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协律郎 第176节
正在这时候,有人快步入内,视线略一搜索而后便匆匆走到那王崇俊身边来附耳轻声道:“阿郎,不好了!北门传言有人要买凶谋害阿郎你,主公着阿郎速速回家去……”
“说的什么胡话!谁要杀我、谁敢杀我?”
王崇俊听到这话后却是浑不在意,他今天难得沾了葛延昌的光,得到两个心仪已久的名妓在席作陪,哪舍得轻易离去。
“是真的,不是玩笑,北门传疯了,有人要花三万贯的赏钱,只买阿郎一命。凡是北门军士、五坊儿郎,只要杀了阿郎,就能得三万贯赏钱!”
那家奴又疾声说道,而王崇俊在听到那个“三万贯”的数字时,脸色也骤然一变,当即便疾声问道:“是郑家、还是张家?”
“王三不要说废话,该你提杯饮酒,总不能连这老娼都不及罢!”
葛延昌已经又坐回席中,再指着王崇俊大声道。
“葛郎,我、我……大事不好了,有人要害我!”
王崇俊这会儿心里已经慌了起来,也顾不得席中还有别人,当即便望着葛延昌说道:“家奴来报,有人要用赏钱三万贯买我性命!”
“王三醉了,你这小命哪里值得三万贯?若真有蠢物如此豪使钱帛,在座兄弟岂不人人发财!”
席中一干损友还道王崇俊只是在开玩笑,便也都纷纷开口笑骂起来。
事关自己的小命,王崇俊却笑不出来,哭丧着脸颤声道:“这、这怕是真的……日前、日前我丈人家便来讨钱三万贯,却生出那场事端,今又有人三万贯买我命。
我听、听说那张六归都了,是不是他……就连霍公家王大郎都折其手中、葛郎,你可要护住我啊!”
第278章 钱帛动人心
北门的地理范围就这么大,驻扎的宿卫人员却相当密集,有什么新奇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就口口相传的传播开来。
王思献同样也属于唐元功臣之一,在万骑中的地位虽然不像葛福顺那么显赫,但也是一个中上层的禁卫将领。正因为本身权势提升上来了,所以才想给儿子迎娶一个五姓世族之女,以此来抬高整个家族的门第和交际水平。
当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被人悬赏买命,王思献自然也是惊怒有加,他一边下令自己麾下众营卒们不得擅自谈论此事、传播流言,一边搜查流言从何处传来。
但这样一番搜查无疑是没有什么确凿的发现,众北衙将士们的消息源头或是同袍的嘴巴,又或者不知哪一处宫苑内的太监宫女一时闲话,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目标。
他这里锁定不了消息的源头,但流言的内容却越来越丰富,甚至都具体到了得手之后该要如何收取赏钱。
有人还听说城外北邙山某处还有买凶者预先埋下的一部分赏钱,北衙军士们如若不信可以前往挖掘严整,赏钱有闲,先到先得。
就算王思献能管得住自己麾下营卒,但却管不住别营军士。在调查途中,他甚至见到一些营士突然向各自营主告假外出,问起缘由则支支吾吾,估计就是准备前往北邙山挖取赏钱。
“这些狗胆包天的穷恶贼卒,莫非当真有胆量将我儿性命卖钱?”
意识到情况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王思献心中也慌了神。
三万贯赏钱这个数额显然不是日常生活中的寻常数字,王思献稍加思忖也能联想到事情怕是跟他那花钱买来的亲家郑氏、或者张家有关。
考虑到郑氏门势衰败、显然不可能有胆量搞出这种事情出来,王思献自然也怀疑到了张家。
他虽然有所怀疑,但又没有实际证据,因恐事情会进一步发酵,于是一边着令家奴速速将在外游乐的儿子召回,一边又亲自向自己的直属上司、耿国公葛福顺家而去。
葛福顺虽然也是北衙大将,但各个方面相较王毛仲还是略逊一筹,其中一个最显著的表现就是其人并没有资格在大内安家,而是居住在洛北履顺坊中。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儿女婚事被搅和的缘故,使得葛福顺与王毛仲之间关系也出现了一些裂痕,而王毛仲在北门权势较之葛福顺更强一些,因此葛福顺连日来也都没有入直禁中,只在家中闭门休养。
王思献到来后,没有等多久便受到了葛福顺的接见,因为心忧自己儿子的安危,他也没有多作寒暄,登堂作拜而后便连忙说道:“耿公可知当下北门有一妖事发生?竟有大胆贼子买凶……”
“当真大胆!谁敢巨利诱我北门儿郎自相残杀?”
葛福顺在听完王思献的讲述后,当即便瞪眼怒喝道。北门因其工作性质的缘故,在内部尤为推崇忠义二节,如今竟然有人蛊惑北门军士自相残杀,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无疑都是大犯忌讳。
“流言源头,实在难以寻查。但料想应是内廷阉奴作祟,至于指使者,下官猜测应是张燕公家……”
王思献讲起自己的猜测,而葛福顺听完后也皱眉沉吟起来。
“下官与郑氏结亲,其家不过名门疏族而已,陪门财要价却是狠恶。但既与有约,本也没想违约失信,只是、只是原本霍公所许飞钱分利自去年到如今一拖再拖。下官家财之前大半已经输于郑氏,无此进项又哪得闲钱补之!”
讲到这里,王思献也是一脸的无奈:“但是这郑家却全然无顾姻亲之情、不理下官疾困,只是一味的贪婪催讨索取,更引张燕公家人为其壮势相欺。家中儿郎素尚义气,自知耿公为张氏得罪不浅,因于义愤而加报复,或许因此为张氏衔恨,今更作如此歹计相逼……”
不同的立场自有不同的角度和说辞,在这王思献的口中俨然是张家和郑家沆瀣一气、联合起来针对他家进行恐吓勒索。
“张家小儿,打便打了,燕公若是怀忿,可自寻我来问。但若以此搅闹北门人心不安,难道他以为他如今还是权势无双的南省令公!”
葛福顺闻言后便冷哼一声,又望着王思献说道:“燕公若要责问刁难你,你不需回应,让他寻我即可。”
“耿公肯加庇护,下官深怀感激。可是、可是现今燕公并未发声,唯几则买凶的流言喧闹,眼下北门已经是无人不晓!”
王思献听到这话后,又是一脸苦色道:“下官幸从耿公麾下,至今名禄双全,已经别无所求。门下唯此一息,只盼他能成家立业,袭爵继嗣、传承家业,今若遭歹人袭击……”
“我与你同归北门,告令诸营儿郎,谁敢贪财负义、加害袍泽,我必不饶之,纵得赏钱,也无命消受!”
葛福顺想了想之后又说道,这王思献也是他打理万骑营务一个得力助手,而且此番也是帮他打了张说一家的脸,让他心情好转一些,自然也要加以关照帮扶。
“耿公肯出面自然再好不过,只不过,诸营儿郎也不乏轻义重利的贼恶之徒,若真有人受此蛊惑而小觑威令,我担心我儿……无论是不是张燕公,贼人如此搅闹北门人心,也是贼心可诛、需加严惩啊!”
王思献又连忙说道:“是否应将此节奏告圣人,请圣人恩允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你在教我做事?”
葛福顺这会儿已经站起身来了,闻言后当即便沉声说道:“眼下不过只是区区一桩流言罢了,北门万众不能戒备纠察、还要上扰天听?胡闹!”
他知道圣人最近一段时间正对王毛仲心怀不满,而自己也正打算彰显一下相对于王毛仲、针对北衙更大更可靠的掌控力,这样一件小事便捅上去,无疑也会让圣人怀疑他的能力。
最好的做法,莫过于在维持住北门稳定的同时,再把事情给妥善解决掉,然后再进奏圣人。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王思献又连忙垂首说道,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跟在葛福顺身后一起出门上马,又直往北门而去。
北门屯营中气氛很是热闹,因为真的有人依照流言所指示前往北邙山去寻找挖掘,竟然真的挖出来上百贯的钱币!
如此一来,自然更加印证佐实了流言的真实性,也让许多营士们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就算他们不敢真的袭杀袍泽去换取赏钱,按照流言所述去北邙山挖取百十贯钱帛,那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啊!
正当众人跃跃欲试之际,葛福顺等人来到了屯营中,当得知竟然真的有军士按照传言指示挖到钱时,葛福顺和王思献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尔等身系宿卫之重,正应恪守忠义、不得违背!如今竟为流言所蛊惑,擅离职守,更暗生谋财害命之心,当真该死!”
葛福顺心中愤怒不已,当即便下令道:“速将所得贼赃统统上缴,凡有擅离职守、潜赴北邙寻钱者,刑杖五十!后续如有再犯,加倍惩罚!”
“耿公恕罪、耿公……末将等实无加害袍泽之心,只是想要稍验流言真伪……”
那些刚才还喜孜孜的军士闻言后自是脸色大变,纷纷跪地求饶,而王思献则破口大骂起来:“狗贼还要狡辩!若无谋害我儿之心,真假与你何干!你等若敢谋害我儿,我必不饶你等性命!”
说话间,他更亲自抄起军杖来,对那几名在北邙山掘出钱来的军士死命抽打起来,仿佛彼此间已经有了杀子之仇。
正当葛福顺在军营中严令万骑军士们不得擅自讨论和轻涉此事的时候,本就居家于大内的王毛仲自然也得知了相关的消息。
面对下属们请示该当如何应对时,王毛仲只是冷笑道:“日前葛某不是直言万骑事自有万骑人处置?今便瞧此老儿将会如何处置!”
“可是,这事与那张六脱不了干系!他刚一归都便发生这种妖事,这狗贼之前贼胆包天,如今竟还胆大撩事,分明是不将我等北门群众放在眼中!如若不加报复,这口气实在忍耐不下啊,阿耶!”
王毛仲的儿子王守庆忍不住开口说道,因为日前王柔娘私奔一事,他们一家没少受北门群众的嘲笑讥讽,心内对张岱自是恨极。
“事分轻重,那张六区区一竖子,纵然有些阴谋诡计,何干大事!流言顷刻间疯传北门,此必有阉奴借舌发声。力士心机阴沉,或便是他借机滋事。”
王毛仲想了想之后便又沉声道:“你等分守北门诸处,凡见出入之内官、事不涉密者,统统抓捕投入万骑营中,让他两方斗闹更凶!”
葛福顺近来屡屡挑衅于他,让他心情极度不满,但是因为他女儿悔婚私逃,今又为高力士所匿,也让他理亏难言,于是便打算借此混水摸鱼,想要激化高力士与葛福顺之间的矛盾。
第279章 家贼难防
“这些阉奴还是不肯招认谁人指使?给我继续打,打到他们肯招供!”
万骑军营中,听到军士奏报后,葛福顺便沉声说道。
他这里刚刚吩咐完毕,又有下属入帐奏报:“禀耿公,内给事林招隐于外求见,言其门下几徒归宫之际无端遭执,恳请耿公能予放行。”
“北门拿人,自有缘由!这些阉奴不安处大内奉宸待命,何事需其浪行坊间?此间查实无罪自会放行,着其归后严厉约束下属,不得再入此骚扰!”
听到这话后,葛福顺又没好气的说道。
下属闻言后忙不迭应声而去,而葛福顺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他本意是想先稳住万骑内部人心情势,然后再有的放矢的去追查几个痕迹明显的消息源头。
可是王毛仲那里突然做事,搜捕了一大批的内官送来了万骑军营中。他如今既想在万骑当中树立起更加强势的形象,从王毛仲手中争夺足够的话语权,那自然就不可轻易放过这些内官。
毕竟内官与北门禁军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王毛仲那里说抓人就抓人,而他这里若是不明不白的把人给放了的话,谁强硬谁软弱自是不言自明。
可是这些内官被关押在万骑军营这里,既不能有效的追查到消息源头,同时这些内官也都各有根脚,他们背后的大太监自然免不了会心生忿怨。
他这里正思忖着事情该要如何处置,王思献又神色难看的从外间行入进来,他向葛福顺拱手道:“下官听说,审问那些阉奴时又问出几道新的线索,说是北邙山另有几处埋钱未为人知,当下是否应当派遣营士前往驻守,以防为人盗掘?同时也能据此追查何人弄奸埋钱,抓捕幕后奸人!”
“事我自有处置,你稍安勿躁!浪使营卒于外,你道万骑是你家丁?”
葛福顺本就心情烦乱,闻言后当即便又没好气道,接着他又对王思献说道:“你若担心家中儿郎安危,可以引入北门暂作安置。”
“这、这,暂时还是不必了。我儿并无官职在身,贸然引入此处安置,是触犯军令……”
王思献听到这话后忙不迭又摇头说道,那流言本就是蛊惑北门军士杀人邀赏,若将他儿子引到北门来,那不是兔子掉进了狼窝里?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忍不住开口说道:“下官心中窃计,这么被动防守也不是良计,莫若主动出击!先将那有买凶嫌疑的张家、郑家统统抓捕,若我儿当真有闪失,他们也要偿命。受此严控,想必也不敢再行凶作恶了!”
“北门入坊拿人,谁给你的胆量?日前马崇身死,你等是一点道理没有学到!况张家是可随意欺压拘拿的平民?你有什么确凿证据,认定他家传播流言、买凶杀人?”
葛福顺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反问,对于这个心思紊乱的王思献也是生出了浓浓的不耐烦。
“所以最好还是直奏圣人,请圣人降诏拿人啊!不抓不审,证据何来?除此几户,我儿又与谁家结怨深厚、乃至生死?”
王思献关心儿子的安危,自然希望葛福顺能够拿出更加强硬的处置手段:“况且此番结怨,也并非我一家之私,是为、为了给耿公泄愤……”
“为谁泄愤?我几时嘱你?你儿莽撞,你也愚蠢?”
葛福顺听到这话后自是愤怒不已,当即便抬手指着王思献大声诘问道。
“是、是下官失言,下官情急失言。下官向来唯耿公马首是瞻,此事万骑将士俱知。而今遭此邪事刁难,只盼耿公能庇护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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