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256节
损兵折将,丧地失土是真,谈判场上也没展现出什么大国风范,真要让司马昭到长安与费祎、陈震等人见上一面议上一议,恐怕司马昭要被辩得说不出话来。
但这种事注定不会发生。
与一孺子相辩,纵赢不足为道。
关兴捏着那封写着曹魏俘虏名单的帛书呈送天子:
“陛下,臣以为司马昭此来换曹真、张郃首级与一众降虏倒在其次。
“那徐邈之婿王濬,恐怕才是伪魏遣司马昭至此的真正目的,而遣司马昭前来,恐怕还有让我们轻视这次换俘之议的意思。”
赵统、赵广、麋威等人相觑。
他们也看了名单,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毌丘俭、夏侯儒、王观、令狐愚等曹叡心腹、世家族子与曹魏宗室身上。
倒是忘记了王濬这小小的河东从事还是凉州刺史徐邈的女婿。
刘禅颔首:
“朕也是这么想的。
“徐邈在伪魏为官三十余载,历仕三曹,素有高洁清廉之名,号为能臣。
“曹叡使其持节护羌,牧守凉州,足见对其信重。
“现在其人孤悬在天下西极,既与关东曹魏彻底失了联系,又为我大汉兵锋虎视。
“伪魏讨回王濬,想来不是这王濬有多大本事,而是欲以讨回王濬之举,展现自己的仁厚,坚徐邈守凉抗汉之心。”
众将闻言思索片刻,尽皆恍然。
毕竟嘛,汉魏本不两立,又有庞德、于禁两个典型例子在先,不能为国战死而被俘,在某种程度上便等同于叛国。
曹叡大可以用此为由,任这些魏国降将在大汉自生自灭。
而徐邈既然为人高洁,纵使得知王濬为大汉所俘,又如何会因一外婿让自己晚节不保,使徐氏阖家满门蒙羞受难?
换言之,曹叡什么也不做,徐邈单为了让自己更显高洁,也会为伪魏坚守凉州。
而曹叡却“屈尊”而来,能不显得自己仁厚?徐邈若知此事,又能不心有所感?
“陛下,那这王濬如何处置?”麋威问道。
刘禅想了想,徐言道:
“交换一干俘虏及曹真、张郃诸魏将尸首当然可以。
“但须得一将换一将,一校换一校,一司马换一司马,以此推之……
“至于那王濬,若愿意归魏,回去便是,一个小小的河东从事,朕还不至于扣留不放,也不指望靠扣留他来逼降徐邈,既做不到,亦非堂皇正道,朕所不为也。
“但司马昭其人还不够格与我大汉商谈此事,与一黄口孺子议定国家大事,损我大汉国格。
“让司马昭回去告诉曹叡,他若真心来谈,便遣一三公九卿入关,司马懿这骠骑也可,我大汉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自不会像曹丕那般行斩使之事。”
言罢,刘禅摇头嗤笑一下。
曹叡嘴上喊得再凶,也掩盖不了他此次主动遣使而来,乃是有诸多政治目的要实现这一事实。
让司马昭来完全就是想撞大运,期待大汉迎回关公及黄权诸将之心迫切,直接就将此事应下。
这种心态…看来曹叡是真的败仗没有吃够,还以为自己能一以贯之地居高临下俯视大汉。
见天子与诸将准备离开,站在外围的黄崇忽然出声:“陛下…适才坐在那司马昭下首之人,似乎是家兄黄伯容。”
黄权黄邕去国北投时,黄崇不过十三四岁,还是总角少年,这么多年未见,黄邕又有些消瘦脱了相,黄崇不敢十分确定。
“仲尚之兄?”刘禅一异。
麋威看了眼黄崇,对天子道:
“陛下,臣也觉得适才司马昭下首之人模样有几分熟悉,一时却没往伯容身上想,经仲尚这么一提,似乎真是伯容。”
刘禅随即恍然。
难怪他总觉得那人入席后神色有些怪异,席间也不怎么说话,想来是认出了黄崇其弟。
关兴有些疑惑:
“曹叡派仲尚之兄随司马昭一并前来,而仲尚之兄适才在席间却几乎一言不发,那他所来为何?”
言罢,关兴眉毛突然一挑,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可能:
“陛下…会不会,会不会是那曹叡早就料到了司马昭不能成事,所以遣仲尚之兄前来?仲尚之兄或许才是曹魏的正使?”
“什么?”黄崇一懵。
随即终于意识到,那个记忆中总在成都府邸教他习字的兄长,确实已经跟他父亲一样,早已受了曹魏的高官厚禄,为曹魏谋事了。
但…曹叡为何要派他来?
而且…曹叡为何敢派他来?
难道他真已成了曹魏的忠犬?!
刘禅沉吟少顷,看向黄崇:
“仲尚,你去把朕刚说的那些话,说司马昭不足与大汉相议那些话,当面转告司马昭。”
黄崇口中称唯,领命离去。
刘禅看着黄崇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气。
曹叡这人真有意思,打输了仗,主动来要求交换俘虏尸首,结果还要趁此时机恶心自己一下。
待黄崇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关兴才行至天子身侧,道:
“陛下,曹叡这厮,遣黄镇北长子前来,看来是知道我们一定会换黄镇北归国,想以此扣留黄镇北长子在魏为任子,使黄镇北不能全心为大汉效命啊。”
刘禅颔首。
麋威、赵统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陛下?这是何意?”麋威问。
刘禅道:“司马昭出发前,曹叡大概已给黄镇北父子厚加爵赏了。
“黄邕此来,便是对曹叡厚赏的表态,我了解黄镇北为人,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其子黄邕大抵也是如此,既已去汉降魏,又以魏官之身使汉,恐怕再不会归汉了。”
麋威、赵统、赵广几员小将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
华阴驿馆。
司马昭与黄邕在汉军将士的保护下回到馆舍。
馆舍外,数十汉军甲士将此地团团护住,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宗预安排的。
真的是在保护。
晋灵公屡次三番刺杀权臣赵盾,赵盾遂逃离晋都,不久,赵盾堂弟赵穿杀晋灵公于桃园。
太史董狐遂载:赵盾弑其君。
又如成济杀曹髦,没人知道是不是司马昭下的令。
但历史会记载、天下人会公认,就是你司马昭干的。
能为政治事件负责之人,永远只有派系的首领头目,又或者说,受益最大者。
费祎遇刺而死,不论当世还是后世都有人猜测是姜维派人干的,并以此衍生出许多阴谋论来。
司马昭持节而来,直接杀了倒没什么,要是出了意外遇刺死,落马死溺水死,天下人多半会认为是你大汉天子或大汉丞相暗中派人杀了司马昭这么个黄口孺子。
至于谁受益…司马昭这么个小角色似乎上不了这个高度,但只要把水搅浑,什么样的想法都会有。
譬如说,受益者可能是曹叡,甚至可能是司马懿,因为司马昭再死,司马懿就彻底绑在曹魏战车上了,但会不会是你蜀汉想以此离间司马懿与曹叡君臣呢?
又譬如说,会不会是你蜀汉天子与丞相互相倾轧污名呢?
华阴新复,先前司马懿还派人在此刺杀赵云、魏延,谁也不知城中会不会还隐藏了别有用心之人。
宗预不想节外生枝,不可能让司马昭死在华阴城中。
司马昭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以为汉军甲士是来监视他的,又想到适才官寺堂上与汉军诸将相争之事,一时有些厌恶与愤怒。
回到馆舍之后,便问黄邕:“散骑常侍,陛下派你与我同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何以适才与蜀寇相争之时,你几乎一言不发?
“你仕蜀不过三四载,仕大魏却已七载有余,大魏待你甚厚,难道你仍心系蜀国不成?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
“你父黄益州先前为刘璋之臣时固忠于刘璋,拒备甚笃,直至刘璋稽服,才诣降刘备。
“后破我大魏杜濩、朴胡,杀我大魏愍侯(夏侯渊),据我大魏汉中,皆你父黄益州本谋也,亦可谓忠于刘备矣。
“自黄益州率众北投,先帝与当今天子亦不追究黄益州助备杀我魏国人,夺我魏国土之事。
“谓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更出则同车,入则同席,赐高官厚禄,屋宅田亩无数,天下亦无人非黄益州乃不忠之臣。
“如此隆恩厚遇,难道仍不如刘璋刘备?难道仍不足让散骑常侍为大魏纳忠效顺吗?”
黄邕沉默数息,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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