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80节
赵云颔首:“散关三千疑兵现在无法撤走,德艳与伯苗四千监视郿坞的人马也要去中洲构筑营屯。
“董侍中既要继续在五丈塬建营搭寨,又要看护民夫俘虏,人手本就不足。
“如今还要安排人入斜谷烧山激石,能否在太原、河东、长安魏寇来援前将百艘粮船全部载石沉水,尚未可知。
“而散关新卒随时可撤往陈仓,又则临战之时,最忌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必欲以散关三千新卒守住陈仓城,非老臣不可!”
帐中众人尽皆沉默。
赵老将军之议实在太危险了。
万一张郃看到赵云这个三军主帅只带几千人孤悬陈仓,于是不再上陇,而是聚大兵相攻如何是好?
五丈塬远去百里,大汉兵力不足,绝对援救不了。
可换个人去,在座又有谁比赵老将军更有威望,更有经验?
邓芝、董允、宗预几人思及此处,颜色皆是一沉,心中皆是一叹。
国力差距在此,近日虽屡有大胜小胜,但想要顺利取下陇右竟仍如在悬崖走钢丝一般,一步不能出错。
如今关中这点人马对于克复陇右的大局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只能是尽可能牵制一二,给丞相大军创造机会。
“陛下,诸位!”赵云起身对着众人抱拳。
“老臣虽与陛下相处日短,却大觉陛下心怀英雄霸王之器,身具高祖先帝之风!非但得人死力,更是睿智慎勇!
“有陛下在此坐镇,我大汉必能克复无疑!”
本来仍在思索局势的刘禅闻听此言神色一愣,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赵老将军在诀别一般?
非只是他,董允、邓芝、宗预几人同样是神情猛的一滞,此刻都以为这位老将军此行竟是抱了死意。
见众人状貌,方才慷慨陈词的赵老将军赶忙一笑,壮声出言:
“陛下,诸位,臣非此意,无需忧虑!
“老臣还要看着陛下还于旧都,克复中原,如何能死在陈仓?!
“臣出此言,只想告诉三位,届时老臣驻军陈仓,此地三军无主,诸位有何决议定要先与陛下相商!”
“这是自然!”邓芝心下一松,当即出言。
宗预与董允也是尽皆恍然颔首。
见此情状,刘禅一下有些心慌。
这意思是,赵老将军不在,此地大事竟都要由自己下决定了!
稍顷,议事已毕,刘禅思索再三,终于想出了自己天子生涯中的第一道任免诏命:
“董侍中,朕欲以牙门将赵统赵混壹持节为护羌校尉,令其引一千虎贲据守安定。
“再以羌酋杨条为安定太守,命其人自行拔擢郡吏,遣吏民羌勇与护羌校尉共守安定。
“命其与中监军关安国率所部精骑饲机袭扰魏寇粮道,何如?”
董允当即离席拱手:“大善!”
第58章 火光
武都。
午时刚过。
张郃五万大军,加上民夫、辅卒共八万余人,共分成前、中、后三部陆续拔营。
拔营的过程是漫长的。
从三月十一日开始,也即郭淮率五千人走山路夜奔天水的第二日,前部两万甲士与八千民夫辅卒开始先行离开。
到了三月十三日,中部以两万辅卒民夫为主的辎重营才全部完成撤离,一万战卒负责维持秩序。
一直到三月十五日,张郃亲自率领的一万精锐甲士与一万青壮士卒,加上八千运辎重的民夫辅卒组成的殿后部曲才终于拔营。
花了两日时间,三月十七,张郃终于率两万锐士东撤六十里,到了武都郡治下辩。
五十岁的武都太守韦诞率吏出城相迎,几乎泪洒当场,直言差点以为自己回不去雒阳了云云。
其人出身京兆巨族,乃故大魏太仆韦端之子,师从草圣张芝,擅长各种书法,所谓隶书、章草、飞白、小纂无所不精。
所制“韦诞墨”更是与“张芝笔”、“左伯纸”并称『三绝』。
大魏各宫殿的匾额题字、祭器铭纹,在过去几年皆出于其手,去年才被外放到武都任职,似乎是曹叡想给他涨涨资历。
而由于其人所领武都郡的户口早在十年前就被大魏太祖迁出,所治不过几千人口,此城又距西汉水粮道六十多里,
所以汉军两个月前只是象征性地安排了几百人监视下辩动向,没有浪费时间攻夺此城。
“右将军大军要下关中?蜀寇竟追过来了?不知小臣可否随右将军一并回关中?陛下该不会降罪吧?”韦诞心慌不已,连发数问。
依大魏律法,擅离治所者斩,方今天子又执法甚严,所以当初天水、南安、安定三郡皆叛,他却是没有叛,实在是不愿触法。
就算侥幸脱罪,也把家族脸面与自己几十年名望丢光了,直接社会性死亡,还不如死!
但你说他不怕死,怎么可能?
当年曹丕称帝,建了座三十丈高的凌云台,命他为凌云台题写匾额。
匾额挂上去之后,那位文帝发现有一点写得不好,命人把这位大书法家吊到了匾额那里,命他就地点正。
他点完之后吓得半死,回家后训诫儿孙,以后不可再练大字楷法,实在是太要命了。
自汉军北伐的两个月以来,惜命的他可谓是心惊动魄,生怕哪天汉军突然就来夺城,想跑又不敢跑。
一直到十几日前,雍州刺史郭淮突然率军从陈仓道入武都,他才感觉自己活了!
可万万没想到,前几日张郃大军竟然又撤了!
据认识的人说,汉军大军就在后面衔尾追击!
可怜他五十岁了,这几日根本睡不着觉,感觉自己如果不跟着跑,要么就死在武都为国殉节,要么就为蜀寇所擒英名毁于一旦。
本想等刺史郭淮撤军时,去问问他自己到底能不能走,结果却一直没等到!
万念俱灰的他今日见到右将军张郃的大旗,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厚着脸下来一问,期待这位在雒阳也曾见过几次面的右将军能带他回关中。
“府君城中有多少粮草?”张郃不答其人所问,反而发问。
韦诞一脸坦然:“右将军,本来还有一千石,但前些时候郭使君率众从陈仓道来,说没带粮食。
“我就做主,把城中存粮全给了郭使君,只留了百石,够我与郡吏半月口粮,现在却是几乎无粮了。
“否则小臣我何必要问右将军可否离开治所,那可是杀头重罪!”
七十岁的老将张郃看着这五十岁的小子一时皱眉。
再扭头朝下辩城望去,与十年前见过的样子似乎没太大区别。
只是看起来大概三四年没有进行过修缮了,城墙布满了裂缝,肉眼可见几段墙头坍塌了也未曾修补,就连护城河也是一脚的浅水,接近干涸。
“蜀寇北掠已有两月,韦府君为何非但城墙没有修缮,甚至就连护城河都不曾疏浚一番?”
那武都韦府君一脸无奈:
“右将军有所不知,这蜀寇甫一北犯,城中本就所剩不多的人口几乎全跑到外面去了。
“就剩我与两百余名家仆郡卒与郡吏,哪来的人手修缮城池,疏浚河道?”
“那蜀寇来之前呢?韦府君身为郡将,为何不组织人去做?”
韦诞神色一惭,似乎无话可说,片刻后又挣扎道:
“小臣来此不过一年,前一任杜太守在任三年,也未曾修缮疏浚。”
闻听此言,张郃顿时皱眉。
韦诞哪里不知这位右将军在想什么,嘴上一叹,连连摇头:
“右将军,自从武都羌民被太祖迁走五万余落后,下辩几乎就是一座空城。
“见蜀寇自刘备死后数年不来犯境,才略略有人归来居住,拢共却也不到两三千,只能算是小有生气。
“城外在籍百姓也不过两千余口,服的徭役都派去修路都不够用。
“小臣也不是不想修缮城池,可大家都说城池年年都坏,年年都修,修了还坏,既然蜀寇已不再犯境,修也白修,过两三年再修不迟,不然岂不白费工夫?”
张郃听到此处,一时无话。
太祖怕此地的羌民与蜀寇连结作乱,就把住帐篷的羌民五万余落全部迁到天水与关中屯田,但是本地几千汉民却是留了下来。
于是才出现区区几千人就有一位太守的境况,但这种情况在凉州很常见,北地郡与酒泉郡在籍人口也不过是七八千。
走到下辩城下绕起了圈,张郃开始评估若想守下这座城,需要留下多少人,多少粮,派谁守,能守多久,能否迟滞诸葛亮追击。
自从大军拔营之后,诸葛亮几万大军便一直紧咬着他不放。
他所率的两万殿后甲士已经与追击蜀军大小战打了三十多场,可谓精疲力尽。
一直到今日中午,蜀军才终于停下脚步,可他所率殿后部曲也已重伤阵亡了千余,当然,蜀寇也未必比他好到哪去。
昨天夜里,还有大约四五百人的小股蜀军精锐甲士趁着月色,走山路摸到他这支部曲中部,想袭击他的辎重粮草,驱逐民夫乱营。
好在他早有防备,严令夜里擅自离帐者死,又从全军挑选了四五百能夜视的精锐,食牛羊肝脏夜守,早早就发现了那小股蜀寇,并依托营寨的防御体系驱逐之,没让蜀寇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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