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74节
一个时辰过去,落日。
街亭城东的空地上,看起来大概两千多的汉军披甲以待。
他们身后,民夫辅卒仍在进行土木作业,挖壕沟,立营寨。
“看来今日打不起来啊。”羌王颇有些百无聊赖。
杨条、张雄、都尉三人尽皆立于东面城楼,大概为了互信,几人都没随身带武器。
各自领几名亲卫护在一旁。
“话说俺虽没守过城,但想来他们长途奔袭,定然疲累,何不趁此时机出城相攻?”
“羌王有所不知,咱们街亭城守军实在太少。”那李都尉一阵无奈。
“若是想出城相攻,咱们就要在城门附近提前立寨掩护视野,并多设寨门,以便迅速出兵,不给蜀寇反应的时间。
“但想提前立寨相守,营寨没有一千以上甲士,又如何能挡得住对方强攻?
“对方有一两千甲士在前防备,本就不是袭营的时机。
“再加上咱们守军本就捉襟见肘,若是也派一两千冲上前去,谁来守城?
“而若是派得少了,又岂非羊入虎口?”
如果兵力足够,那么在城下提前立寨,趁敌方长途跋涉又立足未稳时出去袭扰,是很容易获得些战果的。
但现在街亭的任务是尽可能保留实力,固守待援。
“那咱们就只能等他们来攻?”杨条问道。
李都尉无奈一叹:“如今只能期待他们来不及建寨围城,右将军便从天水便派来援军,否则的话,咱们便只有固守一途。”
羌王似有疑问:“建寨围城是怎么个围法?直接把城四面围住?”
李都尉心里暗道这羌人根本没有军事常识,脸上表情却是热情:
“蜀寇若欲围城,仅仅四面合围哪里足够?
“需要十几乃至几十营寨形成多重包围圈,最外围营寨可能距咱们这街亭城十几里,以阻止天水来援。
“不过羌王莫须惧他,有羌王千余羌勇甲士共守,街亭准备又还算充分,守两个月绝不成问题!
“当年来歙可是两千人在此挡住了四五万大军大半年!”
羌王没来时,这李都尉只道自己又不是来歙,想要退走。
而这羌王昨夜大胜一场夺来许多蜀寇甲胄,又来共守,城中士气可谓一振,李都尉又开始觉得,自己为何不能是来歙?
羌王又问:“那汉…那蜀寇既然是来围城的,又为何今日只在东面傍山扎寨?”
“他们远道而来,自然要集中力量先立一营,再从容去立另一营的,除非他们五六万大军加四五万辅卒,否则如何敢一日围城?”李姓都尉有些无语,羌人果然没打过什么大仗。
张雄忽然发现了什么:“李都尉,我怎么看蜀寇后面所立营寨似乎有些缺了章法?”
李都尉闻言一怔。
再扭头仔细望去,约摸几个呼吸功夫环顾一圈,赫然发现城下蜀军所立营寨,除了离街亭最近的二三十落外,更远处的营盘确实略显凌乱,不像一支精锐所为。
“这是知晓咱们城中兵少,所以欲诱咱们出城相攻?”李都尉有些吃不准了,“还是说,这支蜀寇不过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大部分都由辅卒民夫组成?”
城外。
冯虎、傅佥、关兴、赵统四名校尉齐聚汉军营盘前,朝那座本应由马谡把守的街亭望去。
赵统远远望见了立于城头身形异常高大的羌王杨条。
昨夜其人砍自己一刀施苦肉计的画面仍历历在目:“想不到羌酋竟真带着羌勇进了城。”
未到此地前,赵统确实不知杨条是否进了城,毕竟进了城后,杨条也没法传递消息了。
冯虎问道:“现在当如何是好?可与羌酋有约,何时在城内起事?”
“羌酋说凌晨夜袭,从城内打开城门,以牛角号为信,与我们里应外合。”赵统说着忽然眉头皱起。
“但我现在开始有些担心,会不会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冯虎一愣。
那么多羌人,竟然连骗进城去这最不可思议的一关都过了,怎么可能还会夜长梦多?
赵统忧心忡忡:“山举兄,羌酋今日第一日进城,魏逆未必不会对他们严加提防。
“万一城中魏逆已经把羌酋手下羌勇全部打散,混杂在魏寇当中。
“又万一羌酋手底下的谁被魏逆招诱,将羌酋计划透露出去?
“果真如此,魏逆只消在水中投毒,怕便能将羌酋羌勇毒死城中。”
虽然说杨条已经进了城,但是赵统反而有些心惊起来。
越到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越是不敢松懈,不能松懈。
关兴却是径直摇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魏逆既然敢将羌酋放进城中,又让那么多羌勇戍守在城头,便必然不再相疑。
“否则一旦千余披甲羌勇城中作乱,那魏逆可敢说有五成把握守住街亭城门不失?
“定是见天水方向再无援兵,又昨夜羌酋为了铁铠而袭我大汉身受重伤,便真以为混壹你与羌酋是郭淮请来的援军了。
“至于混壹你说的惧羌勇被魏逆招诱,忧羌王在城中被害,我以为更是不必多想。
“杨羌酋既能想到在城外猝不及防打混壹你一鞭从容离去,又能想到自斫其臂施苦肉计。
“如此机变果敢之人,便是咱们汉军都罕有其比,那些被羌酋表象迷惑,以为羌酋贪暴无智的魏逆,怕才是真的傻子。
“而昨夜羌勇与我们大军佯战之时可谓进退有序,根本没有出现我们想象中的混乱。
“我以为这支羌勇必是羌酋可信的心腹,就算真有一二心怀鬼胎之人,应也有其他羌酋心腹在左右钳制,使其不敢造次作乱。
“再说了,魏逆关中既败,曹真斜谷既斩,我大汉兵威如此,街亭已是必下之势。
“羌人也是人,又为何要在逆贼必败之势下附逆作乱?又如何能相信魏逆不会要了他们性命呢?”
赵统沉思再三,终于释然:“安国所言极是,是我太过多虑了,那我们便等羌酋消息罢!”
众人沉默观望片刻,傅佥回头看了眼汉军营寨,道:
“咱们营寨如此凌乱,也不知魏逆会不会看出咱们这支大军是由民夫伪装的,出来袭营。”
既然要里应外合,营寨势必不能立得太远,但这军队又确实大多由民夫组成。
组织安营扎寨的军士不够,民夫们自然无法使营寨立得皆中规矩,皆应绳墨。
但大伙想的都是,若是魏逆果真敢出城夜袭,那正好收掉。
来此处的四千汉军都是虎贲与傅佥、冯虎二人所部精锐,不过只是预备一夜两夜,怎么可能会乱?
入夜。
月圆。
夜半。
月落。
魏军没有出城迹象。
城内。
那位张郃之子干脆一夜都呆在东面城楼之上,以防屯于城东的蜀寇趁夜攀城。
而李都尉则在城西,两名军司马一在城南,一在城北。
各领二十名连续喝了几日羊肝牛肝粥的精锐,轮换夜守。
圈养在街亭的牛羊不多,这些以风干、腌制、炭烤之类手法制作的牛羊肝脏都是战略物资,为了能长久维持夜守,都需要省着用的。
而看起来应该更加珍贵的牛肉羊肉,包括牛奶羊奶,事实上没有治疗夜盲的功效。
羌人今夜并不参与夜守。
实在是张雄与李都尉等人害怕这些向来贪暴粗疏的羌人疏于职守,到时候万一在城头睡着,蜀寇来了也不知道。
城外,鹿角壕沟后面设置了许多火把照明,以便夜里观测敌情。
城内,四衢要路与四门也都保持着灯火,以便随时发现城内异常。
微弱的火光下,隐约能看到许多帐篷坐落在空地与屋舍巷道之中。
这也算是张雄等中原人难得一见的奇景了,羌人说他们住不惯木房,非要在城里睡帐篷。
“呜——”
突然,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在西方骤然响起!
张雄等人闻声顿时大惊,下意识想往西面跑却又不能跑。
因为极有可能是蜀寇声东击西之策,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往城东蜀寨方向望去,看东面有无蜀寇来袭再等城西亲随来报。
城中很快响起魏军夜鼓。
然而还不等魏军城内火把点亮,却见远在一里外的城西大门附近,近百顶帐篷几乎是瞬间火光大作,火势迅速向旁边木屋蔓延。
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却见西段城墙上下分不清谁是谁的甲士已经彻底厮杀成一片!
牛角号声不断响起,似乎有种特殊的频率,如同号令三军的鼓点。
不过片刻须臾,城西大门便已彻底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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