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第668节
他无法理解这荒诞的事实,直到他看见当地领主——就连按理来说对权力无比上心的领主都对他的身份没有怀疑,直截了当地当众宣布他就是神话传说中的神皇之子,甚至当场就要奉他为主.
基里曼婉拒了这诡异的权力来源,但也没有完全拒绝。
他借用了领主家族的藏书室,想要搞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的是,他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绿皮们又到了。
没有犹豫,基里曼当即参加了这场战争。这一次,有着训练有素的士兵帮助,他总算是没有再咽下一次失败.
但胜利是次要的,当务之急是将他从脑海中莫名其妙获取的知识验证。
葡萄酒、油脂以及任何能够引起烈火的东西都是他的目标,如果这个办法能够成功,那么他说不定就能成功破解领主藏书室内记载的绿皮们总是能够死灰复燃的秘密。
到了那个时候,一场真正的胜利便唾手可得。
只是,在那之后呢?
基里曼茫然地透过头顶的郁郁葱葱看着天空,忽地苦笑起来——还是别想那么多,专注于眼前事吧
他沉默着坐起身,眼角的余光自然而然地将一头藏在山林间的野兽捕捉到了。那是一头母鹿,她正隔着一条小溪凝视基里曼。溪水平静,缓缓流淌,她的眼睛是那样安静。
基里曼回以同样的凝视,心中自然而然地诞生出了一种说不清的宁静。
他甚至情难自禁地微笑了起来,当然,这微笑仅仅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尽管是生存所需,可是.
他收敛起笑意,咽下恶心的冲动,慢慢地站起了身。然而就在此刻,那头母鹿却朝着他走了过来,她走的很小心,很谨慎,但没有后退,也没有停止。
基里曼皱起眉,试图赶她走,但是,无论他如何挥手,发出威吓般的声音,这头美丽的生物也没有退缩。她穿越小溪,湿漉漉地带着森林的气息来到了基里曼身边,抬头闻了闻他。
罗伯特·基里曼以颤抖的双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心中的痛苦与悔恨,村镇的毁灭,他身上的谜团,以及对偷来身份的不信任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暂时地被他忘却了,只剩下这头母鹿和她平静的呼吸。
然后,一只漆黑的鸟悄无声息地自他头顶振翼而过。
基里曼忽然感到一阵饥饿涌上心头,实际上,这不是简单的饥饿,而是一种足以摧毁人类理智的疯狂冲动。他感到口舌生津,喉头情难自禁地上下滚动,看待母鹿的眼光也悄然变化.
基里曼猛地松开手,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勉强挣脱了本能的舒服。
怎么会?!他扪心自问。他在出战前吃够了食物,这场战争不可能将他消耗到这种程度
他痛苦地思考着,努力地想要束缚本能,可那头鹿却又往前走了几步,追了上来。
透过她漆黑的眼睛,基里曼看见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狰狞而扭曲的脸,牙齿外露,嘴唇因为过度的紧绷而泛白,双眼中仅存单纯的饥渴。
眼见如此丑陋之物,他那根仅存的理智之弦终于在此刻绷断。
一秒钟后,他便把这头美丽的生物开膛破肚。她的鲜血飞溅而出,她的血肉开始在基里曼的唇齿间徘徊,那样美好的滋味弥漫于舌尖之上。
肉质何其鲜嫩,鲜血何其甘美,她死前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基里曼意识模糊地吃着,脸上一片汗淋淋,他毫无知觉,浑然不知一只黑鸟正在他头顶投下愉悦的凝视。
他吃得浑身是血,碎肉满脸,指甲内卡满皮毛的碎屑,但依然非常专注。他掏出她的内脏,塞入口中,从心脏开始,一直到肺、肝以及一个湿漉漉,还没睁开眼睛,还在喘气的幼小存在。
罗伯特·基里曼忽然愣住了。
他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新生儿,或从未拥有过视力的盲人那样,以这般震惊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看向了那头即将死去的幼鹿。
他.呕吐。
他还想哭泣,但没能成功。然后,他听见一个脚步声从自己身后传来,带着警惕,以及树叶与树枝在盔甲上摩擦的声音。
“大人?您迟迟未归,所以我跟着您留下的痕迹找了过来——”
基里曼猛地回过头,看见一个满面惊愕,并且正在转化为恐惧的骑士。
他站起身,朝他扑去。
在他头顶,黑鸟振翼起飞。它十分愉快,祂也十分愉快,但祂总是能看得更远一些的。
祂的目光不仅仅只存在于这个偏远的蛮荒世界,还同时存在于诸多不同之处,祂着迷地看着这些不同的罗伯特·基里曼,并十分恶趣味地依照原体的天性,对他们依次分类。
食人,尚未食人,邪恶,守序,混乱祂在一瞬之间处理完了这件事,却唯独遗留下了这一个未曾做分类。
祂把他单独地挑了出来,放在一边。
“命运.”祂情难自禁地窃笑,并低语。“你能反抗吗?”
第562章 80间幕:疼痛百科全书
“作为人类,我们可以做到许多其他生物做不到的事情,例如紧紧握拳,将之当成一种行之有效的攻击方式。又或者是徒手使用工具,长跑,强大的消化能力.”
“漫长进化带给我们的东西远比我们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这其中最为宝贵的大概有三种,一是发达的大脑,二是灵活的手指,三,则是感受疼痛的能力。”
“对于疼痛,我们拥有非常细微的感知,对于任何一种疼痛都是如此,就连脚指头撞到什么东西都可以让我们痛叫出声。”
“乍听起来,这好像是一件坏事,但疼痛是很真实的东西。它就真切地存在在那儿,你碰到它,你就会疼,而我们恰巧非常地不喜欢它,于是我们开始想发设发地逃避疼痛。”
“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种本能和我们对于杀戮方式的不断改进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了一种扭曲而极端的东西,有人甚至将它视作一种变态的消遣并为之深深着迷。”
“我无意进行批评,但是,就我个人来说,写这本书仅仅只是为了在我的影子离开时有事可做,不至于迷失在黑暗之中。”
——卡里尔·洛哈尔斯,《关于疼痛》。
——
罗伯特·基里曼放下手中的手稿,缓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坐在他对面的卡里尔·洛哈尔斯。
后者对他的凝视心知肚明,但却并未给出任何反应,只是推着手中的棋子,在棋盘上向前推进了一步。
他的对手为此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才抬手移动自己的棋子,骑着战马的骑士就那样和一名士兵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遭遇了。
骑士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士兵遍体鳞伤,仅有一把剑和一面盾牌.于是骑士理所应当地将士兵斩首,骨制的黑色棋子躺倒在地,骨碌碌地在棋盘上滚了一圈。
卡里尔不以为意地将它收回,放在一旁,他的对手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大人.”
“我们是在下棋,伊利扬·纳塔斯——”卡里尔头也不抬地说。“——棋盘上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的对手艰难地点了点头,一对尖耳朵再明显不过地颤抖了一下。基里曼眯着眼睛盯着它,过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手中的手稿上。
平心而论,一个艾达能出现在罗伯特·基里曼的办公室内是一件相当骇人听闻的事情,实际上,别说是艾达了,一万年里,没有任何一个异形、叛徒或敌人达成过这项壮举。
这个叫做伊利扬·纳塔斯的灵族绝对是第一個做到这件事的异形。
当然了,它大概也并不为此而骄傲。它虽然坐在这里,却坐得并不如何安稳,神情一直处于小心翼翼和担惊受怕的来回循环中。
基里曼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件事不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他不免升起了一点愉快。
对于自己的船上有一群灵族这件事,他虽然称不上是耿耿于怀,但也绝对做不到淡然处之。
若非它们还有用,尚且能够提供利用价值,基里曼会在得到那些坐标系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动手杀光它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和当年那个开明的人走向了两条截然相反的路,虽然还是会接受新鲜事物,采纳他人建议,但这是仅仅只针对人类的态度。
至于异形?
他没在看见它们的第一秒就拔剑砍过去都算他当天心情好得不得了,然后,他会让其他人代劳,用爆弹枪,喷火器或是其他随便的什么东西来杀死它们。
“我不得不说,卡里尔”原体一边翻阅那些手稿,一边以闲聊般的语气开了口。“你在写一本相当危险的书。”
“危险?”
“是的,我敢肯定这本书里的知识会让看过的人终生难忘,然后情难自禁地将它们一一实践。比如这一段,你提到精神上的疼痛。”基里曼意有所指地说。
“哪一段?”
“难道你要我念出来吗?”
“我老了,罗伯特,就连记忆力都不是很好了——所以,请吧。”卡里尔答道。
他还没落子,手中的黑衣骑士正高悬于棋盘之上。伊利扬·纳塔斯双目紧盯棋盘,心中一片冰寒,就连思维都为之凝结,直到罗伯特·基里曼缓缓开口。
“人人都有弱点,但是,我必须承认,对于某些人来说,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如精神上的那样行之有效。”
“总有人能够无视血淋淋的刀刃,以及药物造成的感官敏感,到了这个时候,你不妨尝试一下另一种造成疼痛的方式。”
“我不会详细说明,因为这没有意义,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因此弱点也不同。”
“有人的痛点在于不幸的童年环境,有人的痛点在于失败的爱情,或生理上的某种缺陷。再不然就是尊严的丧失,物质的匮乏,对当前环境的不满与痛苦.”
“也有些人陷于过去的境遇无法自拔,战败,眼看他人牺牲却无能为力,这些都是常见的精神方面的顽疾。总得来讲,可以归结于面对痛苦却无能为力的自我愤慨。”
“因此,在进行了详细的观察以后,如果你有心要在这方面下功夫,那么就对症下药吧。”
基里曼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异形,满意地从后者脸上看见了一种熟悉的苍白。
他又看向卡里尔,后者则平静地将手中的棋子缓缓落下,使其在黑白棋盘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黑衣骑士冲向他的敌手,将其轻而易举地彻底击溃。
“大人.”伊利扬·纳塔斯以颤抖的声音缓缓开口。“您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卡里尔终于抬起头。
“这取决于你能给我提供什么。”他不紧不慢地说。“不用我多说,伱大概也明白为什么我单单从你们中将你挑了出来,而不是其他人。”
异形浑身僵硬地看着他。
卡里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地用手指敲了敲棋盘。
“我们的这局棋已经快要下完了,正如我们前往索萨的航行将走到尽头一样。所以,正在你脑子里,透过你的眼睛观察马库拉格之耀,观察我们的那个人,到底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基里曼从他的椅子后站起身,走到了门口,将已经数千年没启动过的门锁降了下来。以原体的敏捷性来说,他要做到这件事仅仅只需要一秒钟,但他却刻意地将步伐放的很慢。
然后,他便回到了卡里尔身后,握着腰间赤诚短剑的剑柄,双目亮如夜晚时分划过天空的璀璨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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