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629节
有些东西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职责或代价才能理所应当地握在手中,就像刀,如果没有杀戮的觉悟,任何利刃都算不上锋利.
他静悄悄地走入黑暗之中,在一座延伸向外的塔楼内找到了正奋笔疾书的阿泽克·阿里曼。
盲者仍然穿着他那身厚厚的棉袄,正坐在一张木桌后埋头写作。这座塔楼大概是后天建造而成,构成它的主要材料是石头与原木,没有任何钢铁掺杂其中。
这和狼牙堡本身的风格截然不同,再者,这唯一的房间内的装潢也与狼群们喜爱的相差甚远。这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及一张床,然后便是堆满整个房间的书籍。
从完全一致的装订风格来看,这些书都是阿泽克·阿里曼自己的著作。
卡里尔静静地现出身形,伸手敲了敲石头墙壁。在墙上兽油火把跃动的火光中,阿里曼毫不意外地停下了笔。他回过头,满怀沉郁暮气的脸上只存平静。
“我就知道您会来。”
卡里尔看着他,伸手从一摞书中拿起了一本,赤红色的封面,没有标题,封皮是用兽皮所做,书脊部分很坚硬,看样子是混合材料。
“我能读一读吗?”他问。“我对你记载下来的这些故事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它们本来就是要被不停传诵的故事。但如果您真的很感兴趣,而非只是为了找个话题的话,我建议您稍等片刻。”
“我放在房间里的这些书都是最近几个世纪以来的故事,虽然它们彼此之间没什么太大的关联性,但系列书自然要从头读起,您认为呢?”
卡里尔笑了笑,对他执意使用的敬称没有一如从前的表达反对。
他只是说道:“不必了,我有心无力。明日我便要离开芬里斯,仅剩下一天的时间,我读不完所有的这些好故事。”
“不是好故事。”阿里曼说。“只是一个瞎子在试着记下他听见的一切。”
卡里尔看他一眼,就此低下了头。他翻开手中书籍的第一页,却看见了一个略显熟悉的名字。在刚刚的宴会上,他曾不止一次地和这个人碰杯过。
“洛根·格里姆纳?”
“雄狮与狼王共同任命的这一任头狼.”阿里曼立刻接上他的话。“服役四个半世纪,战功赫赫,无比忠诚。”
卡里尔沉默数秒,从他刚看不到五秒钟的书中抬起头,将阿里曼的话重复了一遍。
“雄狮与狼王?”
“是的,雄狮与狼王。”盲者点点头,露出一抹微笑。“世人皆以为鲁斯已死,但是,根据芬里斯人的古老传说,死者们不过只是进入了一场永恒的寒冬。”
“迟早有一日,他会和狼群在某一个冬日再见。而我们的银河自打一万年前就已经永处冬日,因此,鲁斯方才可以继续以他的方式影响他的子嗣们。”
“我知道来冬再会的事,但是.”卡里尔忽然止住声音,眉头皱紧,然后又很快松开。
他叹息一声,合上了书,自嘲地一笑:“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能忘记这种事。”
盲者沉默片刻,悄无声息地默念出了一句诺斯特拉莫语。
“囚牢中的黑暗能改变一切。”
“是时间改变一切。”卡里尔用高哥特语纠正道。“而不是囚牢,囚牢本身并不存在,阿泽克·阿里曼。”
“一个概念?”
“是啊,一个概念。亚空间中最不缺这样的事了,不是吗?”
盲者再次陷入了沉默,但却看不出什么追问的冲动。身为千子的旺盛求知欲好像从他身上消失了,卡里尔只能从那张脸上读出一种深深的敬畏。
他眯起眼睛,索性抢在阿里曼可能说出的溢美之词真的到来以前转移了话题。
“所以,也就是说,莱昂会来芬里斯?”
“每一个世纪一次。”阿里曼收拾好心情,平静地回答。“他会和骑士团一起到来,并举办为期六十五个泰拉日的交流活动。”
“在此期间,他会紧握鲁斯之矛,以‘头领’的身份来处理这百年内狼群悬而未决的某些问题。比如谁失手杀了人,谁和帝国的某些部门产生了冲突,谁又死的不明不白”
“其实是鲁斯在做决定吧?”
“我认为是这样——实际上,狼群也知道这件事。他们的嗅觉做不了假,只要踏上芬里斯,且手握鲁斯之矛,雄狮便与狼王再无区别.当然,根据比约恩的说法,也只有这六十五天里才是这样。”
卡里尔了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倒是真的对帝国的现状升起了无法遏制的好奇心。虽说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但原体们却并未逝去,所以,他们用这一万年都做了什么事?
他仰头看向那张木桌后方,在塔楼的石头墙壁上,一扇紧闭的窗户正在寒风中轻轻作响。
强化后的玻璃忠诚地替屋子的主人挡住了屋外的刺骨寒温,也让一旁壁炉中燃烧着的火焰免于了熄灭的命运。但芬里斯的风雪是永不停息的,就像时间,时间不会为任何人驻足停留,哪怕是神也一样。
一万年
卡里尔眯起眼睛,将书放下,和阿里曼道了别,就此转身离去。
房门被合拢,盲者安静地低下头,再次开始伏案写作,室内略显昏暗的光线将他伏案垂首的姿势变成了一副油画。
——
群狼怒号。
他们的声音穿透了寒风,精准地回荡于每一个夜之子耳边,但他们没有真的前来。他们只是站在远处高坡之上,背对着芬里斯惨白的冬日阳光,看上去仿佛一团迷蒙的暗影。
在阳光下,他们嚎叫,以此来进行送别。卡里尔仰着头,凝视着芬里斯的天空,聆听着群狼的嚎叫,缓缓地握紧了双拳。
自复苏以来,他的身体便是每天一个新状态。诚然,这和他自己的某些行为脱不开关系,但是,就在这芬里斯停留的短短两天上,有些东西正在悄然产生改变。
他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从凸起的血管与正在微微抖动的肌肉中,他品出了一种和此前截然不同的感触。
在刚刚复苏的那段时间里,这具勉强可被称之为血肉之躯的身体对他来说几乎和穿戴没有动力的动力甲无异。
整个身体又沉又重,就连握手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困难无比,‘人工肌肉束’犹如陷入了缺少能源供应的局面,变得极端僵硬。
当时的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血肉都在诉说着自己的疼痛与不适。
就好像是一个庞大的人,被塞进了一具渺小的皮囊里。他的骨头为此折断,血肉为此消磨,就连眼睛都在眼眶里被挤成了碎末.
而现在不同了,现在,这具肉体正在变得‘严丝合缝’——这种表述简直诡异至极,但它的确就是最能表达卡里尔当前状态的词语。
但是,究竟是他的力量改变了这具肉体,还是他的人性重新占据了上风,使他重新获得了人的身份呢?
卡里尔不得而知,他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他伸手,从怀中握住一本典籍。
“康拉德·科兹会为此杀了我。”
亚戈·赛维塔里昂站在他身边,用一种平静至极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想他一定会和其他人把我的脸按在荒原的骨灰里,然后拖着我,把我甩进终结祭坛的最里面,把我在里边儿关上个一千年”
“他说他不会这么做。”卡里尔头也不抬地说,眼中隐有月光闪烁。“而且他还说,如果你继续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他就要让贝尔洛斯去对冤魂们讲故事了。”
在其他四位战团长古怪的眼神中,赛维塔的眼角再明显不过地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而利落地说道:“我道歉。”
“他接受。”卡里尔说。
他终于抬起头,手中典籍在此刻无风自动。天空中没有乌云出现,阳光却骤然变得黑暗了下来,刺骨的寒风突然止息。
下一秒,以卡里尔站立之处为中心,周遭雪地忽然齐齐下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就算从轨道上向下凝望,它也清晰无比。
诡异的是,不管是山坡上的群狼们,还是正站在他身边的夜之子们,他们都没有遭受到半点伤害。
书页翻动,声音连绵不绝,几乎变成了一种单调的噪音。卡里尔闭上双眼,这一次,他的思绪毫无阻碍地沉入了那片漆黑的海洋,再也没有遭受到半分阻碍。
他‘伸手’,握住一颗星辰。
这颗星名为考斯。
第531章 49战团时代见闻录(十,考斯,一万)
战争已经结束了,永远有人这么说,以及说类似的话。每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布斯特·索恩的脑袋里就会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这个现象在他迄今为止三十二年的人生中已经发生了很多次,频率非常高。而且,就在现在,就在他忙着用十字镐敲碎石头的时候,有人又这么说了一次。
于是头疼卷土重来。
那个人自以为小声的、充满怨气的嘀咕让布斯特头疼欲裂,也让他情难自禁地怒气上涌。
“他们疯了,所以他们一直不让我们走上地表。在这隧道底下生活有什么好的?我妈妈告诉我地表上有阳光,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绝对比这些该死的照明灯要强考斯之战明明已经结束了,他们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
在正式开始以前,你需要了解一些有关布斯特·索恩此人的事情。
如果采取较为简单一点的说法,那么,他出生在考斯地下,一成年就参了军,服役多年,直到三个月以前才被迫退役。
他的长官直言,布斯特·索恩在遭遇了那一连串的不幸后理应享有更美好的人生。但这只是托词而已,真实情况是,他们一致认为布斯特必须推移。
但布斯特对此非常不解。
他不明白他的长官为什么要把他踢回隧道底下和这群不知感恩的王八蛋一起生活,在他看来,他应该留在军队里,继续为了帝皇、罗伯特·基里曼与考斯而战。
他应当拥有更好的人生,不是吗?而在他看来,属于他的‘更好的人生’,就是上阵杀敌,就是继续手握光枪,为了保护而战。
布斯特停下双手,让十字镐砰的一声掉落地面。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工人队伍里刚刚正在说话的那个人。
这個人就是他宣誓要保护的对象。
“你闭嘴。”他说。
“噢,大兵哥!”
那人赶忙举起双手,喊出了他的绰号。那张汗淋淋的脸上有种介于嘲笑、愤怒和恐惧之间的神情。在布斯特看来,这种表情可被称之为懦弱。
他既不敢真的承认自己是在抱怨,也不想就这样简单的退缩。他害怕布斯特对他做些什么,却又想在工人同伴面前维持住自己的尊严。这些事让他进退两难,也让他现在看上去非常可笑。
“我道歉就是了——”那人虚弱地笑着,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脸。“——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你没必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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