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499节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孔端起还有邵进也只能无奈点头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幸的是邵进所统率的兵马都是豪强底子,大多数是豪强当将军,私兵佃户当兵卒的规制。
私兵的家人都住在庄园中,有严重的人身依附情况,倒也没有出现大规模逃兵现象。
当着近八千叛军当先出发了半个时辰之后,萧琦方才率领神威军出发。
而此时已经到了子时末尾,丑时出头(凌晨一点)。
当剩余金军在纥石烈良弼亲自率领下出发的时候,已经到了丑时过半(凌晨两点)。
昨日一场大战实在是太艰难了,即便金军是以逸待劳,但伤亡却是实打实的。又没能好好休整一番,以至于士气同样变得有些低落。
当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已经算是残兵败将的天平军,金军的气势还算是维持了一个较高的水准,最起码还能寻求主动作战。
但对于武安军的前锋高安仁来说,这项差事就有些枯燥了。
作为金军的殿后兵马,武安军身前有邵进、萧琦乃至于纥石烈良弼三支兵马,如果天平军想要杀到这里,必须得杀穿两支成建制的大军,并且将纥石烈良弼剁了方才可以。
理论上,此地就是全军最安全的地方了,甚至比纥石烈良弼还安全。
这种排兵布阵的方法,属实让高安仁有些看不懂了。
“伯父,这仗打得实在是……”高安仁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高景山捻须笑道:“实在是诡异,是吗?”
高安仁连连点头:“确实诡异。伯父,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高景山点头:“有的,之前厮杀的时候还不觉得,而今一静下来,只感到哪里都透着怪异,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说到这里,高景山呵呵一笑:“二郎,老夫也经历了好几次政争,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要么是有大人物犯蠢,准备乱咬人;要么就是有聪明的大人物已经做了决断,不过还不为人知罢了。”
“二郎,你觉得,左相是哪种人?”
高安仁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诚恳说道:“应该不是蠢人吧。”
高景山叹了口气:“是啊,左相不是蠢人,那就只能是咱们这些蠢人被耍的团团转了。”
两人俱是沉默下来,随后在沉默中率领兵马前进。
在北清河与泰山余脉之间,这条宽约十里,长一百余里,自东北到西南的通道中,大军的火把连成一条线,如同火龙一般,向着东北方蔓延而去。
然而即便火把充足,道路清楚,行军却依旧不如白日那般清晰明了,速度自然也没有白日迅捷。
也因此,直到寅时一刻(凌晨三点),邵进率领的豪强兵马前锋方才抵达天平军之前驻扎的平德镇。
又过了半个时辰,寅时过半之时,纥石烈良弼方才带着自己的左相大旗,在三个猛安,两千余士卒的护卫下,抵达了平德镇左近。
与此同时,辛弃疾已经率领天平军抵达了济南府境内,归德镇周边,而他派遣的军使也带回来了好消息。
“五哥!”毕再遇跟着天平军军使一起来了:“大郎君已经知晓了,大军已经发动,最迟两个时辰就能够抵达,五哥且去长清县城暂住,王五哥与何长史驻扎在那里,可以接应。”
望着这几个月来越来越雄壮的毕再遇,辛弃疾长舒了一口气,却立即愤怒起来:“这仗打得窝囊,我不能就这么全军缩在大郎身后,我们也要参战!”
毕再遇借着火把的长龙看了一眼天平军的队列,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五哥,非是我冒犯,但如今天平军需要休整,即便想要报复,也不急于一时。”
辛弃疾笑了笑:“几百兵马还是能凑出来的。
你们几个快去,将这消息传达出去,就说都统郎君已经率大军前来支援,咱们马上抵达长清县,那里有热腾腾的饭菜,有热汤,还有屋舍床榻,到了那里就能歇息了!”
各个参军、副将也都兴奋异常,强打起精神来,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全军。
随后,几名天平军大将都聚集了过来,也没有下马,纷纷拱手请战。
这些人都是有些小心思的,败军之将,走投无路前来投靠,那岂不是立即就得拿低做小?
若是能聚集起来百余精兵,跟着汉军厮杀一阵,岂不是说明天平军输人不输阵,依旧是英雄好汉?
辛弃疾自然也懂,他端坐于马上,立即下令:“刘大郎也不会让咱们来打头阵,但咱们也不能糊弄,你们每个人挑选出百人精锐兵马来,随我一起在此地等待大军抵达。然后再……”
此时月色偏西,旭日未升,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火把的明暗交错之间,辛弃疾赫然发现了张安国的身影。
平日里辛弃疾绝对不会犯连麾下将领都清点不全的错误。
但今日实在是太乱了,辛弃疾夜间能拉出人马来,跟着一起行军已经算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总揽全军。
“张七?!你如何在这里?!你没有跟节度一起?!”辛弃疾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而到这时,其余人方才发现了落在最后的张安国,几乎人人诧异。
而少数脑筋伶俐的,则是立即面露惊骇起来。
辛弃疾同样立即反应过来,声音颤抖:“节度……节度真的是去……”
张安国眼睛红肿,似乎已经哭过一场,闻言再次落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慌忙点头。
辛弃疾心乱如麻,勒马转身,看向了西南方向。
夜色如墨,山水相隔,却又如何能看清楚呢?
第613章 堪嗟岁月蹉跎久
夜色如墨。
泰山余脉中纵横交错,沟壑众多,可以屯兵之处也都许多。
不要说在夜间,就算是在白日之时,游骑探马也难以将所有地方都照顾周全。
正对着平德镇的一处山坳之中,一片黑暗死寂,但如果用心去听,还是能听到一些战士喘息与战马的响鼻之声。
待到神威军走远,那面形制尤为特别的纥石烈大旗抵达平德镇附近之后,黑暗之中,方才有声音传来。
“俺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出身,却也算是中产之家,家中在前宋之时出过进士,做过知县的,所谓耕读之家就是如此了。”
“后来,金贼来了,俺阿爷逃难到了济南府,安定下来之后,娶了俺阿娘。”
“世道乱了,读书识字不如刀子管用,俺舅父家擅于舞刀弄棒,所以俺小时候,就一直在娘舅家习武,住的久了,自然就有了情分,更是与家里表妹定了亲。”
“再后来,齐国没了,山东又乱了起来,俺全家人都没了。”
“俺身上有些武艺,也就带着几个弟兄落草为寇,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耿京缓缓说着自己的过往,眼睛越来越明亮,就连手中也多了几分力气。
虽然折腾了几十年,却终究是一场空,然而他的这些亲兵,又如何不是在时代浪潮中起起伏伏,几经溺死的老卒呢?他们听着耿京的诉说,再想起自己的经历,这些老卒们即便因为口中衔枚而无法交流,心绪却也是渐渐开始了起伏。
耿京不管这些,继续说道:“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完颜亮那个贼人又开始折腾。济南府流民遍地,来投奔俺的人越来越多,俺没有那么多田地安置他们,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饱他们,却也不能将投奔俺的人赶走,也就顺势扯旗造反了。”
说到这里,耿京不由得笑了笑:“呵呵,然后俺们就被金贼主力兵马打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好几个老兄弟就没了踪影,死不见尸。”
“再后来你们也知道了,俺到了泰安州,做出了一些局面,随后南下沂州,西进东平府,终于建立了制度,也敢名正言顺的自称一句节度了。”
说到这里,耿京缓缓起身,望着远方影影幢幢的金军队列,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俺来到了这里。”
“之前俺虽然也是屡战屡败,却终究还能有个金贼势大的说法以作遮掩。”
“可这一次,终究是俺错了,俺不该妄动,不该轻易相信孔端起这些东平府地主,更不应该与魏公、刘大郎他们离心离德,心生猜忌。”
耿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如今,阿泰与叶二都已经为了俺的错误拼却了性命,俺若是不认,岂不是将他们二人都当成了糊涂蛋?”
“而认了,就得改!”
说着,耿京握住了缰绳,将战马也牵到了一处高地,随后点燃了火把,让麾下的二百多亲兵看清楚了自己的身影:“诸位,你们都是跟俺许多的心腹,俺今日不说虚话。金贼这般衔尾追杀,咱们天平军主力兵马是很难全须全尾逃出去的,若没有一二阻拦,全军被击溃,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今日有许多人为俺拼却了性命,如今,俺也要为他们拼命了。
此刻,俺就要斩了金贼的狗屁左相,这笔买卖属实九死一生。你们不想去的,就趁着这夜色,暗中散去吧。
待会儿举火之后,无论还剩多少人,俺都会亲自带着他们冲杀到底的。”
片刻之后,黑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离开,又似乎只是在整理武备。
不过片刻之后,火把纷纷被点亮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耿京的死忠,已经被恩养多年,也随着耿京出生入死许多次。
说句难听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连与主君一起赴死的勇气都没有?
耿京环视一番,满意点头,仰天大笑:“俺耿京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有一百七八的忠勇之士跟随俺,又有何求,又有何憾?!”
说罢,耿京跨上了战马,高举起长刀,在冬夜的寒风中放声嘶吼起来,一如当日起兵反金时的模样:“举旗!杀金贼!”
这一年来,耿京一直试图充当三流的政客,二流的军事领袖,可到了今日,这一切身份都已经失败。
耿京随之将这些身份抛之脑后,重新拾起了天下一流武者的勇气。
既然我不是万人敌,也无法以山峦为刃,天下为棋,那就让你们这些金贼试一试,我的一夫之勇!
骑士们纷纷吐出口中衔枚,同样放声嘶吼起来:“杀金贼!杀金贼!”
三声呼喝罢,耿京当先高举火把,向着数百步外的金军队列杀去。
骑兵突袭,尤其是夜袭,没那么多讲究。
因为骑兵本来就很难维持秩序,而黑夜又会天然削弱军队秩序,也因此,骑兵夜袭往往只有一个方式。
认定目标,一路冲杀过去!
其实在耿京举火的时候,就已经有金军游骑发现了不妥当的地方,并且立即示警,吹响了哨子。
温敦奇志首先发现了游骑的示警,他连忙跑上了一处高地,寻找敌人来袭的方向。
待看到山丘之后逐渐明晰起来的火光之后,温敦奇志一边让军使通知纥石烈良弼,一边让自家兵马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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