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10节

“是呀。”李谦说，“路易，你看，我们先假定这样几个原则。首先，股票的价值需要有其所代表的营收的支持。当然，企业发展的前景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一点。但是所有股票的基本面，应该整个社会经济的基本面一致。最近漫长的牛市中，整个股市上涨了好几倍，这个成长速度，应该是已经明显地超过了美国经济的整体成长，这样，股市下行的可能性自然就升高了，

其次，你看看刚才那个孩子，他可是家里的老大呢，你觉得他的父亲能有多大年纪？”

“应该也就四十来岁吧？最多就这么多了。”德布罗意说。

“一个擦鞋的孩子都在谈论股票了，他的父亲都已经将所有的家产都压进来了。这说明，社会资金已经高度集中于股市了，也说明，后续不可能再有太多的资金被投入进来了。因此，持续的上涨已经没有太大的空间了。毕竟，美元是金本位货币，不是打开印钞机，就可以乱印的。

同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是社会生产的主力，这个年龄段的人，再过两年就能退休了，那整个社会生产怎么办？工厂、企业难道可以在没有员工的情况下继续运行？所以，我觉得股市的拐点应该很近了。”

“那你能预测什么时候会出现拐点吗？”

“这怎么可能。路易，这不是潮汐，这更类似于天气，嗯，我们可以相当准确地预言今后的一段日子里气温会逐渐下降，到了今年年底的时候，气温肯定会比现在低得多，但是我无法预言今年圣诞节那天下不下雪，以及气温到底是多少。不过不要紧，反正我们在这里并没有多少投资，虽然这里的波动多半会渐渐影响到法国，影响到中国。但……谁知道呢，总之，当一个搽皮鞋的小孩子都在谈论股票的时候，股市多半就要到头了。也许，我应该就此和罗斯福州长谈谈，毕竟，他这些天对我们很是照顾。”

到了晚上，李谦真的将自己的这个看法告知给了罗斯福，并且说：“就像现在的任何气候学家都不可能预知今年的第一轮寒潮具体什么时候来，会下降多少温度。但是到了十月，冬天就不远了，这一点却是确定无疑的。”

在那个时代，美国人的平均受教育程度显然是没法和后世相比的，但是这个国家总体上对于科学和科学家的信任程度却要远比后世来得高。这大概是因为向爱迪生这样的人还在作为美国梦的代表而被大家崇拜，而且大家还没有像后世一样，被政府或者华尔街勾结科学家坑害过吧。

要知道后世的某些科学家，可是干过用科学骗啥都不懂的老百姓来接受梅毒实验，而且还非常科学地设了一个对照组，让人家染上梅毒，却不给任何真正的治疗的。而且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件两件。以至于福奇博士在某个时刻，为了保证口罩的供给，而告诉美国人民他们不需要戴口罩什么的，和这些事情一比，都不算个事情。

所以，这个时代的美国人还是非常相信科学家的，不像后世，提到科学家，大家的反应就像是中国大陆的电话用户接到了4V口音的电话一样。

再加上上一把和李谦的合作，让罗斯福赚了不少，所以罗斯福对他的预见还是有些相信的，于是他说：“可惜，李你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崩盘。要不然我们就可以去做一轮大空头了。”

李谦听了，心想：“你作为纽约州的州长，这样说合适吗？”

不过这还真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大美利坚乃是自由经济的典范。大家有什么招上什么招，能弄多少钱那是自己的本事。你要是有本事，把人家的网线拔了，那也是你的自由不是。

李谦是真的不知道到底股市狂跌是哪一天，他只知道是这场股灾的起点应该是十月下旬的某个星期二或者星期四，然后呢，接着在后面的那个星期二或者星期四又猛跌一波，而且跌得更惨。至于是先星期二再星期四，还是先星期四再星期二，李谦就记不清了。不过李谦不是个贪婪的人，他觉得，做空这种事情，能够在第二波小小的赚一笔，也就够了。在美国这样自由的地方，赚得太多了并不安全，要是和某丝袜大亨那样，从股市里一口气卷走四十亿美元，那就不要说他李谦不过是个弱国的教授，便是他是爱因斯坦，那也只有跟人家塞进水泥搅拌机里面一搅拌，然后浇筑到某个桥墩里面的了。

第二天便是星期二，不过这个星期二却也太太平平的就过了，若是星球四还没什么事情发生，按行程李谦就要往西海岸那边去了。当然真的要拖一拖也容易，谁没个头疼脑热的呢？

又过了两天，李谦都开始准备要玩一把装病了，到了中午，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股市崩盘了。

“卡桑德拉，还真让你说中了。你猜那个孩子的父亲卖掉他的股票了吗？”德布罗意问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你都说我是卡桑德拉了，所以我觉得他卖掉了股票的可能性非常小。”李谦摇头道。

卡桑德拉是传说中特洛伊的公主，阿波罗的女祭司。据说她受到了一个奇怪的诅咒，那就是她能看到未来，但是她说出的预言，永远没有人会相信——哪怕她一贯正确。

“李，真让你说中了，今天中午起，股市突然就崩了，股价下跌快的，连自动交易牌都跟不上了。好多股票，嗯，我听说上次你们去那里参观的时候，你开了个号，还买了一手股票，花了50美元，你猜猜，这一手股票现在还剩下多少钱？”到了晚上，罗斯福这样对李谦说。

“不知道。”李谦摇了摇头。

“如果你敢在今天交易时间结束之前的最后一刻，将它卖出去了。那你就只损失了四十五美元。”罗斯福说。

美国股市没有跌停涨停，而那个时候的股市，也还没有熔断这个概念，所以一旦开始暴跌，那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那么您呢，罗斯福先生，您的情况怎么样？”李谦问道。

“因为你的提醒，至少我买的股票在几天前大部分都出手了。虽然没能卖在最高点，但是至少躲过了这个大坑，说起来，在认识你之前，我做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要亏本的，这次要是没有你的提醒，多半也要亏一点。”

所谓“亏一点”并不一定真，其实多半是少赚一点。虽然大股灾的时候，大家拼命抛股票，谁先抛出去谁就上了救生艇，理论上自然是看谁动作快。但是像罗斯福家族这样的大家族，总是能跑得比其他人更快一点的。当然，有些人可能跑得更快。总之，就看大家跑得够不够快，所以还是非蒋公平的不是？

“跌得这样快？”李谦故作惊讶的道。

“是呀，这真是出乎预料。”罗斯福说。

“这就是说，还有不少的大资本没来得及逃出来？”李谦道，“在这之前的变化，不确定的地方太多，几乎是不可预测的，但是在此之后的情况就好预测多了。”

“你的意思是……”罗斯福想了想，“你是说在这个惨跌之后，会有一波很强大反弹，然后利用这部反弹，拉更多的人进来，然后趁机跑路，最后甚至还做个空，一本万利……”

罗斯福知道，有些人多半已经在准备这件事情了，只要他努力的打听一下，弄到相关的消息应该不难。这也就是说，眼下的确是个做空的好时机了。

不过罗斯福还要在政坛上发展，做空这东西放在美国，如果只是一般的“平民”在做，那倒没啥，但是政治人物如果参与做空，就会被人家说成是不爱国的，所以这事情，罗斯福是不能做的，至少自己不能做，需要找个白手套来做。

这样想着，就听到李谦道：“州长先生，如果您有什么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现在对股市又有点兴趣了。”

是的，到了这个时候，李谦总算打算下场玩一把了。搏一搏，单车换摩托。可惜李谦手中的本金还是有限，眼下拿的出来只有两万美元，不过这难不倒李谦，两天前，他刚刚在花旗银行那里将自己名下各种专利做了个抵押，贷出了二十万美元。有了这些钱，买个空，赚上一笔，后面好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等到下一轮，赚到了这笔钱，一部分就可以用来扩大国内的研究所，并用于筛选青霉素菌种的研究，剩下的，再做点什么别的买卖，慢慢地在弄点钱，然后再到内地去办个分校什么的——也是要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了。总不能让辛辛苦苦弄起来的研究所，最后都归了日本鬼子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国

后面的情况就像李谦预计的一样，在星期四的暴跌之后，开始传出各种声音，各家报纸都把这次的狂跌看做是非正常的现象，基本上可以用这样的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不要怕，是技术性调整，不要怕。

事实好像也真的像那些报纸说的那样，在星期五的交易日一开始，的确继续了前一天的下跌的势头，但是下跌的速度已经不向前一天那样的恐怖，快到连行情自动显示器都跟不上。

这也正常，当所有的媒体都异口同声的表示“不要怕，是技术性调整，不要怕”的时候，大多数的散户心中边村了些幻想，因此在抛出股票的时候，自然就会迟疑，而这种迟疑表现在交易中就是股票下跌的速度明显在放慢。而这种现象又让那些散户们感到了一种鼓舞，似乎真的只是“技术性调整”了呢，

“一定是那些该死的有钱人，他们见不得我们发财，总想要把我们手里的股票弄过去。所以擦起弄出这一套来，哼，我们绝不上当，我们就是不卖！不但不卖，只要他们敢卖出股票来砸盘，我们就买，我们看看最后谁会哭！”有人这样说道。

“就是就是，让他们卖！亏死他们！”另一个人说道。

有了这样的心态，再加上又有大财团加入进来，采用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的方式，往上面抬价格。所以到了下午，下跌的势头就停了下来，大盘甚至还开始缓缓的回升了。

到了下午收盘的时候，虽然全天总的来看，还是微微下跌了一点点的，但是整个的交易场中依旧是一片欢呼，大家都觉得，他们已经打赢了这关键的一仗。

的确，在扭转了狂跌的局面之后，到了下一个交易日，从一开盘，股市里的各种股票的加个就开始节节上升，大有要在一天之内，将星期四的下跌都涨回来的架势。到收盘的时候，虽然距离收复周四的失地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这一天的上涨也已经是创纪录的上涨了，整个市场气势如虹，所有的散户都信心百倍。他们都期待着下一个交易日，期待着在股市里创造出一个新的财富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