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十年中秀才,方知此世是神雕 第70节
可瞧他那副感激的样子,又不似作伪……尹志平只觉胸口一阵发堵,蓄满力气的一拳打在了空处,憋闷得他几欲吐血。
“好……好。”
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面皮抽搐,“师弟能不慕虚名,以道基为重,足见道心之坚,实……实乃我辈楷模。”
他实在编不下去了,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向着那些村民,又换回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派头。
“各位乡亲,神药既已服下,便请安心。我全真教定会照料诸位周全,直至寒毒尽除,身体康健。”
村民们哪管他们师兄弟间的言语机锋,听闻此言,自是感恩戴德,又是一阵叩拜。
尹志平沐浴在这千万声感激之中,总算寻回了几分首席大弟子的威严,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不少。
叶无忌懒得再看他装模作样,只对着殿中同门遥遥一拱手,便径自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去。
“叶师弟!”
两名三代弟子按捺不住,追了出来,脸上义愤填膺。
“尹师兄他……他这分明是嫉贤妒能,欺人太甚!
师弟你立下这大功,他非但不赏,反要将你发配到后山那等苦寒之地……”
“嘘。”叶无忌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瞥了一眼殿内那个被人簇拥的身影,嘴角微动。
“好事。”
他只丢下这两个字,便加快脚步,身形一转,几个起落便拐过抄手游廊,消失在夜色里。
……
回到自己静室,叶无忌将房门自内闩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在硬板床上。
累。真累。
从夜探古墓得神功,到独斗李莫愁,再到救杨过、救村民,这一日一夜,他心神与真气都绷紧到了极致,一身先天真气更是耗了十之七八。
此刻心弦一松,强烈的倦意袭来,淹没了四肢百骸。
他连道袍都懒得解,头一歪,眼一闭,呼吸便已沉重。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红日西斜。
窗外传来鸟鸣,最后一道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拉出长长的光痕。
叶无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周身骨节噼啪作响,舒泰无比。
丹田内的先天真气经一夜自行流转,已恢复了六七成。
他也不急,慢悠悠地下床,先去伙房寻了些残羹冷饭,吃了个干净。
然后,才开始收拾行囊。
行囊不过一卷铺盖,外加几件换洗的青布道袍。
他偏生要把动静搞得极大,抱着被褥在院中来回踱步,引得左右的道士们都探出头来。
“叶师弟,你……你当真要去那静思崖?”
“师弟三思!那地方乱石穿空,阴风刺骨,就是个废弃石场,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是啊,尹师兄他……要不,咱们一道去向他求个情?”
叶无忌抱着被褥,立在院中,笑呵呵地对众人团团一揖:“各位师兄的好意,无忌心领了。尹师兄说得不错,道基为重。我正好趁此机会,将近来所学所悟,好生梳理一番,这是求之不得的清修机缘。”
他说得一脸坦荡,神情磊落,仿佛真是要去参玄悟道,而非遭人排挤。
众人见他本人都这般豁达,倒不好再多言,只当他是少年心性,不愿在人前示弱,唯有叹息着,目送他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那背影在夕阳下拉得极长,在众人眼中,透出几分萧索。
三清殿的白玉台阶上,尹志平负手而立,远远望着这一幕,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山林拐角,他脸上的冷笑才终于无需掩饰。
跟我斗?你还嫩了十年!
……
后山,静思崖。
此地与其说是闭关之所,不如说是乱葬岗旁的废弃采石场。
怪石嶙峋,野草没人,只有一个黑漆漆的石窟,算作洞府。才一走近,便有阴风从洞口倒灌而出,刮在脸上生疼。
叶无忌随手将铺盖往石窟里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地方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横竖也待不了几个时辰。
他在石窟中盘膝坐下,依着全真心法,装模作样地搬运了两个周天。直等到天色墨黑,一弯残月挂上中天。
林中深处,忽地传来两声夜枭的啼叫,尖锐凄厉。
黑暗中,叶无忌的双眼蓦地睁开。
他身形一晃,已悄无声息地逸出石窟。
足尖在嶙峋的山岩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投向密林深处。
全真教上乘轻功“金雁功”施展开来,他在树梢之间几个起落,身形飘忽,迅捷无伦,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将灯火点点的重阳宫远远甩在身后。
太白峰顶,一如前夜。
山风呼啸,刮得人肌骨生寒,卷起地上的残雪,打在脸上有些微痛。
那个邋遢老道士,正盘膝坐在一块凸起的大青石上,背影伛偻,一动不动,与整座山峰的苍凉混融为一。
“咳。”叶无忌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叶无忌拜见前辈。”
那老道士身形本丝毫不动,闻声之后,缓缓转过身来。
山顶朔风吹得他那件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他本人却神色不变,任凭天地间狂风如何肆虐,也吹不动他半分。
叶无忌不敢绕弯子,将古墓一行,从如何撞破李莫愁师徒,到如何以言语攻心,诈住那赤练仙子,再到于穹顶之上,窥见那《玉女心经》的图文,乃至自己对那“双剑合璧”的揣测,都一五一十,尽数吐露。
他讲得口干舌燥,那老道士却始终静听,脸上不见波澜。
直到听闻李莫愁为强练心经,竟不惜逆行经脉,以致心血受损时,老道士脸上才有了动静,终化作一声长叹。
“唉……孽缘,孽缘。到头来,仍是个‘情’字作祟的苦命人。”
“前辈,”叶无忌再度深揖,“晚辈此番虽侥幸功成,却也深知,若非占了地利与攻心之便,实非那李莫愁敌手。”
他回思当时情景,兀自心有余悸。
“晚辈看得分明,她对我出手之时,神情轻蔑,压根未将我这全真三代弟子放在眼中。正因她这份托大,晚辈方能出其不意,一举惊退。若当真堂堂正正放对,晚辈恐怕走不过她三十招。”
“哼,你这点微末道行,能有这分自知之明,还不算蠢到家。”
老道士冷哼一声,“只是,你那先天功,阴阳流转,生生不息,但泾渭分明,转化之间,处处滞涩!真气浩荡,却不凝练,根基虚浮。这等花架子功夫,也就能唬一唬李莫愁那等被情孽冲昏了头的女子!”
老道士望向了终南山下的万家灯火,又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若遇上先前闯山那两个蒙古小王子口中的师父……哼,人家只需伸出一根指头,便能将你碾成齑粉!届时,你死得无声无息!”
霍都与达尔巴的师父,蒙古国师,金轮法王!
叶无忌心头狂震,自己这点斤两,在那等大宗师面前,确实不够看。
老道士见他脸色煞白,神情间的傲慢才稍敛,缓缓开口:“先天功第一境‘天地交感’,你已大成。第二境‘阴阳调和’,你却只算摸到一丝门径。须知在这之上,尚有第三重至高境界,名为‘抱元守一,气归混元’。”
“抱元守一,气归混元?”叶无忌喃喃自语,神情无比渴求。
“不错。”老道士伸出一根枯瘦的食指,在身前虚空画了一个圆。
那圆初始混沌,继而化生阴阳,最终又复归混沌。
“到了这一步,体内阴阳二气便不再分彼此,而是彻底化归为天地未开、鸿蒙未判之前,那最始初的一股混元一气。”
他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与落寞,随即又变得凌厉。
“这股气,方是先天神功的真髓!坐下。”
叶无忌心头狂跳,血行加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时依言在对面青石上盘膝坐好,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不敢吐露半口浊气。
老道士身形只微微一晃,人已出现在他面前。
他探出食指,轻飘飘点向叶无忌的眉心。
一股奇异气流,便从那指尖沁入,钻进了叶无忌的紫府泥丸宫。
这股气流精纯到了极致,无阴无阳,无形无质,却又包罗万象。它直奔叶无忌体内那片阴阳二气追逐不休的丹田。
叶无忌立时收摄心神,谨记老道士方才所言法门,全力引导体内真气。
原本,他体内的先天真气一分为二,一阴一阳,互相追逐轮转,构成平衡。
可此刻,那股外来的混元一气强横无比地楔入了阴阳二气之间。
它不偏不倚,既不助阴,亦不帮阳,只是野蛮地将那两条真气的头尾强行衔接,逼迫它们停止追逐,化作一个首尾相连、无有空隙的封闭圆环!
叶无忌浑身一震,只觉经脉中千百处同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
那两条被强行撮合的真气,非但没有融合,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抗拒之力,互相冲撞,竟欲在他丹田气海之中炸裂开来!
“阴阳本是同根生,何来彼此之分?你心中若存分别,气便生分别!气意相冲,任你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个经脉尽碎、魂飞魄散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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