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晓梦 第324节
那话儿怎么说的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错非还有旁人在,司棋都恨不得这会子就给邢夫人磕个响头呢!
另一边厢,宝钗面上先是惊愕,跟着狐疑地看向二姑娘迎春。她面上都这般了,心下自是惊涛骇浪!二姑娘迎春?凭什么是她?为何是她?
旋即又心下苦涩。就是因着妈妈阻碍,她与陈斯远方才见不得光,如今竟被二姑娘抢了先!
论姿容、品性、能为,二姑娘哪一样胜得过她去?偏生被其抢了先……是了,二年,二年后才会定下。
宝姐姐顿时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愕然、狐疑褪去,那娴静笑容重新浮现。趁着说话空隙,便笑着道:“那要给二姐姐道喜了……却不知远大哥是怎么说的。”
邢夫人就道:“远哥儿?他能说什么,大老爷素来说一不二。”
那便是拉郎配了,料想他这会子也苦恼不已吧?
强撑着邢夫人说过有的没的,二姑娘迎春羞得再不敢见人,寻了个由头便进了房里。宝钗与邢岫烟顺势起身告辞,迎春不敢露面,只打发了丫鬟绣橘去送。
一行人下得楼来,旁人或许不知,邢岫烟却早知宝钗与陈斯远之事。当下略略停步,思量着道:“姑父那性子的确说一不二,姑母说的也未必是真,宝姐姐快去寻了表弟问问吧。”
宝姐姐扭头瞧了一眼,顿时心下感念不已,朝着邢岫烟点了点头,这才领了莺儿匆匆而去。
邢岫烟目送其远去,心下不禁暗自舒了口气。她素来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儿,便想着亏得自个儿只是个贵妾,若真个儿成了正室,说不得也如宝姑娘这般进退维谷呢。
不提邢岫烟自行回了房,却说刻下二姑娘房里,司棋笑着道喜连连,直把迎春羞得没脸儿见人。
心下实在忍不住,便道:“莫再浑说,这事儿还不曾定下,可不好宣扬得尽人皆知!”
司棋却道:“这有什么的?宝姑娘与宝二爷传了几年的金玉良缘,姑娘见旁人说什么了?再说这事儿是大老爷发了话儿的,坐实了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司棋心下得意之余,回想起方才宝钗情形,顿觉愈发畅快。想那薛姨妈拿了远哥儿的短处,逼着其……如今母债女偿,也算报应不爽!待回头儿自家姑娘与远哥儿的婚事敲定,她再将此时宝姑娘与远大爷的事儿传扬出去,到时候看薛家还有没有脸面赖在荣国府!
此时绣橘回返,笑着凑过来,眼见二姑娘羞不可抑,便故意作弄道:“这婚姻大事固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府中还有老太太在呢。姑娘若是不喜,咱们不若求了老太太,让大老爷将这话儿收回去就是了。”
迎春抬首白了其一眼,到底没说话儿。绣橘就道:“瞧瞧,姑娘心下也满意着呢!”
迎春恼羞成怒,起身甩了个枕头过去:“再胡吣,改明儿都将你们退回去!”
司棋、绣橘嘻嘻哈哈避让,又哪里瞧不出自家姑娘喜不自胜?
是啊,陈斯远品貌、性情、能为、才干,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得这般良人为郎君,寻常姑娘家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的。
有道是一家欢喜一家愁,二姑娘迎春房里欢天喜地,宝姐姐自然苦闷得紧。虽说心下笃定陈斯远并不曾应下,可想是一回事儿,宝姐姐这会子更想听其亲口与自个儿说。
因是宝钗领了莺儿匆匆回转,临近大观园正门前,宝姐姐忽而停步,思量着朝莺儿使了个眼色。
莺儿眨眨眼,顿时心领神会而去。少一时回转,与宝钗说道:“茶房的婆子说瞧见远大爷回园子了,料想这会子便在清堂茅舍……姑娘?”
莺儿话还没说完,宝姐姐便挪动莲步往西而去。此间往清堂茅舍去有两条路,一条大路,须得过了沁芳桥沿甬道往西北而行;另一条就要绕远一些,需要过怡红院、白石桥、曲洞长廊、玉皇庙才到。
宝姐姐便是心下急切,也不曾忘了遮掩,因是便寻了绕远的路。
好半晌到得玉皇庙后,宝姐姐不好径直寻上门,便由莺儿去寻。
却说陈斯远哭笑不得回返清堂茅舍,全然没想到贾赦过后会将画饼之事说与邢夫人,此时正与小丫鬟芸香逗闷子,谁知便听外间有人呼唤:“远大爷?”
陈斯远抬眼观量,见来的是莺儿,紧忙撇下芸香行了出来。
到得门外,莺儿便低声道:“远大爷,我们姑娘在玉皇庙后头等着呢。”
陈斯远蹙眉纳罕道:“出了何事?”
莺儿眨眨眼,道:“远大爷不知?”见其摇头,便将方才缀锦楼之事说了出来。
陈斯远好一番无语,随即叹了口气……邢夫人本就是没城府的,如今又给自个儿生了个儿子,实在不好与其计较。
当下紧忙往玉皇庙后而来,遥遥便见宝姐姐一袭素净月白袄子,正俏生生立在方才绽放的桃树下。
陈斯远快步上前,莺儿停在远处望风。
“我……”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一并止住话头儿。宝姐姐一双水杏眼盯着陈斯远,见其眸中满是关切,顿时暗自舒了口气。
陈斯远便笑道:“我方才可什么都没说,都是大老爷自说自话,还不等我说什么便把我打发了出来。”他又将贾赦存着的心思也一并说了出来。
宝姐姐心下愈发熨帖,暗忖果然与自个儿想的一般。许是因着方才心绪激荡,此时宝姐姐难得露出几分小儿女情状,不禁嗔道:“你……往后少招蜂引蝶的。”
陈斯远见其模样娇俏可人,便忍不住偷偷扯了她的手儿。
宝姐姐顿时心惊,赶忙四下观量,嘟囔道:“被人瞧见了……”
陈斯远笑着道:“宝妹妹简直是天生的大妇……”见宝钗一双水杏眼纳罕瞧过来,他才戏谑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过狐媚子、打得过流氓。”
宝姐姐瞪着一双水杏眼哭笑不得,道:“哪里来的俏皮话儿?”
第233章 葬花
“有感而发,何来俏皮之说?”
陈斯远笑着逗弄宝钗,宝姐姐正待嗔恼,忽见陈斯远举目远眺,旋即扯了宝姐姐便藏身在桃树旁的银杏树后。
宝姐姐身形贴在树干上,不禁略略惊呼一声,忽觉陈斯远竟与其贴在一处,正待蹙眉说些什么,却见陈斯远于唇边竖起食指:“嘘——”
宝姐姐顿时噤声,扭头探出半个脑袋观量,便见那边厢宝玉正与妙玉两个并肩而行。好似并不曾瞧见这边情形,二人语笑晏晏,须臾进得方厦圆亭中坐定了说着什么。
陈斯远此时方才低头道:“看来咱们须得多待一会子呢。”
“嗯。”宝姐姐轻轻应了一声儿,声如蚊蝇,一双柔荑护在身前,又不觉贴在陈斯远心口。纵使隔着衣裳,宝姐姐也能察觉到那怦然有力心跳,顿时红了脸儿。
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她便略显生硬道:“方才大太太才说过,我便知是大老爷自作主张……”
说到一半儿她便说不下去了。想明白是一回事儿,得其亲口言说是另一回事儿。错非如此,宝姐姐又岂会急吼吼来寻陈斯远?
陈斯远便戏谑应了一声儿,道:“宝妹妹早慧,料想也不会信了这等空口白牙之言。大老爷不过是拿我作筏子——他想低价囤膠乳,这才扯出二姐姐来做幌子,想要套牢我。”
宝姐姐今日连番进退失据,不免愈发脸红。又是声如蚊蝇应了一声儿,俄尔才叹息一声儿,抬眼噘嘴道:“我恼了、急了……方才那话是哄你的。”
“哈,我知道。”
宝姐姐这会子连耳根子都红了,便偏了头避开陈斯远的目光,低声道:“二姐姐终究是国公府小姐,论出身比我强百套——”
陈斯远作怪道:“是啊?我倒不曾想过此一节……宝妹妹既这般说了,我回头儿细细思量一番才好。”
“你!”宝姐姐恼了,探手轻轻捶打了下他胸口。
陈斯远哈哈一笑,擒了柔荑在掌中,举起凑近嘴边,轻轻啄了一口。不待宝姐姐逃走,他便说道:“上回姨太太去工坊,隐隐松了口……我看过些时日须得往那金鱼池包一艘画舫来,咱们泛舟湖上自是一番情趣。”
宝钗应了一声儿,强忍着羞怯道:“风花雪月总有事,你……你往后须得多用心攻读。”
陈斯远暗忖,果然是宝姐姐,便是动情之时也不忘敦促良人上进。他便道:“此为存身立命之本,便是妹妹不说,我又岂会耽搁了?”
宝姐姐暗忖,面前之人又不是宝玉那等不知上进的,自个儿往后倒不用‘停机德’,说不得反倒要劝其劳逸结合呢。
眼见陈斯远目光愈发侵人,宝姐姐实在禁受不住,扭头观量一眼,眼见那方厦圆亭早没了妙玉、宝玉二人身形,紧忙略略一推陈斯远,抽身便横移了两步,嚅嚅道:“我,我须得回了,不然妈妈又该来寻我了。”
说罢退后两步,本待扭身就走,忽而想起什么又顿住身形,道:“林妹妹最是孤寂,你,你得空也多去瞧瞧她。”
“嗯。”
陈斯远应下,宝姐姐这才捋了捋鬓角的发丝,逃也似寻了莺儿,主仆两个匆匆往蘅芜苑而去。
陈斯远停在原处,心下暗忖,下一回若果然泛舟湖上……想来定能一亲芳泽了吧?
至于宝钗嘱托,陈斯远只能信一半儿。天下间哪有不嫉妒吃味的女子?便是碍于身份与其私下往来的邢夫人与薛姨妈,素日里不也腹诽过陈斯远身边儿的姑娘太多?
陈斯远的确要与林妹妹多往来,可若越过了宝姐姐去,只怕宝姐姐立时就不干了……啧,女人啊,口是心非!
摇头晃脑一番,陈斯远施施然回返清堂茅舍,自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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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京师里得了信儿的商贾蜂拥而至,那仪门的婆子脚下好似踩了风火轮,一趟趟往清堂茅舍送拜帖。
又有大老爷贾赦亲自来了一趟清堂茅舍,仔细瞧过了拜帖,当即蹙眉指着两封拜帖道:“远哥儿,这两份无需理会。”
陈斯远拱手不做声,那大老爷就道:“此二人乃是忠顺王的门客,哼!前一回盗取了远哥儿的方子,哪儿来的脸面又求上门来?”
忠顺王的门客?陈斯远面上凝重,拱手道:“姨夫说的是,泥人儿尚有三分火气,这等没起子的货色,外甥定不会搭理。”
贾赦顿时熨帖不已,抚须赞道:“不错,不错。是了,远哥儿那膠乳……不知何时发来津门?”
陈斯远道:“依着外甥与内府定下的文契,六月初一起,郑和岛所产膠乳尽归外甥所有。我打算这几日便派人手往郑和岛常住,此后只发松江、津门两地,订购商贾,或在京师给付定金去两地提取,或径直拿了银钱采办。”
贾赦愕然道:“如今才三月,那岂不是浪费了三个月?嘶……那皇商庞家岂不平白赚了一笔?”
陈斯远笑道:“庞家前五年没少亏欠,只三个月又能赚回来多少?”
贾赦却道:“不然,须得防着庞家杀鸡取卵啊,远哥儿速速打发人手往郑和岛为妙。”
陈斯远自是应下,那贾赦方才蹙眉抚须而去。
贾赦才走,便有婆子又送来帖子,却是户部约陈斯远后日定下股子转让事宜。那日陈斯远略略与郎中说定,每股作价一两五钱。户部气大财粗,陈斯远也不好装作不懂人情世故,说不得便要寻机送些冰敬、碳敬去。
瞧那仪门的婆子眼巴巴瞧着自个儿,陈斯远闻弦知雅意,便道:“这两日两位嫂子多有劳烦,红玉,去取两吊钱来,给二位买些酒水解解乏。”
婆子顿时大喜过望,没口子的道谢。待果然得了红玉塞过来的两串钱,更是打躬作揖不迭,说了半晌吉利话方才回转。
仪门的婆子才走,又有后门的婆子来寻,说是有个叫夏竹的小丫鬟请见。
夏竹?陈斯远顿时心下一动,料定必是尤氏又按捺不住。
他便明知故问道:“她可说了是为何事?”
婆子笑道:“说是有人托到她们家姑娘跟前儿,想要寻远大爷买些膠乳。”
陈斯远颔首道:“劳烦嫂子去回了,就说我知道了,得空便过去与二姐儿计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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