆俱裂,厉喝一声:“小辈你是找死!”死字出口,圈臂蹲身,震耳一声厉嗅,涨大一倍的双掌,猛力推出。一道刚猛狂风,疾如暴风,直向江天涛身前滚去。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不信你就试试!”话声甫落,急进三步,蓄满功力的左掌,呼的一声,振腕劈出一道排山倒海的绝伦掌力。

轰然一声大响,劲风激旋,破空带啸,磴磴连声中,鲍启非挤眉苦脸,身形摇晃,挥舞着两臂,直向身后退去。看看就要跌下合面,群豪惊喊,顿时大乱,两棚高手,纷纷向擂台上纵来。就在这时,人影一闪,一声娇叱,毒娘子飞身纵出,伸臂将钩拐双绝力拔山扶住。

哇的一声,鲍启非张口吐出一道血箭,苍白如纸的老脸上,冷汗顿时流下来。鲍启非双手抚胸,气喘叮叮,感激地看了毒娘子一眼,立即闭上双目,缓缓坐了下去,似是要运功调息。江老堡主、马云山、小李广,以及飞身纵过台来的十数高手,急急趋前察看。

一阵衣袂风响,骚乱的群豪中,又飞身纵上三人,一式灰衣劲装,俱都携有兵刃神色惶急地分开众人,即将鲍启非由毒娘子的手中接过来。两个佩刀的中年人蹲身下去,扶着闭目调息的鲍启非,忿忿地道:“师父,我们走!”

鲍启非微闭着双目,咬牙切齿,怨毒地看了一眼江天涛,接着缓缓地点了点头。另一个壮汉,怒目瞪着横剑卓立的江天涛,厉声问道:“姓卫的,有胆子报出你的师承门派来。”

江天涛没想到奋力一掌,竟将鲍启非击成重伤,原已有些悔意,这时经壮汉厉声一问,不由激起一阵反感,于是冷冷一笑,淡淡地说:“徒忌师讳,不便奉告,门户之尊,岂可任意示人!”

说话之间,佩刀的两人已扶着鲍启非站起来,其中一人双眉一挑,瞪眼厉声道:“难道你畏缩怕死,以为就此罢了不成?”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仰天一声长笑,接着怒声道:“在下百日之内不离九宫堡,随时恭候赐教,在下将剑留于堡外,任何人均可持剑前来,在下无不奉陪。”陪字出口,奋力掷剑,长剑疾如奔电般,挟着一阵慑人锐啸,直向二十丈外的一株插天古木上射去。嘟的一声轻响,刺耳寒光顿逝,一柄三尺长剑,尽没树身之中,仅余护手剑柄,鲜红的丝穗,摇摆不停。

台下群豪一见,个个面色大变,无不暗暗心骇,虽有数千之众,剎那间却静得鸦雀无声。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见江天涛弱冠之年,居然有如此惊人的功力,也不禁皱眉抚胡,震骇不解。左右两棚上的高手,无不膛目结舌,俱都震惊地呆立发楞,觉得今天的新郎官,恐怕没有人能由姓卫的少年手里夺走了。

毒娘子面色如纸,双唇发乌,全没有了狐媚姿色。朝天鼻仍立在台后一角,似是一直就没有清醒过来。立身幕后的汪燕玲,感到非常迷惑,她闹不清涛哥哥怎的会有如此骇人的功力?雪丹凤虽然也感到意外,但她却断定涛弟弟已食过了朱仙果,不过,她绝没有想到涛弟弟的福缘独厚,竟一连食了三个。

早已惊呆的三个壮汉一定神,转首瞪了江天涛一眼,恨恨地喝了一声走,挟着鲍启非,飞身纵下擂台,立即挤进人群中,匆匆离去。江老堡主望着远去的鲍启非等人,神色凝重,微皱霜眉,毫无要宣布结果的意思,看来,有着满腹心事。台下群豪,俱都静静地仰首望着台上,似乎在等待着宣布新郎官究竟属谁。

就在这时,紧皱着柳眉,轻咬着红唇的毒娘子,桃花眼珠一动,似乎想起什么,急步走至老堡主身侧,几乎是附在老堡主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江天涛冷眼旁观,断定这贱人又在施展诡谋,虽然凝神细听,但仍听不清楚。只见江老堡主似有所悟地缓缓点了点皓首,立即走至台前,面向台下群豪一拱手,谦和地期声道:“卫明小侠,连败三人,至今未逢敌手,依照擂规,午前不再比试,不过,台下各路英雄中,如仍有不服的朋友,请依次上台,一同入堡午筵,饭后再争胜负。”如此一说,台下数千群豪,立时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

江老堡主游目全场,等了梢顷,兄台下群豪竟无一人上台,只得朗声道:“虽然无人上台,但招亲擂并末因此结束,由于卫小侠掷剑于树,要待百日期满以后,确定无人持剑前来挑战时,本堡才能将中选结果宣布。”

台下群豪一听,相互愕然,俱都显得十分不解。江天涛顿时大怒,知道老父如此宣布,完全是中了贱婢毒娘子的阴毒诡谋。他心中虽然怒火高炽,但却不敢发作,只得假装神色自若,仪态谦和,唇角带着诚服微笑。同时,他也断定,毒娘子攻击他的主要借口,必是以他曾在堡外后花园中担任过浇花小厮。

心念间,蓦闻立在擂台前角的镇拐霞九州马云山,面向台下,抱拳过顶,愉快地朗声道:“本堡老堡主,命令老朽,多谢各路朋友捧场,招待不周,请多原谅,诸位珍重,后会有期,现在鸣炮欢送。”说毕,转首向左侧彩棚上,高声朗喝:“鸣炮!”

喝声甫落,重新悬在彩棚上的万响鞭,原本是宣布新郎官中选时燃放的,这时又啦啦的燃了起来,却作了欢送各路英雄的礼炮。隐身幕后的汪燕玲,只气得凤自含泪,娇躯颤抖,恨不得飞身扑出,挥剑杀了毒娘子。但她看了江天涛镇静含笑的神态,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带着小翠花四女,走出后台,乘轿转回堡内。

这时,台下群豪,已经开始离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迷惑不解和意犹未尽的神色。江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俱都强自含笑肃立台下目送。江天涛望着默默离去的群豪,有的相互议论,有的摇头叹息,和他飞驻驰来看到的疯狂场面不啻天壤之比,心里既心痛,又气忿。

他佯装神色自若地觑目一嫖毒娘子,发现她神情冰冷,面色阴沉,而立在她身侧的朝天鼻,却显得十分得意。江天涛心中冷冷一笑,暗骂一声蠢才,小爷终有一天将你们赶出九宫堡去。

心念末毕,蓦闻马云山愉快地说:“卫小侠请!”

江天涛一定神,发现台下已经无人,老父眉宇间,隐透忧郁,但却仍装出谦和慈祥神态,于是急忙拱手,面向老父,恭声道:“老前辈请。”

江老堡主略事谦逊,即和江天涛并肩走下台阶,径向狭谷口走去。江天涛怎敢与老父并行,因而一直落后半步。众人默默前进,似乎都有一份沉重的心事。

蓦然,江天涛的星目一亮,顿时想起女扮男装的雪姊姊,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雪姊姊的影子。但他却发现毒娘子,正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冷冷地望着他,似在暗察他的神色和心事,这时见他回头,立即强自绽唇一笑。

江天涛一见毒娘子,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强烈怒火,但他却必须佯装愉快的向她点点头。同时,他也发现镇拐震九州等人,俱都跟在身后。其中有六个老者,两个中年儒士,和以双枪成名的小李广钟清。朝天鼻跟在最后,默默地低头前进,似乎正在计划着如何对江天涛刁难,或向他暗下毒手。

进入巨木茂林,光线顿时一睹,江天涛本能的仰首一看天色,正午早已过了,这才发觉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到达九宫堡前,堡门早已大开,五彩缤纷,悬灯结彩,一片喜气。两排身穿崭新劲装,佩有腰刀的魁梧壮汉,分立门楼的两边。

江天涛仰首看了一眼魏峨坠楼的高大堡墙,不禁升起太多的感慨,想到那夜冒着狂风暴雨,进入九宫堡闯摘星楼的时候,何曾想到会有今天?

众人走上吊桥,两排堡丁,同时肃立,进入堡门,俱都抚刀躬身。江天涛身为外宾,立即俊面展笑,一面频频颔首,一面徐徐前进。

第七章 紫血玉钗凤头

 

通过深厚的堡门,是一道直达摘星楼下的宽大石道,两侧植有梧桐,左右俱是青石筑成的古老院落。摘星楼的基层,即是一座庞然大厅,仅大厅的四角,有四座巨型石墩,形成四座拱形厅门。大厅的四周,同样地结满了红绿彩绸和精致纱灯,一挂万客鞭,径由二楼上至下来,但没有人奉命点燃。

大厅深远,里面光线暗淡,虽是白画,但厅内已燃起无数宫灯。厅外阶前,肃立着十数堡丁,马内四角恭立着四对侍女,一律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但每个人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惊异。厅的正中,早已备妥了一席盛筵,两则长莫,形成八字,分设两边。

江天涛打量间,已至厅前,仰首一看,摘星楼雄峙耸立,直耸高出霄汉,昔年建筑工程之浩大,由此可见。江老堡主肃容入厅,在一再推辞下,江天涛终于被请在右列宾位首席上坐下来。江天涛以下,是马云山和其余五位老人,马云山穿紫衣,其余是青、蓝、灰、墨、绿。

江老堡主则坐在左列主位的道席上,以下是一位穿黄衫和一位穿月长衫的中年儒士。再其次是一身银缎劲装的小李广,和一身黑衣的毒娘子。朝天鼻以少堡主的身份在末座相陪。宾主落座之后,江老堡主依礼为江天涛介绍与席诸人。

江天涛坐在首席,位居老父之上,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心中总觉志忑不安,是以在江老堡主介绍诸人时,只是肃立拱手,连说久仰,无法将每个人的特异绰号和姓氏,一一记得清楚,只知其中,俱是侠名远播,驰誉武林的高手。

尤其身穿绿袍的秃顶老叟,更是威震宁、缎、甘、陕数十年,现已退休的正兴镖局头秃头鳌宁道通。其次是两个中年儒士,即是于初出师门即已饮誉江湖的齐鲁双侠金氏两兄弟。身穿绸衫的中年儒士,是老大金剑英,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儒士是二弟金剑英,两人俱是以机智见长的人物。

介绍完毕,席筵开始,侍友们捧壶满酒,宾主间举杯呼干,气氛极为和谐。酒过三巡,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当先举杯站起来,愉快地笑着道:“卫小侠神才天貌,人间龙凤,如今年仅弱冠,即怀惊人绝技,将来必在武林中,大放异彩,老朽仅以这杯水酒,敬小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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