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29节
“既然我们大家没法讨论出一个结果来,那要不我们就抓阄吧,就让瞿霜先生抓……”
于是左翼戏剧联盟的第一部电影,最后就是靠抓阄确定下来的,只是负责抓的人却变成了李谦。李谦从一堆纸条中摸出一个,展开来,然后看了一眼,笑了一笑,便将纸条递给了一遍的瞿霜。
“《春风沉醉的晚上》。嗯,是这个小说。”瞿霜点了点头。这个小说中,既有进步的知识分子,也有工人,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就是将小说改成剧本的事情了。在这方面,夏衍和田汉才是行家,所以这事情自然是交给他们了。
“有声电影我觉得是一种和以前的电影完全不一样的艺术,在表现手段上多了声音,就多了很多的东西。除了说话,我们还可以加上配乐,加上歌曲,很多时候,就像欧洲的一些广播台的读小说或者读诗歌的节目中那样,配上音乐,然后就明显感人得多。我觉得在写剧本,以及拍摄电影的时候,这些也应该考虑进来。
电影是一种全新的,工业时代的艺术,我们国家的落后,事实上是全方面的落后,这个落后,不仅仅体现在工业农业以及科学技术上,在新兴的艺术上,我们也和先进国家有明显的差距。但是电影,尤其是有声电影,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这个世界,都是全新的东西。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嗯,你们可能没看过欧洲的汽车比赛,一辆落后的车,要超越前面的车,很多时候,就是在转弯的地方。无声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在西方已经有相当高的成就了。比如卓别林先生的一些无声电影,在技巧上已经非常成熟了。我们想要跟上他们,还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声电影出现了。
我觉得,有声电影就是一个弯道。在这个弯道面前,那些还习惯于无声电影的人,就像速度太快而转过过弯来的车。他们习惯于过去的成功的路径,他们很可能已经出现了对这种路径的依赖。因而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转过这个弯来。而这就给了我们超越的机会。我觉得我们应该更有野心一点,我们应该抓住这个弯道,超越美国人和欧洲人,成为整个世界电影艺术的引领者。这不仅仅是我们个人的荣誉,也是对人民的鼓舞。
另外,很多年前,我看鲁迅先生的《呐喊》,看到上面的序言上有这样的话:‘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孔夫子在谈诗的时候,也说诗可以‘兴观群怨’。也就是说,连几千年之前的孔夫子都意识到艺术的教育作用了。
孔家店应该打倒,那是因为他远远落后于时代了。我们需要让我们的精神变成狮子,用一个神圣的否定来为创造开辟空间。就好像我们现在研究数学的,就必须否定掉我们的前辈,从毕达哥拉斯一直到我的老师嘉当先生的一些东西。但我们也要意识到,他们还是有很多正确的地方的,尤其是在他们的时代中。
电影,尤其是有声电影,汇集了小说、戏剧、音乐、甚至是绘画和雕塑的各种技巧,而且还没有所谓的传播门槛。白居易的诗号称是老妪能解。但是即使是白居易的诗,也不是每个老妪都能解的。我国大多数的人民都是文盲,都不认识字。他们很难去欣赏小说和诗歌,因而这些文艺也很难改变他们的精神。但是电影不一样,所有的人,只要他还有眼睛,还有耳朵,他就都能被影响,被教育,被改变。这才是真正针对人民大众的艺术,是最有效的艺术!甚至于,它不但是能够教育,能够团结全中国的劳动人民的艺术,甚至也是能够教育、团结全世界的劳动者的艺术。
朋友们,能够为这样的艺术做出贡献,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能参与这样伟大的事业,是何等的光荣!”
“说得好呀!”田汉首先站起身来鼓掌,接着大家便都一起鼓起掌来。
后来,新中国建立之后,在编写电影史的时候,提到中国电影事业的一个飞跃——中国有声电影的发展的时候,无论是田汉,还是夏衍,还是其他人,都提到了李谦在这个茶楼中的这次即兴的演讲。
“李校长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以数学家和科学家的身份为大家所熟知的。但是在艺术领域,李校长同样是一位了不起的开创者。他的讽刺小品、科幻小说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甚至在电影领域,他也是一位能给我们指明方向的智者。如果不是因为李校长太忙了,以至于不可能在电影的拍摄中投入太多的精力,他一定会成为世界级的电影大师的……”——《中国有声电影史》田汉、夏衍合著。
关于电影的事情,就在这掌声中确定了下来。
李谦在美国订购的设备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运到,在这段时间里,田汉和夏衍两个人便也都忙着和郁达夫一起将《春风沉醉的晚上》改成电影剧本。有时候,他们还会找到李谦这里来,就他们的某种新的想法和李谦进行讨论。而讨论的结果就是,他们在背地里给李谦取了个外号叫妖怪。因为几乎每次讨论,他们都能从李谦那里得到很多的启发。
李谦对电影没有太多的研究,这是非常明显的。这从他经常会想出一些,想想就非常美,但是在技术上几乎无法完成的想法就能看出来。但是即便如此,几乎不管什么问题,他总能提出过一些非常有启发性、创造性的建议。所以在后来,当《春风沉醉的晚上》完成之后,田汉和夏衍将这部作品中出现的那些开创性的艺术手法整理了一下,发现百分之八十几都是李谦提出来的,或者是受到李谦的想法的启发才弄出来的。
“什么叫多智近妖,什么叫多智近妖?像李校长,那真的是多智近妖!”这也成了田汉和夏衍的共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云
会议结束后,李谦和左联的那些文化人告别,还和夏衍、田汉约定了下一次一起商量剧本的时间。另外,李谦还特别提醒他们,最好能把小说的原作者郁达夫也找来顾问。两个人也都答应了下来。
回到学校,李谦先去实验室打了个转,便去了联合数学研究所。
一般来说,数学研究所中进行的研究,基本上都是没有多少直接的实际用途的基础研究,就暂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来说,甚至可能比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更暂时没用。
但是如今在数学研究所中,进行的一个研究却是有一定的实用价值的,只不过,正在对他进行研究的人员都未必意识到了。比如说如今数学研究所中不少人正在搞的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的研究。这些工作,不但在对各种社会现象的调查中有很多用处,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研究,李谦正在为后面的一种能在今后的战争中起到巨大作用的应用数学分支的出现做准备。这个数学分支,就叫做信息论。
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相对来说,对于研究者的才华和天分的要求相对较低,很多事情都可以让学生们自己去搞。李谦只是在大方向上把把关就可以了,但即使这样,因为要管的事情太多,李谦每天的工作量还是不少的。
这样又过了两个星期,一转眼就已经是四月了。詹姆斯突然来找李谦,告诉他,他立刻就要回美国了。
“你怎么回去?回去的方式足够安全吗?”李谦问道。
“大约三天后,有一条隶属于美国海军的运输舰将抵达上海。它将把一些陆战队的新兵送到这里,并且将一些即将退役的老兵接走。当然,随带着,它也会给驻扎在上海的陆战队的人带一些东西过来。”
所谓的“给陆战队的人带一些东西过来”,其实大多都是各种违禁的走私品。美国在上海驻有陆战队,但是人数并不算多。他们需要的补给其实绝大多数都可以在上海本地解决。但是,陆战队的士兵和军官们往往都要结合个机会发点小财。
比如说,陆战队每年都有训练损耗。枪支,弹药什么的,都会有一定损耗。而上海地区很乱,是出了名的冒险家乐园。到处都是小偷什么的,甚至就连陆战队的军火库也被盗过不止一次。所以上海地区的陆战队的武器弹药的损耗比其他地区的都要大一点……嗯,比如说,陆战队前不久,就又损坏了两挺M1919和两挺M2老干妈。当然,这些损坏了的玩意儿不值钱,万里迢迢的运回美国去更是没有必要,所以,它们就被就地处理掉了——那些东西现在就在上海大学呢。
“这条船会在上海停留一天,也就是说,四天之后,我就搭乘这条船前往菲律宾,然后再换乘其他船只,返回美国。”
“那好。”李谦说,“四天之后,你什么时间上船?”
“中午,就在陆战队自己的那个码头。”
“上船前,你先到实验室来——多带些人——我把那东西交给你。另外,我让侯先生,还有几个人和你一起去,没问题吧?”李谦说道。
所谓的那个东西,自然指的就是菌种了。
“没问题,至于安全,陆战队有铁甲车。”詹姆斯说。
“这东西不能进学校,只能到校门口。”李谦说,“而且这东西太显眼了。不过……这样也不错,毕竟,安全第一。”
四天之后的中午,詹姆斯搭乘一辆铁甲车,在一队马润的护送下,来到了上海大学门口。他从车上下来,就有几个保镖迎了上来,带着他进了大学,直接去了实验室。
李谦和已经在实验室等着了。见到詹姆斯,他便将詹姆斯带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然后首先将一个扁扁的小钢盒子递给他:“这是真的菌种,你藏在身上。盖子拧开后有一个五位的密码转轮,看起来像是密码锁。一般情况下不要转动它,只要转动任何一个转轮,里面的菌种就会被毁坏。”
“那这东西怎么安全的打开?”詹姆斯问道。
“简单,”李谦说,“将这东西有盖子的一面朝上,从下面5毫米的地方,用锯子直接锯开。”
李谦接着又摸出一个带着密码锁的小皮箱递给他道:“这里面是假的菌种,不过也能产生青霉素,产量大概是常规的品种的五倍左右。是我们在以前的实验中淘汰的品种。你把它带着,就把它当成真的那样带着。”
詹姆斯先将小盒子放进了上衣的内口袋,然后把小皮箱接了过来。小皮箱很沉,大概是在皮革下面有一层坚固的钢板。小皮箱还配了一把有七个转轮的密码锁。
“这个密码能碰吗?密码是多少?”詹姆斯问道。
“可以,这个密码锁可以乱动。至于密码,嗯,圆周率的小数点后100位到106位数字。”李谦回答道。
“见鬼,我怎么知道那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